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找到沒有?”唐戰問。
他也知道鏡子的事?不是說鏡子是邪鏡,個個都怕,他怎么就像什么事都知曉似的?凌越心下猜疑,瞧著黃子皓的視線朝向自己,說:“張遙的鏡子是在我這兒丟的。我老婆出院的時候,我們幾個人仔細的找過,連醫護人員都問過,誰也沒動過那個鏡子。它憑空消失了。”
唐戰沉默半晌,聲音低了幾分,“如果那鏡子再出現,你們有多遠就離它多遠。那是張家的祖傳,邪門。”
“姓金的女人找到沒有?”他又問。
黃子皓搖頭,“幾天前就失蹤了。聯系了她的女兒,也是報了案,現在還沒有消息。”
唐圣夜眼睛一亮,想到張遙在白牧晨夜店追趕的女人,形容了下她的身形,還問沐雨落,“你跟她離得近,沒看到她的長相嗎?”
“她戴著面具,沒看到樣子,不過,她好像帶了美瞳,綠色的。”
花梨白的樣子,她比誰都清楚,只是黃子皓跟她想的人又不是一個,也不好得說自己知道她長什么樣。
黃子皓猛地一拍大腿,“沒錯,就是她,金溪。我最后一次見到她時,她的眼睛就是綠的,她那美瞳還是張遙的秘書小于去幫買的。”
老兄,那不是美瞳,她的眼睛本來就會變化,而且她是條蛇妖。沐雨落沒敢把
心里的話說出來,只是抬頭跟自己男人交換了下眼神。
人間,她叫金溪,冥界,她是王,花梨白。
“張遙一死,張放就消失,要怎么跟外面的人交待?”半天不說話的易晟開口。
“張遙走時要我找凌總。凌總,您怎么看?”黃子皓已經愁得頭發都快白了。
找他?關他什么事?唐戰算是他繼父,唐圣夜是他弟弟,這么多年,他們父子都知道張遙變身的事,不找他們找他干嘛?
正要開口,突然看到沐雨落的小手在沙發上一點點的靠近他的身體,戳了他腰一下,猛然想到花梨白說沐雨落是她的兒媳婦,張遙又把沐雨落的魂送了回來,對他一副老子跟兒子的口吻,現在又把自己的后事托付給他,一下就明白過來。
他曾是他的兒子,他的后事交待給他,是天經地義,亙古長情。他心里莫名就生出一股悶氣,哪有老子比兒子年輕的?就算是投胎,怎么先把他投出來,七八年后又把老子放出來?真是顛倒黑白,因果不辨。
他思索片刻,問黃子皓,“去A城的事是不是只有你們兩個知道?”
“臨時決定,他又好幾天沒上班,沒人知道。”黃子皓點頭。
“簡單啊。就說姐弟倆一起出門,遇到車禍,全出意外了。至于公司,有唐老和易總出面,不行的話,就說我們‘雷霆’也參與經營.....”
他不想攬這樣不清不楚的活,如果參與經營,“雷霆”就得出資,他的錢得用到刀刃上。前世老子暫且不論,可畢竟幫他把女人救回來了,這個恩還是要還。
“A城醫院只有張遙的死亡記錄,沒有張放的啊。”
“這好解決,不是什么事。”唐戰道。
沐雨落聽他們商議,一會聽這個說一會聽那個說,突然間就感到一陣壓迫于頂的氣勢咄咄逼來,她抬目,跟唐戰犀利的眼神撞到一起,緊張得趕緊把頭低下。
這唐戰似乎對她頗有不滿,難道是因為進來打招呼時,她只笑沒吭聲,心里憋著不愉快,想找機會教訓她?
然而,唐戰只是呵呵兩聲,說:“至于出資,凌總恐怕晚了。我今天聽到律師宣讀張遙的遺囑了。他所有的股份和不動產,都給了夫人,現在夫人是‘飛鳥’董事,掌控著‘飛鳥‘的生死。我想,這是張遙提前就把公司的出路想好。有了‘雷霆’這棵大樹庇佑,‘飛鳥’不會殞落。”
“我?”沐雨落面上又是一僵,刺耳的叫出。看到所有人驚異的眼神“刷”地全看向,反應出自己叫得太夸張了。她緊張地往男人身上靠了靠,小手抓住男人手臂,瞪大著眼睛求救似的望向男人。
男人也是滿臉震驚。
唐戰犀利的眼神從進來就沒少停到沐雨落身上,“是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會寫出這樣的遺囑?據我了解,你們并不認識,他怎么會把所有的身家都交給你?還要凌總籌備他的后事......”
“我知道。”唐圣夜霍然張目,掃了眾人一眼,“他欠他們夫妻的。”
欠他們的?什么時候的事?女人手指勾了勾男人掌心。
這男人犯傻發愣許久,直勾勾盯著桌沿邊上的地毯發呆,連她的求助都無動于衷,她恨不得把他腰間的肉都掐一塊下來。
凌越受疼,反應過來,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釋?望著齊刷刷盯著的他的眼睛,更不可能說前世今生,只微一勾唇角,點了點頭。
男人都默認,她就算心中已經明白一二,感到荒誕可笑,又心緒難安,可就算要跟男人探討深究,也得回家了再說。
只是,她成了“飛鳥”的大股東,無緣無故的一個大金碗就扣到她腦袋上,是福是禍?
男人啥都沒表態,也就是接受了這份遺囑的安排,她又不懂這些花花套路,只得聽完他們的商議,默默跟著男人起身。
這次,他們的車已經停在張遙家大門口,沐雨落瞧了下眼前,張遙家身處鬧市,占地面積雖然不大,合著彎彎拐拐通往公司的小道,倒還是寬綽有余。回眸之際,影影綽綽看到個人影就坐在臺階上的藤椅上,等她揉了揉眼睛細看,又沒什么人了。
“怎么了?”
