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欺靠在吧臺上看著大門口，臉上浮現些許疑惑之色。

他們約好的時間是十一點，可該出現的人仍然沒有出現，難道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腳步？

夏子欺剛浮現出這個想法，顧月江推開大門沖了進來，只是，身后似乎跟了一個麻煩，應該是他遲到的原因。

顧月江看見她眼睛一亮，連忙跑了過來。

夏子欺對著人群中的人使了幾個眼色，跟著顧月江的姑娘瞬間就被纏住了。

顧月江順利的跑道夏子欺面前：“嗨，還認識我么，幫個忙。”

“上去吧，剩下的交給我。”

“謝了。”顧月江沒想到夏子欺答應的這么干脆，來不及深思，匆忙道謝后上了二樓。

夏子欺向事故進行地走去，正好撞見那姑娘想扇了璐璐姐一巴掌，璐璐姐躲了躲，那姑娘的手只是略略掃過。

夏子欺變了臉色，加快了腳步。

那姑娘被眾人攔住，氣焰分毫不減：“你們知道我爸爸是誰么！我爸爸可是上海商會的會長！都給我讓開！”

歌舞廳的人見得世面多了，倒是沒有被這一句話唬住，依舊把人攔的死死地。

璐璐姐被眾人擋在后面，眼神發冷，就算她只是個舞女，可好歹是在大上海工作了許多年的，這些年積攢了許多人脈，處事又圓滑，還真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

啪！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落在眾人的心間，一小片地域都愣了一愣。

璐璐姐心里一驚，她是不怕對方，可是也不敢直接往對方臉上扇啊，她是打算使陰招的。

“上海商會的會長，確實了不起。不過你也說了，那是你爸爸，不是你。”

夏子欺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目光幽幽的看著自己的手，她剛剛是想打人，但是，這手是自己伸出去的，不是她。

陳菁菁捂著自己的臉，滿眼不可置信，伸手就想打回去，被歌舞廳的工作人員攔住了。

璐璐姐走到夏子欺身邊：“涵聲，是不是太過了？我沒什么關系的，她剛剛也沒有打到我。”

畢竟也是千金，爸爸又是商會會長，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就算要動手，也得暗著來。

“沒事。我能解決。”夏子欺知道璐璐姐是誤會了，可現在也沒有機會解釋。

“你這個賤人！我爸爸會收拾你的！”陳菁菁氣不可耐的喊道。

“是么。”夏子欺不甚在意的回答，“我姓夏叫夏涵聲，在大上海歌舞廳工作，家就住在旁邊。上班時間是晚上九點到凌晨兩點，一般提前半個小時出門，踩好點，不然堵不到人。”

“你！你！你！”

陳菁菁從小到大沒碰到過比她還不講理還囂張的人，跟瘋子一樣。看著對方手里晃來晃去的酒杯和周圍圍著的人，她打算改天再來。

名字住址都知道了，帶上人再來找麻煩。

“你給我等著！”

陳菁菁惡狠狠地撂下一句話走了。

一場鬧劇就此散場。

惹了事情的員工被領導叫到了辦公室里，龍五爺和藹可親的坐在夏子欺對面。

“你今天這又是搞得哪一出，聽說把陳家的大小姐都給打了。”

“我看她不順眼。”

龍五爺看著她油鹽不進的表情有些無奈：“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說話這么沖！收斂點兒。”

夏子欺明面上點了點頭，心里。

暫且不說。

*

顧江月來到二樓，坐在第三個桌位上，右手中指帶著一顆祖母綠的戒指，搭在欄桿上，也看到了下方的事態發展，委實被驚了一下。

他知道這個女人很厲害。

特委會的人轉了那么多天，愣是一點線索都沒發現，連個懷疑人員都無法確定。

她很聰明。

這就是他給夏子欺的定位。

現在，還要再加上一條。

不能惹，不能惹。

不怕人聰明，就怕這個聰明人還瘋啊。

顧月江處于極度震驚中，連旁邊何時站了一個人都不知道，當見到旁邊靦腆的學生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先生，請問這里有人么？”夏沅聲無奈的再次發出詢問。

