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撒潑
- 鳶尾蜜語之落單的你
- 天玄明月
- 4987字
- 2019-02-26 15:32:47
張遙葬禮沒幾天后,凌越和沐雨落見到了律師手中的遺囑。
就像唐戰說的,張遙的所有遺產都饋贈給了沐雨落。他那幢市中心的房產早早登記在沐雨落名下,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指名這幢房子沐雨落將來必須交給凌越和她共同的孩子。
沐雨落一聽張遙并不是錢多了沒處花,說到底,他一個前世的爹,手伸這么長,還想著要孫子,跟凌老爺子一樣的要逼著她,立馬就像只炸毛的貓般,兩只眼眸噴著火的一直瞪凌越。她氣鼓鼓的端著盤草莓,狂往嘴里塞。氣極處拍打著自己的腦袋,一副苦大仇深的樣樣,嘴里呱呱呱抱怨,若是凌越答了她兩句,她就像只叫蛋的母雞,咯咯咯說個吵個不停,到了最后方言都出來了。
陽城話雖然也是云南腔,可很多詞匯跟熟知的昆明話有些出入,凌嘯天是聽不懂的,加之她是氣極浮燥,語速就像打了機關槍,凌嘯天只覺像唱戲一般一段接一段的過去,半句都沒聽清楚。一臉茫然的盯著沐榕,想著沐榕會解釋給他聽。
哪知沐榕竟皺著眉頭,聽著聽著也惡狠狠的瞪著他,就像這事也跟他脫不了關系似的。
凌越跟沐雨落形影不離的生活了一個月,她那些自造的詞匯和陽城特有的方言,他是聽得深糾著眉。
沐雨落暴跳如雷地說老爺子陷害她,小小的身板就在他身后念叨說他不尊重她,隨便就賣了她車;說是要她出門有他跟隨,其實是變相的在監視她;說凌越不信任她,疑心她,若是懷疑她在招蜂引蝶,干嘛要押著她打結婚證?這關著她不讓她上班,她簡直是活得累,不如就呆在陽城死了的好。
新來的保姆看到夫人氣焰囂張地把一張卡砸到半字不吭的先生身上,先生額頭是青筋暴露,怒不可遏的抓著夫人的手,嚇得一溜煙逃進自己房里,把門關得緊緊。
“你是被寵壞了!”凌越冷著臉說。
沐榕從沒見過自己媽如此撒潑,看著她瘋了樣的伸著手去打凌越,有些心驚,又為她捏了把汗。凌嘯天更是看直了眼。小小巧巧,一向低眉順眼溫婉可親的繼母不講理起來簡直像市潑婦,頭皮直發涼。瞧著沐榕,她已經沒有剛才那種氣憤的表情,看著扭在一起的兩個人,凌越在耐在性子解釋,倒“噗哧”笑出,不知從哪端出一盤瓜子,邊嗑邊把沐雨落說的話翻譯給他聽。
凌嘯天一聽張遙要沐雨落繼承遺產是為了留給她和凌越的孩子,奇怪一個外人憑啥要叫跟他豪無關系的人生孩子,再說凌越和沐雨落年紀都這么大了,還生得出來嗎?沐雨落又是惱怒又是哭啼的罵凌越有兩個老子,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沐榕安慰他說,“我媽發起瘋來,說話顛三倒四,你哪有兩個爹?她是口不擇言!”又看著凌越討好的端杯水給沐雨落,沐雨落不領情的打翻在地,凌越拳頭都攥著了,又扭著頭放開掌心,站在一邊好好她聽她罵。
從沒見過老凌像個龜孫樣低著臉挨罵還不敢動手的糗樣,他有點幸災樂禍。平時動不動不是揍他兩拳就是給他幾腳的,現在也有這種被人左一下右一下狠狠被打的時候了?
沐雨落罵完凌越罵張遙,罵著罵著又橫流著眼淚,說是不要張遙的東西,誰也沒權要逼她生孩子,凌家要孩子的話,自己去外面生。指著凌越冒說:“你錢多,人又長得好,跟你生孩子的人多了去,有本事去外面生,別來纏著我!”
