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我們,生疏了很多。
不僅忙于更加繁重的課業(yè),還要面對近乎關于人生走向的選擇。我們被時間推著走,卻不知道到底要到達什么地方才是最好的……
班主任督促著大家早日定下大學目標,這樣才更有奮斗的力量??蓪τ谔锾饋碚f,遠方一點也不吸引她,因為那里沒有家、沒有爸爸媽媽、沒有好朋友。那為什么還要去遠方呢?胡蘇晚呢?他又想去哪呢?英語課,她開起小差來自顧自地惆悵著。
田小妞拿出那張沒有使用過的愿望券,如果可以,她的愿望是再擁有一百個愿望!那樣她便可以永遠擁有讓胡蘇晚幫她實現(xiàn)愿望的權利。
文理的分科誰都逃不掉。
高一下的前兩個月,老師便開始他們早最好打算,在學習上也可以有所側重。家長會上班主任也一再強調(diào)這個選擇事關將來每個孩子大學的專業(yè)選擇,所以一定要慎重,既要考慮到成績也要考慮到興趣。
田書文參加完家長會回來,便召開了緊急的家庭會議。
“甜兒,你的打算是什么?”爸爸田書文對女兒溫和道。
“我應該會去學文吧”田小妞有些心不在焉道。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眿寢尠茬骷拥嘏捻懥俗雷?,“老田你可輸給我了,這個月的家務你全包了?!闭f完,安琪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田小妞對著安琪和田書文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他們竟然暗地里把她選‘文’選‘理’這件人生大事當成了一場賭局,而賭注就只是家務活!這是親爸親媽嗎?
田書文感到面子上掛不住,他裝作嚴肅的樣子輕咳了幾聲,示意媽媽安琪不要太興奮,孩子還在呢。
田書文望著田甜,重新掛上溫和的笑臉,“甜啊,你真的不打算再考慮一下了嗎?”
田甜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居然還想忽悠她另作選擇,就是想逃避做家務活嗎?
媽媽安琪拉住女兒的手,帶著十二萬分得認真道,“小妞媽媽主持你的選擇,女孩子學文多好呀,媽媽就是學文的。”
“你是你,我們田甜是有自己主見的人?!卑职诌B忙接過話,義正言辭地說道。
田甜汗顏,真是不想再看他們一眼,她心意已決,選文是她最好的選擇,因為她和物理、化學結怨已深。
看著女兒若有所思,爸爸田書文有意無意道,“甜啊,你問小胡同學選文選理了嗎?”
田甜一怔,不用問也能猜到胡蘇晚最后肯定會選理吧,畢竟他的理科成績還是名列前茅的,連一向難看笑臉的化學蘇老師都對他青睞有加,捧在手里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副把他當未來科學事業(yè)接班人的樣子培養(yǎng)。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掉一地。
“理科吧。”田甜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回答著。
田書文若有所思地“喔”了一聲。
晚上,疲憊的田小妞終于做完所有功課,卻突然沒了睡意,她走到陽臺,推開窗,靠在窗邊仰望起星空,其實根本沒有星空,天黑壓壓的一片,零星的星星都沒有。
田書文走到女兒身邊,對著窗外的夜色,聲情并茂道,“哎呀,只有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世界的安靜啊……真好!”
“老爸,你怎么還沒睡?”田甜用著哀怨的語氣道。
“甜甜,爸爸這些天在想,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在干什么?”
田甜對老爸的話感到好奇,她轉過臉望著他,對面住宅樓里的些許柔光燈光照映到他的臉上,可以看到他額頭上細細分明的紋路,她微微輕靠在老爸的臂膀上,既省力又舒服。
“肯定不會像我這樣辛苦的每天都在學習?!碧锾鹄^續(xù)著自己深沉又怨念地吐槽。
田書文笑了一聲,點了點頭,“對呀,那個年代哪有像現(xiàn)在這樣把學習看得這么重,大家初中畢業(yè)后就集體到工廠里干活去了……”
“老爸也去了?”