這個人似乎再看下面的好戲，沒有注意到他。

“這兒有人了，你去找其他地方。”顧月江又將目光投向了樓下，陳菁菁已經被氣走了，他松了一口氣。

陳顧兩家有些交情，陳菁菁這個女人從小就一直追著他跑，總是壞他的事，對方是個女孩子，他又不能打又不能罵，一直糾纏到現在。

今天更是差點壞事，他出任務能帶著她么！能么！

“先生，請問這里有人么？”

顧月江的回答讓夏沅聲一愣，他又看了看對方搭在欄桿上的手，上面的寶石戒指在燈光下又大又亮。

是接頭暗號沒錯呀！

他眼睛也沒花呀！

“都說了有人了，你去一邊坐。”

顧月江此時正是不耐之時，轉過頭卻看到了對方上衣口袋的別克鋼筆，滿腔火氣一下子被凍住。

“上海的天越來越冷了，離下雪也不遠了。”

“上海的雪一向大，到時候恐怕得有一尺深，出門得費心了。”

確認過暗號，這就是他的接頭人。

顧月江尷尬道：“坐下喝杯酒吧，哥哥請你。”

“謝謝先生。”夏沅聲臉色難看，這人是怎么通過特工訓練的？

顧月江看了看對方的臉色，咳嗽了一聲掩飾尷尬，兩人閑談著完成了一次情報的交接，夏沅聲先行離去。

夏子欺從辦公室中出來，夏沅聲已經下樓。

顧月江迎了上來，問道：“唉，你沒事吧？龍五爺有沒有說什么？”

“沒有。”

“你剛剛怎么想的，怎么就打人了呢。”

“先別說這個，那個人是誰？”

“那個人？”順著夏子欺指的方向看過去，正是下樓的夏沅聲。

學生的側臉好看又白嫩，整個人的氣質十分靦腆，小心翼翼的繞開每一個人，在這燈紅酒綠的地方，十分的引人注目，像一只羊闖進了狼群里。

他不應該在這里，而是應該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周身環繞著朗朗的讀書聲。

“一個學生，我跟他聊了兩句，你認識他？”

顧月江此時恢復了幾分特工的警覺，知道了要保護己方人物，但在夏子欺看來，這份警覺恢復的有些晚，還有些不是時候。

“想認識。”

“你想認識他做什么？”顧月江奇怪道。

“有人天生就蠢，需要理由么？”

“那倒不需要。等等。”顧月江突然反應過來，“你怎么又罵我？”

“你還能聽的出來，挺不容易的。”夏子欺坐在夏沅聲剛剛的位置上，視線追隨著學生的背影。

顧月江：“……先不說這個了，你剛剛打了陳菁菁，她爸爸。”

“是上海商會的會長，身份非同一般，為人睚眥必報，一定不會放過我。”夏子欺收回目光，接上了剩下的話。

“你怎么知道我要說這些？”

“已經有人勸過我了。”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幫我？”顧月江不覺得對方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剛剛幫忙幫的有點兒太干脆。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

夏子欺眸光閃了閃：“我想要你的報答啊。”

看來，顧昔遠沒說她會幫忙。

所以，她也沒必要自己說出來。

這時候，就需要一個掩蓋真相的理由。

顧月江立在原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不會還想要，那什么吧？”

“當然不是，我們談錢。”

“談錢？”

“不愿意？那我們也可以談其他的，我很好說話的。”

“不不不，談錢好啊，談錢好。”

“好，那我們來算算賬！以上次的價碼來算，救你一命收了你的槍和手榴彈，在黑市上需要兩千大洋。”

這個開頭讓顧月江有些不是那么想聽下去。

“這次風險不大，只是給你掩護了一下，但是我因此得罪了上海商會會長的千金陳菁菁，算你五百大洋？怎么樣，什么時候給錢？”

“我們這也算是有點兒交情了。要不，我幫你把陳菁菁處理了，你給我把賬免了？”

顧月江想跟夏子欺打個商量。

夏子欺搖了搖頭：“不行。”

顧月江開始賣慘：“姑奶奶，給了你我就吃不起飯了。”

夏子欺提出促進兩人友誼的建議：“支持分期付款，每個月百分之三的利率。你分五個月給我。怎么樣，我是不是還挺夠意思的？”

顧月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