凌越這會到是真的有點忍不住了,她一會說死的好,一會說她要走,氣得臉都青黑,一把把桌上還剩著半筐的草莓全掃地上,沐雨落惱怒地跳起來打他,兩只手被他火大的拎著。她張嘴想咬,凌越手掌張開,把她臉推得老遠,她打是打不著,咬是咬不到,雙腳只得在半空亂踢,踢到了凌越。凌越一怒,把她往沙發上一扔,眼睛里立馬又迸出些悔意,想伸手去拉,又看她猛地扭過臉,手打著他伸出去的手,嗷嗷在哭,大眼睛里一股一股的冷氣熏得他心虛。
他提起沙發上的衣服,頭也不回的摔門出去。
兩口子打架,一點都不回避自己的兒女。凌越出手時,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凌嘯天嘴角抽搐的快跳上前去制止,沐榕面上雖然也有些緊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兩人,手抖著往嘴里塞瓜子,看凌越只是把母親蠻橫的母親往沙發上扔,拉了一把凌嘯天,說:“凌叔不是真跟我媽打架,我媽踢了他那幾下,他痛得臉都白了,還舍不得還手,你要是過去勸架了,說不定他惱羞成怒,真的打我媽呢。我們還是各回各屋,當沒看見。”
沐雨落要是聽見自己女兒是這樣任由她被別人欺負,一定會氣得吐血,凌嘯天對沐榨的冷靜是相當無語,搖搖頭,趁著那兩個人還在你瞪我,我瞪你,悄悄溜出家門。
凌越一肚子的悶火。這張遙有心將財產給沐雨落,那就痛痛快快的給,偏偏提什么孩子?!沐雨落生沐榕得了抑郁癥,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意志力把病情穩定住,老爺子才說完沒多久,張遙又來加一把柴,讓她生二胎,她到了這樣的年紀,對他還在疑心,擔心自己病卷土重來,怕得要死,真是哪壺不開拎哪壺。
他兩口子生不生孩,關前世后世這兩人什么事啊!
不過他也是頭一次見女人如此撒潑。她脾氣是越來越暴躁,發起火來就像要吃人樣,縱是他見過無數的惡人,還從沒如此怕過一個人。他深嘆了口氣。什么話在女人面前都是說不通的。動不動就在跟他扳理,扳不贏就惱羞成怒的踢他下床。新保姆一來,她做了幾次菜就不想動手了,胃口也是變得差,每頓就、一碗白水泡飯,油葷不進,簡直跟出家的尼姑沒區別。成天像只好斗的雞,連沐榕回家忘了換店里的衣服,都被她罵哭。
眼看她從A城回來后,人瘦成皮包骨頭,成日沒精打采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參加完張遙葬禮回來,本是跟她開著玩笑的,她不知哪根筋發,就氣乎乎的上樓躺著生悶氣。
她的病情只怕是有了新的變化!凌越掐著太陽穴。
雖然聽她說,她是被牽了魂才精神異常,花梨白失了自身修為把她魂還了出來,她已經不會像原來樣的瘋傻下去,可她現在這情形,哪里正常,倒像躁郁發作。
凌越面沉如水,使得覷著他臉色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張遙的葬禮剛一結束,白潘聯姻就接踵而至。各分公司年終總結會議、合作單位應酬、“雷霆”同年慶典......他忙得一點時間都沒有。昨天推了江博的飯局騰出點時間,把她號都掛上了,她又打電話來,說“飛鳥”在搞什么歡迎會,說唐圣夜簽到張遙一直簽不下來的兩個頂極明星,這兩個明星非要親自見公司董事一面,為了留住這兩個明星,沐雨得陪著吃晚飯,把他計劃全打亂。
