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妞從枕頭里抬起惡渾渾的腦袋,開學臨近,總有一段日子不好過……昨晚為了趕寫暑假作業,她熬到了凌晨兩點,才把三十篇日記七拼八揍地搞完,她真的不懂老師,七八月的大熱天除了在家待著,還會有哪里可去呢?更別提什么社會活動了……在家的每天一天過的都跟一天一樣,有什么值得可寫的!
還差半本數學、半本英語和一正本物理……田小妞跪倒在作業大帝的腳下,嘴里不住地念著:是她錯了!她盡力了,真的盡力了!就差要給“作業大帝”獻上自己寶貴的生命了。
田小妞認清了自己在兩天內肯定完不成這些功課的事實……她開始琢磨著有沒有更快的解決方法。
胡蘇晚是肯定不會對她施以援手,不僅會鄙視她,而且日后還指不定怎么嘲笑她,想想就可怕,田小妞猛晃著腦袋讓它清醒一點。
還有宋……曉……雨!前幾天去他家的時候,他的功課也還剩一半,馬上就開學了,他的情況怎么也要比自己的好吧,先能完成一點是一點,抱著這個想法,田小妞再次光臨到宋家。
一番打聽之后,田甜灰心之至,他的情況簡直和自己半斤八兩,都卡在了數學、英語、物理上。宋曉雨也還指望著田甜指點迷津。
無奈田小妞和宋曉雨只得開始合謀對策。
晚飯前,宋曉雨約胡蘇晚下樓打羽毛球的空隙,田小妞上樓謊稱來借參考書。云阿姨讓田小妞只管進臥室拿。田小妞沒想到暑假作業如此好找,就放在書桌上的一角。田小妞隨便拿了一本參考書夾雜著“私貨”就跟云阿姨說拿到了。
晚上,田小妞連飯都沒顧得上好好吃,就展開瘋狂補作業之勢。可還是沒想到冤家這么快就找上門。
“田小妞,我作業呢?”胡蘇晚強勢地推開門。
田甜著實被嚇了一跳,一邊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書本一邊佯裝生氣地大喝著,“有你這么登堂入室的嗎?懂不懂禮貌?能不能對我尊重一點!”
“田小妞,你好意思說啊!每次你去我那,不也這樣推門而入?”
“上次我明明敲了!”田小妞故作鎮定地反駁著,想盡可能余留下一點時間。
“好好,你想怎樣?”
“出去”
胡蘇晚沒轍,扭身邁開步子關上門。
田小妞見他出去,趕忙把他的作業藏到了抽屜里。
胡蘇晚再次推開門,一臉懵道,“我都敲門了,你干嘛不應?”
“我沒聽見。”
“你聾了是不是?”胡蘇晚的臉色從晴天變成陰天。
“這次我一定注意聽。”田小妞嬉皮笑臉地對天起誓。
田甜看著他又退了出去,“咯咯”地偷笑了起來。
門外再次響起三聲“咚咚咚”的敲門聲。
“請進。”
這次胡蘇晚更加氣勢洶洶地走進來,徑直向田小妞伸出手,非常直接道:“我作業!”
“我借給曉雨了……”她縮著身子弱弱道。
“你真會拿別人的東西做人情吶!”
