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般的龍血順著地上的紋路流淌，遇到碎木時，高溫引燃木頭散發(fā)出陣陣焦糊味。

不算輕松的屠龍之戰(zhàn)告一段落，戰(zhàn)利品的收集忙壞了兩位伙伴，準確來說只是單單忙碌了騎士而已。灰狗的肚子上沒有掛著一個能裝下世間一切的小口袋，背上兩個小小的掛包只能放它的香腸與熏肉晚餐。

所以在屠龍之戰(zhàn)中出過大力的它除了在一旁高聲吶喊加油之外別無用處。

香腸與熏肉從打開的紙縫間散發(fā)出香味，灰狗的肚子又餓了，放回香腸的時候，狗爪無法將紙包裹得嚴實。

紙包上的油被舔舐干凈，吃飽喝足的灰狗躺在一塊光溜溜的石頭上用爪子撓肚皮，居高臨下地看自己的騎士伙伴在一堆染血的盔甲武器里面找騎士小姐委托尋找的那枚戒指，這副模樣像極了一位在蕪菁田邊看自己雇工干活的農(nóng)場主。

冒險者殘缺的尸體被一堆石塊掩埋，騎士的悲憫。至少這一點不要被野獸吃掉吧！荒野里的動物從不挑食，等到洞穴里紅龍的氣息散去。饑餓的野獸便會追蹤氣味前來，暴露在空氣中的骨頭與肉將會是好幾頓豐盛的晚餐。

并不是每一個冒險者都能成為屠龍勇士，吟游詩人口中傳唱的英雄只是少數(shù)。洛瑟瑪不知道有沒有人在等這些零散的骨頭回家。

是一位蒼老的父親，還是一位挺著大肚子的孕婦？每一個雄心萬丈的冒險者出門的時候，都不會認為自己會變成如今地下的這一灘枯骨，或者是戰(zhàn)斗中被紅龍用來回復生命力的食物。

吃飽喝足的灰狗半睜著眼，腦子里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這一點上，人腦與狗腦之間好像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

騎士小姐狄莉莎的戒指在一堆小小的金幣里面被找到，紅色的寶石與紅龍的皮膚很相配，可惜它已經(jīng)是一條死龍了。

洛瑟瑪手中的匕首輕松地破開龍皮，其他的財寶已經(jīng)裝好，該履行與皮甲店訂下的契約了。雖說屠龍后的洛瑟瑪變得富有，也不缺皮甲店老板所允諾的那一點點金幣。

但是，“記住！洛瑟瑪！守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夕陽下的男人說著話的時候有些遺憾。

洛瑟瑪很了解自己所掌握的初級剝皮技巧，所以當他異常輕松地剝下龍皮時，不禁再一次謹慎地審視起手中這把大大超出他意料的剝皮小刀。

洛卡島上的龍族，它們的龍鱗都受過龍神艾達海爾的祝福，所以騎士手中這張輕薄的龍皮比世間的絕大多數(shù)鋼鐵都要堅硬。洛瑟瑪用未附著圣光的長劍在上面由輕自重地劃了一記，龍皮反饋的觸感與戰(zhàn)斗時并無二致。

在洛瑟瑪對剝皮小刀的鋒利感到疑惑的時候。龍血這種煉金術士夢寐以求的寶貴材料，也勾動有人從心底升起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我聽過有個人用龍血沐浴身體后就變得刀槍不入，成了一位絕代強者。”灰狗對著地上冒著白煙的龍血開始動自己的小心思，缺了一塊皮膚的紅龍模樣變得有些凄慘，這也加快了鮮血從它體內(nèi)的流失速度。

“啪！”洛瑟瑪?shù)膭古拇蛟谝恢蛔分任抖鴣淼墨C蜥身上，獵蜥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毅然決然地撲進了地上的一灘龍血里。

致命的香味，讓這個兇暴的野獸無法控制它的本能。

灰狗被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大家伙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將狗軀藏到洛瑟瑪身后。等它探出腦袋時，恰好一股焦糊味飄到它鼻子上，獵蜥龐大的身軀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地面剩下的幾根枯骨，。

