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很突然，外面的氣溫有些低，起碼夏沅聲身上的衣服絕對抵抗不了。

夏子欺想幫對方找件衣服或者叫個車，總之不能就這么回去：“我們進去先等一等，看看雪會不會停。”

夏沅聲不知道哪里來的情懷，伸手接住了落下的雪花：“下初雪了，我們許個愿吧。”

“會有用么？”許愿？果然還是個孩子。

“萬一呢？”

夏沅聲雙手合十，神色虔誠，閉上了雙眼。

夏子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

希望，國泰民安，盛世凈平。

如果許愿真的有用，請實現我這個愿望。

夏沅聲許完愿就看見了夏子欺安靜站在那里，他問：“你怎么不許愿啊。”

“我許了，只不過比你快。”

“什么愿望。”

“希望，我能賺很多錢。”

夏沅聲：“……”

個人有個人的想法，不能吐槽，忍住。

“你現在不是已經掙了很多錢了么？還用許愿。”歌舞廳里的門道夏沅聲還是清楚的，錢像水一樣，嘩啦啦的流。

“錢這種東西，誰嫌多啊。”夏子欺擺擺手，領著他重新進去，“有了錢能做很多事情的，你家住在哪里？”

“棠梨路。”

“打算怎么回去？”

“走回去吧，最近生活費有點兒欠缺。”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接這個寫歌的活，他是不太愿意給別人寫歌的。當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任務。

“這么慘？你等一下。”

夏子欺從自己的一堆衣服里找出了一件中性的大衣，很寬松的款式，她拿了兩把傘。

“給你，穿上吧。我跟你順路，送你一程。”

夏沅聲愣愣的接過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穿啊，怎么，還嫌棄？”夏子欺笑瞇瞇的。

夏沅聲莫名就讀到了一種他敢嫌棄就會被剝皮的情緒。

默默的把衣服穿上，不算合身，但起碼暖和。

“走吧。”

夏子欺叫了一輛黃包車，自己先坐了上去，夏沅聲依舊愣著，然后也坐了上去。

“師傅，棠梨路。”

“唉，您坐好。”

夏子欺和夏沅聲并排坐著，兩個人都很清瘦，一個車也不擠，夏子欺心中的熟悉感越發強烈，她低下頭，眸光細碎復雜。

*

師傅的腿腳利索，沒過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夏沅聲先下了車。

“謝謝啊，夏小姐。”夏沅聲道。

“不客氣，傘拿上。”

“我會好好寫歌的。”

“知道了，我等著。你先走吧。”

夏沅聲再次鞠了個躬。

“把傘撐上。”

夏子欺的聲音搖搖從身后傳來，夏沅聲撐起了傘，回身點了點頭，繼續向巷道里走去，直到看不見身影。

“師傅，掉頭吧，回去。”

“小姐是專門來送那個學生的？”

黃包車夫跟夏子欺聊起了天，夏子欺窩在車子里，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對啊，現在的年輕學生不知道鍛煉，一個個身體弱的很，走回來就感冒了。偏偏呢，一個個還傲氣的很，叫做不受嗟來之食，你要是直接幫他叫一輛車，他還真不一定會坐。”

“小姐人可真好。”

“也就偶爾的時候，會做個好人。”夏子欺笑了笑，這一刻，平易近人。“師傅您這么晚還出活，不回家么？”

“趁著下雪，搶活的人不多，多拉兩趟，過年的時候能多買點兒肉包餃子，讓孩子吃上兩口好的。”

“您家孩子幾歲了？”

“剛六歲。”

一句一句閑談之中，黃包車停在了夏子欺家巷子口，夏子欺下了車，掏出兩枚大洋，遞到車夫的手里。

“小姐，用不了這么多的。”

“大雪天，您又跑了兩趟，總該貴一些的。”

“可是，您掙錢……”也是辛苦錢。

“我掙錢比您容易些的。”夏子欺把錢塞給對方。“您別覺得我是在施舍，有一天我沒錢了，您免費拉我一次就是了。”

“那行，謝謝小姐了。提前祝您過年好。”

夏子欺笑了笑：“過年好。”

車夫很快走了，多掙了一些，他可以早些回家，還可以給孩子買一碗熱豆腐花。

車輪印轉走，夏子欺踏著積雪回家，雪花落在她的肩頭，莫名顯得孤寂。

*

棠梨路路口，天空又給大地覆上了一層積雪，地上還能看到淺淺的車輪印，打了個彎，又翻了回去，一路蜿蜒。

夏沅聲嘆了口氣，好像被關心了。

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只能好好寫歌了。

他想，他愿意為夏子欺寫歌的。

并且很榮幸。

快步的往巷子里走去，夏沅聲想快點兒到家。

雪花落在他的肩頭，隱入了衣襟。

*

竹內一政坐在辦公室看著手里的電話號碼。

又想了想夏子欺的資料。

夏涵聲，唱戲，舞女。

會英文，敏銳，冷靜。

有關系，有地位，吃得開。

特務的不二人選。

現在的問題就是，她的立場，怎么才能夠偏向這一邊，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門路。

竹內一政聽說過夏子欺愛錢，不是沒有想過用這一點來打動對方，可是，當他派人查了夏子欺的賬單之后，卻放棄了這個計劃。

竹內一政看著桌子上的一堆匯報，有些苦惱。

他以為對方斂財，要么是欠了錢，要么是染上了賭博，要么是揮霍無度。

這樣的人有軟肋，好控制。

但是，似乎并不是這樣。

夏子欺掙得錢不少，買一條裙子就破產的事情不會發生，衣服首飾好看耐用卻并不奢華，那么，剩下的錢到了哪里？

竹內一政翻了翻桌子上的匯款單據。

天使孤兒院

紅十字會

……

所有辛辛苦苦掙得錢，都被捐了出去。

這不是一個愛錢如命的人能夠干出來的。

紙張被整齊的放在一旁，竹內一政開始思考。

他喜歡華國的文化，這句話是真的。

他聽說過一句話：戲子無情。

可這個人。

他不確定。

就算對方發答應，他也不敢相信。

看來，只能另想他法。

他把她列入：帝國計劃。

如果成功，這將是帝國的福音。

如果不成功，就結束對方的生命。

經濟戰也要盡快開啟。

只要吞并了華國，帝國的實力將更上一個臺階，成為世界第一大國指日可待。

而這，將是他無上的榮耀和功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