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叫你，你快去吧。”小綠見來福也不知道詳情，別對姬無為說道。

姬無為點了點頭，又對她笑了笑，便招呼來福，向正屋走去。

程老爺子并不是因為婁知縣要來，而讓來福去傳喚姬無為的，而是因為他遇到了一個難題——婁知縣要替自己的小兒子婁為本提親。程家自辭官避世以來，就不再和官府中人交往，就連子弟的婚姻，也都或配于同樣歸隱的故交世家，或配于民間——程老爺子的夫人程秦氏，就是秦德的妹妹，而他們的祖上，則是同樣“凌煙閣”畫像的秦瓊秦叔寶——因此上程老爺子對于婁知縣的提親，自然是不同意的。他喊姬無為來，自然也不是要他真的替自己出注意，而是心里沉悶，想找個說話的罷了。

姬無為來到正屋時，程老爺子正調教自己心愛的那只鷂鷹呢。這是一只十分兇猛的鷂鷹，羽毛光滑，喙尖爪利，那雙圓圓的黃褐眼睛顧盼間，攝人心魄。

“好一只厲害的鷂鷹。”姬無為雖然對此道不通，見了這扁毛畜生，還是由衷的稱贊起來。

“姬先生來了，快坐。”程老爺子聽到姬無為稱贊他的鷂鷹，比稱贊自己還要高興。“別的我老程不敢說，要說這只鷂鷹——對了，它叫小灰——我估計整個涼州，不就是整個大唐國度，也找不出第二只來。”

“那是那是。”姬無為附和，“向東翁這般調教，還能差的了？”

“哈哈哈哈……”程老爺子放聲大笑，“姬先生越來越會說話，不瞞你說，咱老程是個武人，提筆猶如扛鼎，寫文章猶如移山，但要說起養鷹來，那可是陶工手里的黏土——得心應手。你就說挑選雛鷹吧，不能只看大小，首先要看兇猛不兇猛，其次看喙和爪子……哈哈，姬先生你看我，給你說這些干什么，你一個讀書人……”

“哈哈，東翁，我雖然不懂養鷹之道，卻也正想向你請教這其中的秘訣呢。”姬無為道。

“哪有什么秘訣，沒有沒有，不過是養的時間長了，掌握了一點小竅門罷了。”程老爺子連連擺手。

“那東翁找我來有什么事兒？”姬無為問。

“沒有，就是無聊，想和你隨便聊聊。”程老爺子突然間心事重重，“對了，我聽說晉代有個叫陶潛的讀書人，發現了一處世外桃源，你知道在哪里嗎？”

“陶潛？世外桃源？”姬無為被他突然轉換的話題一下子弄蒙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東翁，你說的是陶淵明？還有他的《桃花源記》？”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不過我聽人說這個人發現了一個可以隱居的地方，那里于人世隔絕，據說別人根本找不到，也不擔心被打擾……”一直以來，姬無為每次見程老爺子，他都樂呵呵的，此時聲音卻有些郁郁寡歡。

“東翁，那是陶淵明寫的一片文章，說有人發現了個世外洞天……”他大致給程老爺子講了一下文章的內容，“……不過，那只是陶淵明對現實生活的憎惡而幻想出來的一個地方，其實是子虛烏有。”

“不會，既然他能寫的那么仔細，肯定是見過的。可到底在哪里呢?”程老爺子自言自語。

“要說他說的全然不靠譜，也不是……”姬無為不知程老爺子為何對此事如此執著，只好在腦中搜刮著自己的知識，斟酌著說道。“……據有人考據，陶淵明所說的桃花源，就在湖南省的桃源縣境內……”

“湖南省？那是在哪里？”程老爺子疑惑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