紅龍殘破的身體下，血液肆意橫流，一點也沒有要凝固的跡象，洛瑟瑪繼續(xù)剝下龍皮的打算也只好停止。

為灰狗制一件龍皮背甲，也許能讓它的狗命能多一點保障。

“巨龍的血都是這樣流也流不干的嗎？”洛瑟瑪對自己伙伴的問話也無從解答，誰還不是第一次屠龍呢！

龍血開始燃燒。

“呃！”眼前的生活與故事里說的完全不一樣。

看著身后的小包大包與瓶瓶罐罐，灰狗覺得法師的背包實在是一種令人羨慕的東西。你為什么不是一個法師，為什么你沒有一個法師朋友，問話被火焰堵在嘴里。

“呀啦哈！吼！”

一只渾身冒著火光的龍魂出現(xiàn)在龍穴，洞頂垂下的鐘乳石在它冒著火光的身體中如隱若現(xiàn)，它爪子里有一只不斷掙扎的獵蜥。如果灰狗想著能沐浴龍血獲得新生的話，被握在爪子里的應該就是它。

一道虛空裂隙出現(xiàn)在龍尸上方，龍魂的掙扎與咆哮毫無用處，它的豎眼落在了受騎士保護的灰狗身上。

“保護。”這個救過灰狗多次性命的法術再一次出現(xiàn)在它的頭頂。

圣光教典上這個號稱能抵御一切傷害的護盾，沒能阻止火焰龍魂用幾道符文鎖鏈將地上的灰狗與它捆綁在一起。

結界震蕩，洛瑟瑪?shù)氖ス忾L劍一時也破不開由龍血構筑的堅固屏障。

“德瑪尼，尼噠噠啊哈奴里！”龍魂上一片異常鮮艷的鱗片爆開，無形的屏障被穿透，一串龍語落在了洛瑟瑪?shù)亩叀?

龍魂與灰狗一道被虛空裂隙吞噬。

龍穴歸于寧靜，洛瑟瑪身后戰(zhàn)利品豐厚，只是回程的途中少了一只會叫肚子餓的灰狗。騎士小姐的戒指洛瑟瑪托信差帶去她留下的那個地址。

洛瑟瑪將戰(zhàn)利品里的金幣拿出來在卡利亞城租了一個小小的倉庫。

找狗。

每個德魯伊大師都是出色的語言學家，這話毋庸置疑。但是洛瑟瑪忘記了一點，龍語并不包含在語言學的范疇之內(nèi)。

所以當洛瑟瑪為卡利亞城的清泉治愈會奉獻了不少珍貴草藥，并因此獲得了一次面見大德魯伊西亞·采風的機會時，依然沒有直接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面對著念出龍語的騎士，大德魯伊將自己投身夢境，尋求它所信奉女神的指引，草藥焚香的氣味充盈著德魯伊的樹屋。

大德魯伊在洛瑟瑪?shù)难矍盎汕迦斡鷷诰弈旧系囊桓种Γ顫M樹屋頂部空缺的樹枝，在驅趕上顯現(xiàn)出一張蒼老的面容，夜之女神的祝福也許意味著永生，但卻無法永葆青春。

老樹睜開雙眼，漆黑一片的瞳孔像極了無月無星的夜空。伴隨著一聲嘆息，樹干上的面容消失，一塊樹皮從它額頭剝落，上面刻著一個姓名。

“卡珊·奧卓。”

沒有灰狗的路途并沒有變得沮喪，遠處路邊長成一排的不知名樹木依然在風中起舞，幾只灰羽白頂鳥也在空中嬉笑著遠去。

“我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洛瑟瑪為自己對灰狗失蹤后的安定有點覺得不可思議。

總有一個奇怪的畫面不停地在洛瑟瑪?shù)哪X中閃現(xiàn)，就如同午夜過后便消失的夢境偶爾會在正午時分冒出來一樣。千幸萬苦找到的牢籠里，灰狗好整以暇地摟著兩只大花貓睡覺，左擁右抱的囚徒口水沾濕了花貓的胡子。

狗伙伴肯定能安然無恙，這一莫名其妙的預感讓騎士將心放下。

當然，騎士同樣履行著他身為一個合格伙伴的職責。所以洛瑟瑪出現(xiàn)在卡利亞城的清泉治愈會里。

“一塊樹皮？”

與自然通靈的德魯伊沒有給出一個令騎士滿意的答案，“世事總不會盡如人意。”洛瑟瑪將這句北方的諺語說給自己聽。

愛與花廣場上的灰燼還未散去，散發(fā)著焦糊味的女尸前面，一塊木板上釘著一張罪狀：

“……邪惡巫術；

鮮血祭祀……

暗黑惡魔……”

罪狀主人的姓名與畫像列在一起，畫像上是一張魅惑人心的臉。

“卡珊·奧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