沐雨落是唐圣夜送回來的,他站在窗前看他們兩個親密的進來,唐圣夜拎著一籃子新鮮草莓,還怕她摔倒似的,扶了把她。他嘔著氣下來,沐雨落使喚沐榕幫她洗草莓,母女兩人就坐在沙發上左一盤右一盤吃了不停。瞧她是眉開眼笑的說著唐圣夜,他氣得話都懶得說,扭過頭不吃她遞過來的草莓,她又立馬變了臉,拍了拍手,也不管他高興不高興,上樓倒倒頭就睡。
這女人對別人是喜逐顏開,對他就是陰陽怪氣,百般嫌棄。滿鼻滿腔都她的草莓味,他心煩得去書房呆了一夜。這女人還沒心沒肺,還不知他昨夜沒在房里睡,日上三竿都不起床,聽保姆報告她睡了一天,自己回家就趕緊叫她下來吃晚餐,她卻又端著草莓盤,吃著吃著自己就發脾氣。
凌越又重重的嘆了口氣,想著怎么樣都得明天空出時間帶她去醫院,一個人哪會性情轉變得如此之快,前幾天愛他愛得形影不離,巴不得粘著他不放,這幾天完全把他當仇人,連他在沒在身邊睡都不知道!就算是不想生孩子,也不會古怪得連自己的寶貝女兒都罵。
她的躁郁證真的出來了!他用力掐著自己的眉尖。
公司里燈火通明,全員加班。這是晚飯時候,他跟沐雨落大吵后臨時決定的。
“雷霆”里一片哀嚎。許多人都是剛回到家,歡歡喜喜的同一家人好好吃著飯,突然臨時接到秘書室群消息通知加班,只得三口兩口扒了急沖沖的趕來。
楊峰是下班前才回到的海城。他去做凌越吩咐的事,在國外呆了幾天,回來聽說碧水灣有人闖進去鬧事,洗著澡在理頭緒。突然收到加班的簡訊,門口小店打包了些食物回公司,沒吃上兩口,就看到凌越半邊額頭包著紗布,衣服凌亂的進來。
又來?他皺緊眉頭,趕緊把手中盒飯放下。
凌越擺擺手,“你先吃,吃完了去樓下處理。”
老板進里間換衣服,他快速扒了幾口,過會議室時,看到里面坐滿了人,想是在等著凌越來主持會議。
樓下停車場上,凌越的車頭陷進了大半,小高臉上還有些干涸的血跡,鼻梁也是紗布包著,正蹲在車下往里面瞧,見他下來了,直起身。
楊峰看他腿腳有些不利索,鼻梁雖斷了,臉上的血卻不是他的。于是,鎖著眉頭,問:“怎么回事?”
“出來的時候,不知哪里竄出來了幾輛車,把我們堵住了。”
“你們不是七八個人的嗎?”
凌越貼身的安保都是楊峰選的,有幾個還是特種部隊出來的,怎么連老板都會受傷?
小高猶豫著輕聲說:“老板和太太吵架了,氣急敗壞的,也沒叫小曹他們幾個,就帶著我和小祝,出來沒多久就遇上了。小祝傷得重些,怕是沒十天半個月出不了院。”他手打開,露出個物件來。
楊峰拿起來仔細瞧了瞧,臉色非常難看,“竊聽器?”
小高點頭,“這是老板座位下面發現的,說是新型竊聽器,好像還是少爺那邊研發出來的,帶有GPS功能,我已經通知少爺了,大概也快到了。”
“哼。”楊峰冷笑,招手叫了幾個安保過來,“你們把這車從里到外好好檢查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什么東西?少爺一會帶著拖車來,你們看它成成渣,碎片了再回來。”
凌越謹慎得很,自己親自找出竊聽器,就算再怎么低調不想換坐慣的車,怕是也不想再第二眼看到了。
看著車被拖了出去,他才跟著凌嘯天一起去會議室。
因為是討論公司年底福利和年會的事,公關部、營銷部、設計部吵得不可開交,都想為自己的部門多爭福利。凌越盯著面前的水果盤,聽他們辯論半天,火冒三丈,甩手就把水果盤砸了出去,立馬場內變得鴉雀無聲。
總裁一進門就沉著張快擠出水的臉,額頭還受了傷,一言不發的盯著桌子發了半天呆,張口就是一陣咆哮,“公關部是只想拿錢不干事?讓你們把夫人發出去的照片全撤回,為什么現在網上還有照片在流傳?說什么年會還要請記者?你們是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夫人和小姐長什么樣?要什么福利?公關部沒福利!”