“嘿嘿”田小妞干笑著掩飾尷尬。
“你的呢?”胡蘇晚的目光開始在她的書桌上搜索。
“干嘛?”田小妞一不留神就眼睜睜地看著胡蘇晚從課本底下抽出了她的數學習題冊。
“給我拿來。”
兩人一陣搶奪,不過還是胡蘇晚的眼疾手快占了先機。
胡蘇晚冷哼了一聲,手里揚著她的作業本,面不改色,“我跟你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出門而去,田小妞氣地直跺腳。
第二天,田甜就把昨晚胡蘇晚來掃蕩的事告訴了宋曉雨,兩人無法,只能拿東西換東西了。
從曉雨家拿了練習冊的田甜就直奔胡蘇晚家。
胡蘇晚見到她來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沒想到,比他預想的速度還要快。
“給你。”田甜乖乖向大佬呈上貨品。
胡蘇晚瞥了她一眼收回了自己的習題冊,只是他還沒想要把她的還給她。
田小妞猝不及防,難不成要被黑吃黑了?她急忙伸手要東西。
“田小妞你自己抄作業就算了,還帶著別人一起抄作業啊”
“那你說怎么辦?我和曉雨都沒有寫完暑假作業,我不能見死不救啊,先過一關是一關嘛……”田小妞本想說,“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臺詞,但在大佬面前,她還是收斂點好,深知自己理虧,她只能做出這種無力的解釋。
胡蘇晚悲嘆著搖了搖頭,“你還剩多少?”
田小妞掰著手指頭,看著胡蘇晚逐漸陰沉的臉色緩緩道,“還有半本數學、半本物理……實驗報告”她的語氣越來越微弱……
“明天就開學了,你肯定寫不完了……”胡蘇晩為她哀婉嘆息,“實驗報告我幫你寫,這個給你,快去補”他遞上自己所有的習題冊。
田小妞兩眼發光,連忙拜服地對大佬三叩首。
開學的前一晚,田小妞終于補完了所有的暑假作業,當然這肯定要歸功于胡蘇晚的“深明大義”。
但胡蘇晚來送實驗報告的時候還很憂慮地問她,下學期地理和生物就要結業考試了,她到底作何打算,就算她的地理和生物成績還湊合,物理可是她的一大死穴,這更將關系到明年初三的中考。
田小妞知道她確實不能再糊里糊涂下去了,老本也總會有啃完的那一天……
從那天開始,田小妞的舒心日子就再也不復相見了,初二的會考接踵而至,班主任嚇唬他們會考成績如果不合格肯定會影響中考升高中,想要平步青云直升建英的人可可不能馬虎大意了!這時候除了生物和地理兩門要參加會考的科目老師,其他科目的老師都統統給他們讓路,“以生物、地理為重”成為了那段時期的最關鍵的口號。
田小妞的生物和地理還說得過去,可是體育就一言難盡了,體育在中考中也會有三十分的比重,對于這等讓她那樣學習水平中等的學生來說,這三十分無疑是重要的拿分項。
從早上第一節課結束后,所有的初二年級學生都要在大課間時間以班為單位,集體圍操場跑三圈,跑完之后還要聯系墊排球,連續三十個不掉下來才是合格。中午為了突擊跳遠,由各班班主任負責帶領學生到各班分區進行“跳樓梯”活動。放學離校前,各班還要由體育委員負責帶領班級學生到操場練習跑步,男生一千米,女生八百米。
每天高強度的體育訓練,對田小妞等一眾常年不運動的人來說苦不堪言。
從對戰會考那天開始,校長就站在主席臺前給初二年級的孩子們演講鼓勁,他最后的結尾是,“我們建英的學生不做則以,要做就要做到最好!這次會考我對我們建英的每一個初二年級的學生都滿懷信心,我相信只要拿出你們干勁!我們建英的總成績一定會突破往年,迎來新高!你們都將拿到滿分!”