“當然了,那個時候天天在廠里干體力活,扛木材,搞生產(chǎn),也忙得熱火朝天,這樣想想好像也沒比你們學習快活多少啊……”
田甜聽見爸爸說完就“咯咯咯”地自己笑起來。
“老爸……你好可憐,你吃過的苦我都沒吃過……”
“這有什么可憐的,”田書文不假思索道,“生活不就是這樣嘛……有苦也有甜”他笑著瞧了一眼女兒,輕輕地把她攔在懷里,才覺得她好像也沒長大多,還跟小時候抱她的感覺一樣。
“經(jīng)過老爸在這個世界上活過的四十多年經(jīng)驗感覺來說,這世上沒有哪種人生就是屬于最成功的人生,也沒有人能十全十美,即使你再怎么讓自己努力得到,也總會有你得不到的東西,總會有陰晴圓缺,總會有遺憾。所以啊,千萬別強迫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順心而為就好,而你現(xiàn)在所做的選擇只不過是這漫長人生的小小一步,即使錯了又有什么關系呢?未來的路是沒有對錯之分的。”
田甜握起老爸的手,這一刻她感到擁有這樣溫暖的爸爸媽媽真好,她愛爸爸也愛媽媽。
片刻后,田甜對著田書文也一臉認真道:“爸爸,謝謝你。”
父女倆沉默了良久,而過了一會,田書文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握了握女兒的手道:“田甜,要不然你先進理科班學學,覺得不行咱還可以在換成文嘛?!?
田甜汗顏,這一刻心中感動的情緒化為烏有,“老爸你是不是想,如果我先選了理也算扳回一局,就不用做一個月的家務了……”
田書文難掩尷尬地笑了一聲,知父莫若女啊。
最后的文理志愿單上,一切如之前預料,田甜填了“文”,胡蘇晚填了“理”。高一將結束之際,建英中學又變態(tài)的舉行了一次分班考試,這次考試的最終目的就是找出最優(yōu)秀的文理科苗子,組成文科實驗班和理科實驗班。文科實驗班只設一個,而理科實驗班設有兩個,可見學校還是更看重理科。
分班考試,田甜還是沒能戰(zhàn)勝過于強大的“對手”名落孫山,固定在原來班級不動,胡蘇晚后來居上,躋身年級前十名,進入理科實驗班,這讓一向?qū)λo予厚望的化學蘇老師來說頗為滿意。
分班就注定了分別。從此他們不在朝夕相處,不在同窗讀書,不在橫眉冷對。甚至連見一面都很難,因為文理科實驗班的教室是獨棟的教學樓,上下課的時間也都和她們不相同。
田甜對著高樓紅瓦的“殿堂”目不轉睛,表情深刻而凝峻。從她的臉上看,只會讓人懷疑是不是正遇到了難解的數(shù)學題而愁思,她的所思所想只能藏于心中,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一條分界線,最終她還是要孤身一人面對所有的難題。
高一的暑假,胡蘇晚受到市共青團組織的音樂會的邀請,同其他的青年音樂才子完成一場慈善音樂演奏會。胡爸爸和云阿姨也帶田甜來去了演出現(xiàn)場。
車子在寬闊的寬闊的馬路上奔馳著,今天天氣很好,天空藍如大海,田甜按下玻璃窗的按鈕,呼呼的風吹進車里。馬路兩旁都是綠茵茵的梧桐樹,高大的梧桐樹仿佛伸出自己巨大的手臂為來往的車輛保駕護航。
胡叔叔的車子穿過梧桐大道后就拐進了一條小巷,這是他們常去的一家花店,如果胡蘇晚有比較重大的演出時,云麗阿姨都會為他選上一束鮮花,在他表演完送給他,祝賀他順利完成演出。
花店的老板娘對他們的到來十分高興,畢竟也有十幾年的交情了。老板娘熟絡地向她們介紹著今天剛到的鮮花。田甜乖巧地跟在云阿姨后面,滿屋子里的嬌嫩的鮮花等待著屬于他們的主人,但鮮花美麗,卻不長久,田甜琢磨著這個悲傷的觀點,連云阿姨問她喜歡哪個都沒聽見。
等云阿姨挑好后,老板娘拿出了一張淡藍色的包裝紙,將鮮花包好,之后又系上了一條黑白條紋的花結,藍色的包裝紙和里面的盛放的黃色向日葵、黃玫瑰、白色石竹梅、綠色小雛菊、梔子葉搭配在一起,格外的陽光燦爛。云阿姨讓田甜捧在手里,她去結賬。田甜不禁羨慕起胡蘇晚有這樣一位好媽媽,待會他看到一定很開心吧。
