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葉子出了院,雖然沒有親人來照顧,但是還會有團(tuán)支書照顧她。
葉子本來給藝考生發(fā)了消息,讓對方過來接她,但是遲遲沒有收到回復(fù)。
算起來,她已經(jīng)三天沒見到藝考生了。
她又給表哥發(fā)了信息,問藝考生的下落,誰知表哥也好幾天沒看到藝考生,還以為他在葉子這里。
葉子心中生出一種恐懼。
那是嬰兒時期保留的,被拋棄的恐懼。
她越長大,越發(fā)現(xiàn)世界的邪惡。
小時候,她痛恨父母忽視自己。
長大點(diǎn),她又感謝父母沒有殺死自己。
好歹,她作為第二個女兒,也是活了下來。
她看著新聞里往女孩體內(nèi)扎針的老太太,看著新聞里被拋棄的女嬰。
她突然慶幸,還好自己奶奶死得早。
可惜,她雖然活了下來,心卻是空的。
她自小處于被忽視的狀態(tài),感受不到關(guān)愛,感受不到重視。
自然覺得自己是可有可無的,因此總懷疑自己會被拋棄。
她沒有安全感,她永遠(yuǎn)在戒備,她時刻準(zhǔn)備著對抗這個世界,又時刻害怕被世界拋棄。
聽到表哥也沒有見過藝考生,她內(nèi)心慌亂不已。
破天荒沒有選擇做公交,而是打了車,跟團(tuán)支書把東西搬回了學(xué)校。
回到宿舍,沒有理會室友意味深長的眼神,又馬不停蹄的往藝考生那里趕去。
她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三月的天,晴朗無云,風(fēng)卻是不小。
葉子看見路邊的櫻花炸開了滿滿的一樹。
這一樹的繁花,像極了她想要的一世繁華。
可惜那在早春欺騙性溫暖中綻放的花朵,終將凋零在倒春寒中。
一陣疾風(fēng)吹來,無數(shù)花瓣紛紛飄落,樹被撕扯著,顫抖不已。
葉子覺得,樹在哭泣,它在為自己的早放而悲哀,不過是一點(diǎn)溫暖的試探,自己就輕易的開放,以為爭到了春天的頭彩。
到頭來只剩一地的悲哀!
葉子收回目光,下了車,直奔上樓。
“砰砰砰!”
葉子快速的敲門。
“誰啊?”
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我。”葉子站在門前答到。
“你是誰啊?”一個女人打開的了門。
竟然是白雪,葉子驚詫不已,厭惡不已,問她:“你怎么在這?”
對方雙手抱在胸前,反問到:“我怎么不能在這?”
葉子狠狠剜了她一眼,沖了進(jìn)去。
叔叔竟然又背著自己偷偷跟白雪搞在了一起。
她氣憤不已,自己躺在醫(yī)院他不過來照顧,竟然私底下跟白雪風(fēng)流快活?
難怪一次都沒有來看自己。
她越想越委屈,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沖進(jìn)藝考生的房間,卻發(fā)現(xiàn)人不在。
她瞬間失神,回過頭問白雪:“叔叔呢?”
白雪噗嗤笑了一聲,似乎對“叔叔”這個稱呼意見很大。
她朝著葉子走了兩步,說到:“他啊,他出國了,我早就跟他說過,他那腦子,在國內(nèi)別想考上大學(xué)。”
她說著,走到葉子附近的沙發(fā)上坐了下去,端起一杯水,邊喝邊說:
“他以前還不聽,明明有條件出國,非要賴在國內(nèi),都復(fù)讀兩年了,有什么意思。”
她饒有興趣的看了看葉子,接著說到:“他寒假畫了一幅畫,叫《深淵》,里面的女人跟你非常像,我拿給一個意大利畫家看了,說畫得非常好,他很喜歡。”
葉子難以置信,覺得對方在胡言亂語,問到:“你胡說什么,他東西都還在,表哥也不知道他出國,你怎么知道他出國。”
白雪哈哈一笑,又盯著葉子看了看,問道:“他的東西,他的什么東西,這里有什么東西是他不能出去買的嗎?有什么好拿的?”
葉子剛剛出院,身體虛弱,她感覺自己有點(diǎn)出汗,還感覺渾身發(fā)冷。
但是她仍舊站得直直的,對白雪說到:“不可能,他都沒有跟我說過,也沒有跟表哥說,他不可能就這樣不告而別。”
說完,她又有點(diǎn)心虛,看著微笑的白雪,她想起來,問到:“你到這里來干嘛,這些關(guān)你什么事。”
白雪微微一笑道:“他出國都是我?guī)偷模?dāng)然關(guān)我的事了,還有,我是替他來給你送信的,本來打算放這讓他哥給你的,既然你正好來了,那干脆給你好了。”
她說完,從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封信,放在了桌上。
葉子顫抖著彎腰撿起。
白雪又拿出一把鑰匙,“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笑瞇瞇的對葉子說:“對了,這是房子的鑰匙,麻煩你轉(zhuǎn)交給他哥,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起身,搖擺著離開了。
葉子拿著信,看封面的“對不起”三個字,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
她頹廢的坐在沙發(fā)上,陷了進(jìn)去。
藝考生走了,真的走了,還是連夜走的,頭都沒回過。
葉子手里拿著信,無聲的哭泣著,她憤怒不已,想要把信撕碎。
又忍住沖動,克制住自己,她用力咬在自己手上,感覺到疼,感覺到刺骨的疼。
感覺到難以忍受的疼。
她松開口,咆哮著抽泣起來,她歇斯底里的吶喊到:“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她不甘心,她不懂,表白的是他,道歉的是他,低聲下氣是他,委曲求全也是他。
可是為什么,先離開的人也是他?
他怎么可以這樣?
葉子無助的抱緊自己,大聲的哭泣。
她的手被咬出了血,但她內(nèi)心的憤怒依舊翻騰不息,刺痛著她。
她無力的倒在沙發(fā)上,抽泣著,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錯了?
叔叔明明為自己付出了很多,為什么最后還是拋棄了自己?
她在記憶里尋找蛛絲馬跡。
尋找他不愛自己的理由。
她腦海里不斷回想起沖進(jìn)房間,看到他和白雪躺在床上,赤身漏體的樣子。
她想起白雪身上的點(diǎn)點(diǎn)紅痕,想起理發(fā)店門口神清氣爽的叔叔。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過于保守了?
她想,如果自己跟白雪一樣放浪形骸,如果,自己能容許叔叔去那種理發(fā)店。
如果,自己上次沒有拒絕他,那結(jié)局,是不是不一樣。
他明明很愛自己的!
葉子想起對方在時刻廣場給自己表白,想起那一大捧的玫瑰,想起他仔細(xì)的給自己切牛排。
葉子悵然若失,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