二人辭別出來，天元笑道：

“你平時辭鋒銳利，今日算遇到對手了。”

令狐千里道：

“這位李姐姐，路子有點野。”

天元道：

“看起來是有點野，不過還挺漂亮，若是不說話，倒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姑娘。”

令狐千里道：

“你小子大有長進。這姑娘不一般，身份應當是個王侯家里的公女。”

天元笑道：

“你是被她唬暈了頭了吧？王侯家的公女，哪有自己拋頭露面，出來做生意的。”

令狐千里道：

“前朝沒有，我朝便有。”

天元奇道：

“為何我朝便有？”

令狐千里道：

“此事說來話長。我朝初期，封的王侯較多，這些人都有封地，他們死了之后由嫡長子繼承。”

天元道：

“這個歷來如此啊。”

令狐千里道：

“可有些王爺封地較大，經營數代后，越來越富，有些王爺還有鑄幣權，可自己鑄幣，慢慢地就有了野心，地方越來越強，朝廳越來越弱。”

天元道：

“那就尾大不掉了。”

令狐千里道：

“是啊，連你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后來朝廳便推出了推恩令。”

天元道：

“什么是推恩令？”

令狐千里道：

“推恩令要求這些王侯死了之后，所有兒子共同繼承封，而不是只有嫡長子一人繼承。”

天元道：

“這是好事啊，既然同是兒子，一起繼承才更公平。”

令狐千里道：

“事是好事，不過這些王侯們往往妻妾成群，兒子眾多。有十個兒子，封地便要分成十塊。十個兒子再有百個孫子，封地便要分成百塊。這樣推下去，不過三代，這些王侯后人就推成窮人了，對朝廳再也沒有威脅了。”

天元拍手道：

“哈哈，這個辦法好。誰讓他們娶那么多女人。”

令狐千里道：

“所以，咱們這位李姐姐可能也是王侯家的姑娘，不過家里已經沒有錢了。這姑娘腦筋靈活，人又漂亮，加上家里的身份，很快就把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小小年紀，就混成了大姐。”

天元道：

“你小子分析的有道理。看來你并不是比我聰明，只是比我有學問。”

令狐千里道：

“非也。我不但比你有學問，還比你聰明。”

天元道：

“比我聰明嗎？聰明在哪兒？”

令狐千里道：

“明天將軍和元寶姑娘就來了，你準備怎么拿到他們的公文呢？”

天元摸摸頭：

“我就直接告訴他們事情原委，我們是共同經歷過生死戰場的兄弟，憑我們的交情，為救鳳仙的性命，看一看應當不妨吧？”

令狐千里道：

“你若實話實話，將軍是個重義氣的人，他或許會給你看。不過，此事若讓別人知道，他們兩個就是死罪。何況，尹天官必有交待，不許給別人看。你這么做，他們豈不為難？”

天元道：

“這一層我倒沒想到。依你說怎么辦？”

令狐千里道：

“你聽我安排就是。”

第二日一早，二人便到城東外迎接，生怕錯過。

直等到半下午，方見將軍和元寶姑娘帶著四名公差到來。

故人相見，十分高興。

令狐千里道：

“沒想到尹天官能派二位來京城，真是意外之喜。我們兄弟早已備下美酒，還特意為元寶姑娘置辦了時興衣服和首飾，請到府中一敘。”

將軍也很高興：

“多謝二位兄弟美意。不過我們公務在身，還是先交了差，明日再叨擾吧。”

天元道：

“哪能明日呢？我們兄弟昨晚得知幾位要來，高興的一宿沒睡好，再也拖不得了。何況，這四位公差大哥辛苦了一路，我們特意備下了王家的十年陳釀，今天咱們一醉方休？”

四位公差路上被將軍約束，不敢喝酒。今既到了京城，又是故人，一聽說王家十年陳釀，饞蟲早上來了，都道：

“郡尉大人，咱們一路小心，這都已經進京城了，又是你的老朋友，必定不會有事的。何況，今天天色已晚，也無法去交差了，不可拂了朋友的美意。”