音樂會舉辦在臨湖邊的一座小禮堂,托胡蘇晚的福,她來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不過之前也都是來觀看胡蘇晚的演出。所以在這點上,她還是蠻開心擁有這樣一位朋友,不然她也沒有這種開闊眼界的機會。田甜對這里熟門熟路,進入大廳,里面已經(jīng)有不少人坐在位子上等待了。
胡叔叔訂了第五排的三個位子。坐在這里離舞臺還不是很遠,想必待會可以看的很清楚。
胡蘇晚他們的表演是第二個。第一場場田甜已經(jīng)被激情飽滿的小提琴演奏震撼的五體投地。
從節(jié)目單上看,胡蘇晚彈奏的曲目是《帕海貝爾的卡農(nóng)》,田甜對音樂鑒賞一竅不通,胡蘇晚彈過很多首曲子,但她完全記不住名字,每次胡蘇晚都說他是對牛彈琴。
等主持人說完介紹詞退場后。舞臺的燈光漸漸暗了下來,變成兩束,眼見一個少年從左邊踏步上來,舞臺的右邊也同時走上來一位穿著禮服的女孩,男孩走到舞臺中間稍稍等了女孩一秒,兩人站定后,便對臺下的觀眾微微鞠躬。
臺下的田甜連忙瞅了一眼節(jié)目單,剛才主持人報幕的時候都沒仔細聽,節(jié)目單上寫的很清楚,這是雙鋼琴演奏,表演者后面是兩個人的名字:胡蘇晚、云婷洛。
多美的一個名字呀!田甜在心里感嘆著,那女孩的長發(fā)綰成了一個朵如鮮花般的盤發(fā),俏麗十分,烏黑的發(fā)絲下更是長著一張白皙可愛的臉,讓人無限地陶醉進她帶給人的美好景象中,此時此景,那位叫做“云婷洛”的女孩簡直美好得讓人移不開眼。
田甜不禁有些自卑起來,看看別人再看看自己,才知道什么是差距!
轉眼看向胡蘇晚,他已經(jīng)坐在了鋼琴前,如果說初中那年校慶會上的男孩是初生牛犢,那現(xiàn)在的他則向著一個氣質(zhì)陽光的青年藝術家的方向發(fā)展。
兩架鋼琴的音樂聲悠揚婉轉,這時田甜才恍然驚覺這首曲子她有多熟悉……那是在她十歲生日的時候,胡蘇晚彈奏了這首曲子送給她,美好的音樂之所以美好,或許就是因為它可以帶領人們回憶起人生所有走過的路吧,那些往事可能不再具有任何力量,但永遠不會被抹去。
胡蘇晚和云婷洛的配合默契,一看就是排練了很久,田甜不禁長吁了一口氣。
樂曲在田甜認真地觀看中結束,等胡蘇晚和云婷洛再一起站到舞臺中央的時候,郎才女貌的形象就浮現(xiàn)在她腦中,她跟著觀眾鼓動雙手為他們精彩的演出喝彩。
云阿姨拉了她一把,悄悄對著她的耳朵道:“待會結束你就把這束花送到舞臺上去。”
“???”田甜一驚,訝異地看著云阿姨,這么做她還有點不好意思呢……
云阿姨對田甜眨了眨眼,高興地示意她“快去!不要怕!”
田甜忐忑不安地接過鮮花,腦子“嗡嗡”的,里面好像有很多個她在控制不住地爭吵著。
待主持人及所有的表演者一起謝幕后,觀眾也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演出大廳。
胡爸爸走到舞臺邊,熱情地對兒子揮著手。
“爸?!焙K晚叫了一聲。
“小晚你們的演出很精彩啊”胡明一邊贊揚一邊舉起胸前的單反相機,“來,讓我給你和你的搭檔拍張合影……”胡爸爸興致勃勃道。
反觀胡蘇晚,他倒顯得沒什么興致,老爸就是愛在這種時候秀他的拍照技術。
胡蘇晚剛想說不要,但沒想到老爸的招呼聲已經(jīng)讓搭檔云婷洛走了過來,此時,在外人面前,他總要給老胡一點面子。
云婷洛拉著自己的粉色禮裙乖巧地走了過來,她很懂禮貌地向胡爸爸問了好。眼角的余光掃過胡蘇晚,他的臉色不太好,肯定是因為剛才……
云婷洛自然不會告訴胡爸爸,胡蘇晚剛才彈錯了一個音,這種只有內(nèi)行人看門道,外行人只能看熱鬧的事何必去說呢。
兩個人站到胡爸爸的取景框內(nèi),對著相機,胡蘇晚還是難開笑臉,胡明嘖嘖地沖兒子喊道,“小晚你再開心一點,笑一點,你看你的搭檔笑的多美呀?!?
