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殺了你。”

那句話，七年前帶給查荝的陰影，只有查荝自己知道。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七年前。

下午的陽光變得不那么刺眼的時候，查荝因為去參加泥塑創意比賽提前回了家，小區里居委會的阿姨組織了活動聚在隔壁李阿姨家里，連道路上都充斥著標準的大媽音樂。

無奈，家里鑰匙忘了拿。

只能蹲在地上傻呆著嗎？

查荝覺得，實在是沒有辦法繼續站在道路上聽著大媽們吵鬧的聲音了，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超市前的公共閱覽區。

剛走進大廳，門外就來了暴雨。

“還是要等大人回家才行?！?

“電話……咦，有人在了?！?

公共電話需要排隊，查荝就在公共閱覽區的木凳上坐了下來，翻著自己平時就喜歡看的晚報。

“嗖——”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阿策背后的窗外移動過去。

查荝卻全然不知，直到余光瞥見一雙濕噠噠的破舊旅游鞋出現在阿策的視線范圍內。

查荝慢慢抬起頭。

濕噠噠的黑褲子，濕透了還滴著水的重色卡其色夾克，查荝一驚，這個中年男人，滿臉的雨水，咧著一嘴不規則的黃牙，那尖尖的牙齒，讓阿策感到恐慌。

和這個男人對視的那一瞬間，查荝害怕極了。

那眼睛，讓查荝覺得他好像在對自己說著什么，對視了良久，那個男人并沒有張口說話。

可她突然聽見一個可怕的聲音：

“我要殺了你?！?

“什么！”查荝望了望四周。

瞪著眼的男人開始張狂的笑了起來，沒有聲音。

不敢動彈了！

“看那兒！是啞巴叔叔，諾哥哥我帶你去，他很好玩的?！?

一個雙馬尾的小女孩拉著小男生跑過來。

小林諾看見查荝在那兒，開心地揮著手和查荝打招呼：“阿策姐姐?！?

查荝看見了：“小鬼頭是你呀！”

也對著他們揮了揮手。

“啞巴叔叔你沒有傘嗎？”

查荝看見這個男人聽見小女孩的聲音，收斂了笑容，慢慢地轉身，小女孩拍拍小男孩的后背，介紹道：“叔叔，這是我諾哥哥，比我大兩歲呢，是不是還是我看起來比較高呀，嘻嘻?！?

那個男人晃晃身子，滑稽地點點頭，然后拉著小女孩地手向和大廳相連的超市走去。小男孩也在后面跟過去了。

“是個啞巴啊，我在想什么啊，嚇死我了?！?

松了一口氣。

查荝覺得自己一定是剛才被社區里阿姨們的吵鬧聲弄得精神有些錯亂了，剛才自己是歧視了一個不會說話的人嗎，怎么把別人想的那么壞呢？滿是自責的心情，報紙上的字也看不進去。

查荝看看窗外，大雨依然沒有變小的趨勢。

查荝又想起來要去超市買點鹽才行，走去收銀臺付款時，發現收銀臺附近聚集了人群在爭吵，連值班經理都來了。

收銀的阿姨在那里攔著的就是之前那個啞巴男人，還有那兩個孩子，阿策只聽清了嗓門最大的胖阿姨用帶著方言口音的普通話訓斥道：“你們把袋子都拆開了，這保健品本來就貴，你看看你們，撕開了四大袋，還不付錢！小孩子調皮就算咯，大人要負責的?。　?

小女孩好像很焦急，望著男人，拽了下男人外套的衣角：“啞巴叔叔，怎么辦啊，你看看我都說了你不能拆開，你不聽還拆開了?！?

可男人不理睬小女孩，搖搖頭，拿起手機在屏幕上打著字。

然后收銀阿姨就用方言和小女孩還有小男孩說：“這么不懂事！還不學好跟我撒謊，你們兩個不能走，趕快給你們爸爸媽媽打電話！”

那個啞巴男人就那樣突然走了，小女孩看上去很生氣，追過去抱住男人的大腿，“就是你干的你這個壞人，你不能走！”

那個男人停下來轉身把小女孩抱起來，小女孩大叫著，對著男人又踢又打，查荝只看見那個男人強制地親了小女孩，不顧小女孩抓狂的反抗親了很久。

然后啞巴男人放下小女孩跑出去消失在雨中。小女孩被放下的時候腿軟癱坐在了地上，開始怪叫起來大聲地哭起來，查荝反應過來，連忙放下鹽繞過收銀臺向小女孩跑去。

“?。。。　?

旁邊的女顧客突然尖叫起來，被嚇得直直的向后退，阿策靠近后也愣住了，小女孩滿嘴的血，流了一地。

“血！”

“怎么，會這樣呢？”

幾個膽小女人嚇得先哭了起來。

保安大叔馬上就抱起小女孩，“快，報警，趕快報警！”

“誰現在能開車我們趕快去醫院！”

超市里爆發了慌亂。

查荝也慌張了，想起來還有小鬼頭，一回頭看見小男孩就在自己身后站著。

目睹全過程的哥哥，看著自己的妹妹這樣被別人傷害了。

查荝趕緊捂住男孩子的雙眼，“不怕啊，小鬼頭，她會沒事的?！辈榍R抱緊了小男孩，因為自己也受了驚嚇，心臟不停的跳著，喘著氣，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小林諾頭靠著查荝，聽著查荝的心跳，自己的心跳也是慌張地跳動個不停。

“我怕。”

剛才那一幕，查荝實在不敢回想，可偏偏還是在腦海里一遍遍恐嚇著自己。

保安抱著女孩去了醫院。

警察，一個小時后，處理完了現場取證分析，帶著查荝和男孩子去警察局，警察問了查荝幾個問題。

可她，卻不敢說那個男人之前單獨瞪著自己的事，但看了看身邊的小男孩，還是告訴了警方，她見過這個男人的樣貌，兩個孩子和罪犯下午還曾一起玩耍過，看起來，他是個啞巴。

“小女孩叫那個男人啞巴叔叔。在我看來，是個啞巴。而且，做了那種事之后走的還很果斷?！?

林諾被媽媽派來的司機接回了家，查荝也被媽媽帶了回去，聽了媽媽和小鬼頭的警察談話后，查荝才知道，小鬼頭的媽媽是著名演員。

剛才的事故，讓小鬼頭的妹妹永遠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回到家的林諾連續幾日，也不愿意說話了。

終日看著自己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妹妹，是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妹妹，是自己，太沒有能力了。是自己，不配做個好哥哥。

兩個月后，犯人依然沒有被抓到，警察摸不到一點頭腦，就算是確定了他的身份，也抓捕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