將軍盛情難卻，便帶著幾人進了天元的宅子。

美酒羔羊早已擺上，眾人入席契闊。鳳仙接著元寶在內室喝酒說話。一直喝到玉兔西斜，眾人大醉。

令狐千里對晴兒一使眼色，晴兒悄悄溜出府去。

天元和令狐千里把將軍抬到床上，讓他睡好。然后悄悄拿出公文，走進側屋。

晴兒已將李姐姐和王大小姐帶來。兩位美人穿著緊身衣服，更顯得蜂腰一握，玉腿修長。

王大小姐伸手欲接公文，天元道：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王大小姐道：

“好。鳳仙姑娘的蠱毒，是賴爺派杏花下的。”

天元道：

“賴爺？他為何要下毒？”

王大小姐道：

“自然是要在關鍵時刻要挾你。不到關鍵時刻，他是不會承認的。”

天元道：

“那解藥也只有他有了？”

王大小姐道：

“他有，賣給他蠱毒的人手里也有。現在，只怕杏花手里也有了。”

天元道：

“杏花？她手里會有？”

王大小姐道：

“這個只是猜測。杏花本是仙都的歌伎，歌舞俱佳，十三歲那年被賴爺買來。后來被你們選去。你們去江城之前，賴爺給杏花下了毒，逼她給鳳仙下毒。并答應成功之后放她回仙都。鳳仙下毒回來后，據說偷了賴爺的東西潛逃了。偷的東西中，可能就有解藥。”

天元道：

“這丫頭，看起來挺老實，沒想到膽子還挺大。那賴爺那里還有沒有解藥了？”

王大小姐道：

“即使沒有，他也可以找原來的賣藥人再買。”

天元道：

“賣藥人是誰？在哪里？”

王大小姐道：

“賣藥人在仙都，身份比較神秘，只聽說是個女子，人稱月姑娘。”

天元道：

“你們的消息，可靠嗎？”

王大小姐笑了：

“在京城，我們的消息若不可靠，那就沒有可靠的了。”

天元和令狐千里對望一眼，把公文交給李姐姐。

李姐姐輕輕撕開火封，只看了一遍，就交回令狐千里。

令狐千里贊道：

“原來李姐姐還能過目成頌，佩服。”

李姐姐輕輕一笑，拱手告辭。

李姐姐和王大小姐走后，令狐千里也看了一遍，讓事先找好的火漆匠人依舊封好，放回原處。

二人做完這些，長出一口氣，天元嘆道：

“你小子果然比我聰明。不過，我覺得做這些事好累，比上次對陣坤劍還累。”

令狐千里笑道：

“人常說斗智斗力，斗智在斗力之前，自然也更累些。”

天元道：

“我看這兩位姑娘行色匆匆，看完之后就急著走，是要見什么人？”

令狐千里道：

“這封公文，明日一早就送到宮中了。它也就這半天值錢。肯出錢的，也必定是朝中的大官，或許就是背后做局之人，也或許是王家。”

天元道：

“公文寫的什么？對王家不利嗎？”

令狐千里道：

“公文寫的很詳細，還點明附帶了兩家錢莊的帳冊，和我們所經歷的大抵相同。這尹天官果真是鐵面無私，對王家和賴爺一視同仁，把他們定為指使之人，對他們兩家都很不利。”

天元道：

“可有證據？”

令狐千里道：

“王家人證物證俱在，人證就是原江城郡尉，他已經招了。賴爺這邊只有物證，人證是青爺，只是不知身在何處。”

天元道：

“看來賴爺真的是道貌岸然，表面一團正氣，私底下卻做干不得人的事。”

令狐千里道：

“他開銷這么大，到處都要用錢。若不想辦法撈錢，怎么維持關系？若是關系斷了，他早就倒了。”

天元長嘆一聲：

“堂堂正正做個大俠，真有這么難嗎？”

令狐千里道：

“想做那樣的大俠，就要放棄很多東西，很多路不能走，要慢得多。”

天元道：

“不管他們了。這件事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是朝廳的事了。我們還得想辦法搞到解藥。”

令狐千里道：

“是啊。賴爺指定不會承認。我們再等等，等將軍公差回來，若是王家和賴爺出事，或許我們就有機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