胡蘇晚偏過頭,心里真是服了老爸……他筆直地站好,像完成任務一般,讓嘴角扯開一絲笑容,聽見老爸說:“OK”.他立刻恢復了之前的冷漠狀態(tài)。
云婷洛對胡蘇晚微微一笑,“你也別太在意,表演已經(jīng)結束了,估計也沒有人聽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田甜和云阿姨站在離舞臺十幾米的地方,看著胡爸爸正在給胡蘇晚和那個女生拍照,田甜抱著鮮花想還是等會再上去送花吧。
云麗看老公給孩子們照好了合影,便推了推田甜的肩膀,告訴她現(xiàn)在正是送花的好時機。
田甜提著心,一步一步地靠近舞臺,至從表演結束到現(xiàn)在,胡蘇晚都沒有看她一眼,他正在和那位叫云婷洛的女孩說著什么,剛才還面無表情的他不知道聽了什么,臉上浮現(xiàn)出笑意,眼睛也一直注視著云婷洛,完全沒有意識到她。
田甜有些灰心喪氣,自己干嘛那么緊張?胡蘇晚從來只把她當朋友啊……說不定和他的那位搭檔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
胡爸爸見田甜來了,連忙開心地向兒子喊道:“小晚,看誰來了?”
胡蘇晚聞聲轉過臉,望見身穿一襲純白色連衣裙的田甜,她梳著一個高高的馬尾,臉頰粉嫩,精神氣十足。而她懷抱著的向日葵正向她燦爛地開放著,顯現(xiàn)的她更加生動可愛。
田甜走上舞臺,走到胡蘇晚身旁,把鮮花遞給他,弱弱道:“這是胡阿姨送給你的?!?
胡蘇晚接過花,又看了一眼離的不遠處的媽媽,他微微一笑,可一想到剛才自己的失誤,便覺得不配拿這束花。
田甜發(fā)現(xiàn)胡蘇晚的眼底透出一股深沉的憂思,臉上也不見剛才的笑意了,難道他就這么不愿意接受是自己把花送給他的嗎?
“來,田甜我給你和小晚拍照合照?!焙职峙e起相機對著他們道。
可現(xiàn)在田甜真的一點也不愿意和胡蘇晚照相,他明明那么嫌棄自己!但這又是胡叔叔的提議,她總不能不懂事的不配合吧。
兩個人分站的遠遠的,中間好像隔了一條跨不過去的銀河,不知道的人肯定會以為這兩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胡爸爸放下相機,不滿意地對著兩人道:“你們站近一點。”
田甜向胡蘇晚挪了一小步。
胡爸爸又看了看取景器,揮著手繼續(xù)道,“再近一點點?!?
田甜便又挪了幾步。
可好像還沒達到胡叔叔的要求。
就在田甜別扭著不知所措間,一只手突然摟過她的肩膀,她整個人被這股力量帶動,雙腳就靠到了胡蘇晚的身邊,他親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邊。
就在這時,“咔嚓”一聲,胡爸爸終于十分滿意地叫“好”。
田甜的臉頰升起兩片紅霞。
舞臺幕布后的云婷洛把剛才的畫面看得十分仔細,胡蘇晚臉上的笑容、那陌生女孩的驚詫、還有臺下胡媽媽眼底里的欣慰。這個女孩雖然身材普通,但樣貌中卻透露出可愛之情,是那種接觸之后也依然會覺得很可愛,很親切的類型吧……而讓她有同種感覺的人她還想起了另一個……不過這也都是外話了,在云婷洛的觀察之中,她的搭檔好像還沒對哪個女生這么重視過,想必這個人在他的心中……是某種特別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