他指著營銷經理,冷冷的說:“你不是年初跟我打包票,說今年至少能完成任務的百分之八十三?怎么才百分之六十二?旅行社關了,酒店客源是去年的四分之三,那四分之一的人去哪了?”
“總裁,今年全國經濟都不好,許多酒店都因為客源少,支撐不下去,關了。旅行社是......”
“你的意思是我也該把酒店關了?因為經濟不好,我得關了它,等著經濟好轉,再開?”
凌越起身負手,邁著筆直修長的腿踱到營銷經理身后,盯著他面前的果盤,冷峻的面容上掛著一絲譏笑,手一揮,那果盤就滾到了地上了,他拈起一顆還沒掉落下去的草莓,凝視了半天,“知道問題的關鍵在哪嗎?”
他的聲音很森冷,一只手用力掐在營銷經理的肩膀上,營銷經理身子立即就向半邊傾斜,悶哼了一聲。他心下有些奇怪。總裁的力道他是清楚的,怎么今天會沒有平時的那種霸氣?
他是從基層被凌越慧眼識珠提拔起來,跟了凌越多年,是凌越的心腹,一向為凌越器重,凌越當著眾人的面駁了他的話,心里已是生了他的氣,說不定還會當場給他一腳。盡管總裁今天的力道沒往日重,他還是迅速站了起來,等著被踢,低著頭,一臉委屈的大氣都不敢出,有些懊悔。他平時很在會場上跟誰大聲爭執,今天是被公關部左一句沒用右一句拖后腿惹得火起,回了幾句嘴。總裁培養他時,經常跟他說要他凡事沉住氣,少說多做,他這是犯了總裁的大忌。
可總裁捻著那顆草莓,望了半天,既不吭聲,也沒踢他,慢慢把草莓放進自己嘴里,細細品嘗了半天,才冷冷道:“那是你們各自為王,沒有相互協作。公關部只想著怎么把營銷部的合同搶到手,營銷部只把公關部當成自己的敵人,最后被外圍的拔了籌。”
他繼續往下走,每個盤里就只撿草莓吃,完畢,輕拍了手,冷笑著說:說:“記住,你們的對手在外面,都拿著鐵錘鋼錐在敲打每一幢樓。你們如果不抱成團,變得切割不開,就等著別人把‘雷霆’吃掉吧。
他也沒再說這年會到底開不開?徑自回了辦公室。
楊峰和凌嘯天對望了一眼,看凌越是滿臉煩躁地不想呆在會議室,必是心情已經惡劣到了極點。這會議開到一半,總得有人繼續主持下去,楊峰只得出面繼續開下去。
凌越在家里跟沐雨落干了一仗,來到公司還把會上的人罵了一遍,眾人探他口風像是一年到頭,福利沒了,年會也沒了,垂頭喪氣,如喪考妣。他一向收買人心是最拿手的,現在不管不顧的丟下眾人,實在是有點出乎意料之外,楊峰頻頻向凌嘯天使眼色,要他去探下凌越到底是怎么打算?凌嘯天也不想在此時觸老凌的霉頭,掃了眼在對面坐著的寧夏天,低著頭給她發微信,央她去問下。
所有跟凌越親近的人中,唯有寧夏天在凌越發脾氣的時候,是唯一一個不會被訓斥的。她本來在生著那晚凌嘯天送沐榕回家又折返,當著她的面把章天朗手弄骨折的氣,然而楊峰也求助的朝著她望,弄得整個管理層都在向她側目,下首坐著的公關經理也在小聲的求她,她只得去找凌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