好像傳銷組織要開始發展下線前的洗腦口號,站在主席臺下的田甜無聊地想著,縱使會考相比中考肯定會簡單一些,也不可能人人都拿到滿分呀。
四月的天已經微微發熱,天黑的時間也比冬天長了許多,下午四節課后,天還是敞亮的,扔了書包在路邊,田小妞就跟著班級的隊伍跑進操場,她抬頭望天:真不知道,這種日子還要忍受多久……
今天開展模擬測試,第一圈熱身完畢后,測試就開始了。先是男同胞測一千,田小妞和女生們站在跑道的一邊聒噪不安地等待著,田小妞的內心開始焦灼,那是一種對結果的不確定性的一種害怕。看著男生們從自己面前一一跑過,她知道最多四分鐘就會結束,然后就輪到她們……跑步這種事從來都是圍觀得輕松,跑的人受罪,即使跑完全程只要三到四分鐘,但就是那幾分鐘,簡直比讓人過了十幾個小時還難熬。而圍觀的人就只用在意最后到底是誰第一個到達終點又是誰最后一個墊底。
男生們一個個在終點呼疾而過,然后又勾肩搭背地慢悠悠返回來。體育委員一結束就大步走到八百米起點,嚷嚷著讓女生到這里集中。
田小妞毫無搶奪內道之心,在她看到不管是內道還是外道都差不多,關鍵還是要看后期的爆發力。
田小妞屏息以待,只聽見一聲哨聲,女生紛紛起身跑出起點,因為并不是短跑,所以不用一開始就拿出沖刺的勢頭,調整呼吸,循序漸進方是上策,所以大家都差不多擁在一起,你追我趕,彼此之間沒有很大的差距。一圈下來之后,擁在一起的隊伍就漸漸散開,有的人可以一直往前,不斷超越,而有的人步速就會降下來,被人超越。田小妞保持著一點點加力的速度,在跑步這方面,她倒是很有自己的心路歷程,每當看到前面的人離自己不遠,她會被自己內在的強烈好勝心主導,使出渾身懈力,加速超過“對手”,就這樣她一步步拉開和別人的距離,穩保自己前幾名的位置,有時候,心情好,其實還會小小地沾沾自喜一下。
但有時候,她又是另外一種狀態,沒有假象的對手,她幻想著自己只是一臺會目視前方做“機械運動”,永遠不會停歇的機器,這樣想她又會覺得自己十分“偉大”!
操場上跑步的人很多,即使有很多無關這場測試的學生在操場上運動著,但田甜還是清楚地能看出自己正處于自己班女生隊伍的第幾名,眼下還有三百米左右的距離就到達終點,彎道處,田小妞的膝蓋開始發力,兩條腿向滾輪一樣不用號令就能往前奔,急促的呼吸也顧不上了,頭腦里只有“往前沖,再往前沖”的聲音。她幻想著自己此時已經被奧運會的長跑運動員附身,會不會長跑這條路才是她的本命?一個未來的奧運會長跑冠軍就這樣無人欣賞地被埋沒了……
在田小妞還沒找到答案前,她就已經沖過了終點,最后她是第三名,三分二十三,足夠拿到滿分了。
體育委員夏辰說跑完就可以拎包回家了,胡蘇晚早就背好了書包站在他旁邊看他記錄成績。
田甜大喘著氣地走來。
“田甜你可以啊!”胡蘇晚拍著她的肩,驚詫中又透露出喜悅之情。
田甜給了他一個白眼,疲憊地拿起地上的書包,一邊走一邊背上肩。
胡蘇晚跟上來,“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還有這種運動天賦……”他像是在夸她,又像是自己在喃喃自語。
“跑步有什么難得呀,只要拼了命往前跑不就好了。”田甜對著他不屑一顧道。
田小妞的話著實讓胡蘇晚對她有些刮目相看,胡蘇晚想趁機再激勵她一番,“你要把這種拼勁放在學習上肯定班上名列前茅。”
田甜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胡蘇晚你是不是傻?學習和跑步能一樣嘛?她心道。
他們一起走出操場后,田甜悄咪咪地轉過身,好奇地望向操場的一角。
“胡蘇晚,我剛才看到了你們學校藝術團的人了。”田小妞還是沒忍住地向他問道。
“誰啊?”胡蘇晚面露疑惑。
“就是上次幫我們節目拉小提琴的那位男生……”
“藺然?”
“對”田小妞點著頭,“我跑步的時候看見他在幫一個女生做訓練。”
“他是他們班的體育委員很正常啊”胡蘇晚不帶任何情緒地道。
田小妞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她望著胡蘇晚平靜的臉,真是為他不諳世事、不通人情的情商所折服,在這方面他簡直是個木魚腦袋……
田小妞閉了嘴,反正再說下去他也不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