男人見她停住腳步,頻頻回望,自己望過去,也沒發現有什么異常。
可能是眼睛花了,要不就是張遙的故事黃子皓繪聲繪色講得她心仍有余悸。她搖了搖頭,“沒什么。我們回家吧。”
“凌夫人,請等一下。”唐戰洪亮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凌總,我想私下跟凌夫人說兩句話。”
凌越轉過頭,滿臉疑云,一副你有什么話跟我說的表情。
“就兩分鐘。”唐戰沒有退讓的表現,固執得挺著脊梁。
他的個子跟凌越不相上下,體形卻更魁伍些。沐雨落怕他怕得要命,可瞧著他像真的有事要跟自己說,推了把男人,嗔了一聲,“你先去。”
這男人還真聽自己老婆的話,瞧他真的走開,也沒上車,就站在車面前等著自己的老婆,唐戰倒有點想念自己的前妻起來。
那時的他們也是這么的難舍難分。他站在車面前,陪著老婆回張家。老婆就躲在竹籬后面,遠遠的望著自己的兒子戴著族中的包頭,背著個花布書包,低著臉慢慢從山路上過來,淚雨滂沱。她至死也沒親自跟兒子見過一面。張家放下話,她若是讓她兒子知道她還活著,就讓唐家永不安寧。
如今她走了,張遙也走了,這世上唯一留給他的,就只有他和她的骨血。即使心里明白,兒子的命運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他也必會再變得一無所有,可看著孩子這樣痛苦,他何其忍心。
沐雨落是兒子最后一根能救命的草繩,為了兒子,哪怕他要跟凌越為敵,要他付出他全部身家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唐叔,您請說。”沐雨落被唐戰銳利的眼神盯得心有點虛。
“你愛凌越嗎?”
她一愣,回頭望了一眼垂著頭,盯著腳下,在想事情的男人。盡管這個問題也是她一直在捫心自問的,可一個年長的人直接了當提到重點,她還是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告訴我,你愛不愛他?愛到何種程度?如果有一個人比他還愛你,你會跟凌越分手嗎?”
比凌越還愛她?跟凌越分手?
沐雨落霍然抬起頭,盯著切等著她回答的老者,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的說:“以前,我的確在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愛我?我也想過逃。現在......”
“現在?現在你是什么想法?告訴我,如果你還是想離開凌越,我可以幫你......”
“現在,我不會離開他,永遠都不會。你問我愛不愛他?我到了這個年紀,還是不懂愛到底是什么?我只想著,余下的人生,我只跟他走到底,他不離,我不棄。或許,我應該是很愛很愛他吧,沒他在身邊,我會害怕,我會驚慌,我會沒辦法活下去。”
“我明白了。“
看著唐戰佝僂著身子,垂著頭,朝張遙房子走去,沐雨落突然就覺得這個高大的背影有些凄涼。
她沒有問愛她的那個人是誰?她也不想知道,因為她的心一點空隙不留的滿滿裝著另一個人。
回程的路上,凌越追問,唐戰跟她說了什么?見她不答,賭氣把頭扭一邊。
想著前兩天找上門的人,聽小高是在宴會上嘲笑過她的那些女人的家人。凌越動楊家時一起打壓了他們,他們怕跟楊家一起死,派自己太太守在碧水灣門口想見她一面,賠禮道歉求個情,結果守幾天都沒見到她的面。這才央了人到家門前求凌太太原諒的,結果凌越就把人家全打出去了。
她沒想到他會如此介懷她受的氣,為了替她討回公道,竟然布置周密的把全部人一網打盡。
他把她當成他的命【根】子,醋勁火力恁猛,若是說了實話,以他睚眥必報、錙珠必究的性格,他一定會逼問出那個愛她的人是誰?到時跟唐戰翻了臉,唐圣夜跟嘯天是好朋友,白家跟唐家又是親戚,弄得兄弟反目成仇,他四處結怨,全家人日子都不好過了。
可跟唐戰站了半天,若是說什么都沒說,他又不會相信。她低著頭想了半天,挨著他靠過去,“唐戰說看我們夫妻關系挺好的,以后經營‘飛鳥’這事,就算我不懂,你也會教我的。”
“就這?”他臉沉下來。
瞞不過這只狡猾的老狐貍!沐雨落心里暗罵,把臉靠在他臂膀上,柔聲道:“他問我愛不愛你?”
他轉過臉,晦暗不明的眸子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她坦然地迎著他的眸光,“我說,很愛很愛你。就算再遇到比你還愛我的人,我也只要你一個。”
“落落......”許是他第一次聽她如此坦蕩的說出愛他的話,他眼眶都有些紅了。
他不再深究唐戰究竟跟沐雨落說了些什么?他本就十分聰明,已經猜到沐雨落婉轉的話里表明了唐戰的隱喻,而她也的確向唐戰坦誠了很愛他,忠貞于他。他一顆心激動欣喜地要蹦出了胸腔。
“轉道去‘海景’。”他吩咐,臉上樂開了花,湊著她的耳根,輕聲說,“今晚不回去了,我們去‘海景’,頂上那層全空著呢,隔音好。”
沐雨落老臉一陣接一陣的變得滾燙,羞澀地搓著自己衣角。看她又羞怯怯的,像是未經人事般的手足無措,心一蕩,也不管安保就在前面坐著,趁著嘴還在她的耳畔,輕輕咬玩她柔滑的脖頸,沐雨落心慌亂得差點叫出聲,狠狠給他胸口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