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眼淚
- 鳶尾蜜語之落單的你
- 天玄明月
- 4499字
- 2018-11-21 20:09:09
“回碧水灣吧......“
楊峰接過公文包,聽凌越的鼻音里帶著濃濃的疲倦。
老板連續出了幾天差,卻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場地,他在飛機上似乎考慮了很久,剛從候機廳出來,就吩咐凌嘯天去督促“齊山食品”那塊地的改建。
周媽好像不在家。正苦著臉準備給老板準備點吃的,凌越搖搖頭,上樓沖了個澡,就睡下。
這一覺還是像醒過來后一樣入睡困難,然而卻比外面酒店住時睡得更沉。睜開時已是月彎高懸,星宿滿天!
衣柜里找了頭天,也沒找到一件喜歡的睡衣,聽聲音,樓下靜悄悄的,看樣子,凌嘯天和周媽都沒回來,驀地覺得身上有些涼意,披了件寶藍色的睡袍,系著帶子下樓。
客廳里窗簾全是拉上來,透不出一絲光亮,他摁亮燈,怔了怔,凌嘯天一長條的拉直在沙發上,桌上的紅酒不見了大半。
看他衣服都沒換,一身濃重的酒味,他皺著眉地進了廚房。
冰箱里,周媽準備的餃子還凍著,他拿在手里,想再找找還有什么吃的,一個淡綠的小盅映入眼簾,里面紅紅的小辣椒,鮮亮得好看。
連著盅子端了出來,放了幾個辣椒在菜板上,開火下餃子,手不停閑的剁這剁啊,幾分鐘功夫,一大鍋香噴噴的餃子出鍋,饑腸轆轆地盛著,凌嘯天冷不防在后面出聲,“也給我來一碗!.....”
全神貫注做吃的,凌嘯天突然說話,手抖,差一點把湯淋手上了。
“......這個點,你還沒吃?!......”
他沉著眼,盛著自己的,坐到餐桌前開動。凌嘯天撇了撇嘴,趕緊舀。
凌家祖籍在北方,雖然自小就在海城出生,習慣上還是北方的飲食,鮮少吃辣。然而。這餃子里的餡料跟平時的一樣,湯汁卻是南方的味道,吃到嘴里麻麻酸酸......凌越把盛辣椒的碟子往他面前一推,咽了咽餃皮,“試試,這個加進去,味道更好!”
他震驚的看凌越幾乎倒了大半進碗里,“呼呼”吃著,額頭都有細密的汗珠滲了出來。他不敢像他一樣放多,就挑了一小點進碗,果真如他所說,味道又變了。
這次是鮮的感覺,因為有辣味,他只能疾速地吃,一碗下去,胃里燒乎乎的熱,呼吸受阻的鼻腔立馬暢通,身上都暖和起來。
他學他的樣子多放了些進去,舌尖才觸到,瞬間辣得急跳起來,把鍋里剩下的全倒進碗里。
凌越看他又是找紙擦眼淚鼻涕又是翻鍋的,辣得不行,還在往嘴里塞。
凌嘯天摸著鼓鼓的肚皮,舒服的打了嗝,抬頭看凌越一臉陰沉的看著他,他面前的碗半滴湯汁不剩。
“......”他剛才快辣昏,想都沒想就把鍋里剩下的全倒碗里,看樣子凌越還沒吃飽,對他甚是不滿。
他“嘿嘿”笑著,凌越把辣椒往桌上一倒,拿著盅子去客廳了。
收好廚房出去,凌越疊加著腿,靠在沙發上,半瞇著眼睛瞪著手里盅子在沉思。
趁他發愣的功夫,他把桌上的紅酒、杯子連忙收進廚房,這才敢一屁股坐到他身邊,把電視打開,調臺。
凌越盯著盅子出神,瑩亮溫潤的色澤,雖然質地不是太上檔次,卻也算是精品,加之用來裝色差對比強烈的辣椒,倒顯得盅子的主人心思靈巧。他把盅子底部翻轉,“呵”,居然有個淡淡的“沐”字,要不細看,字體顏色跟盅子顏色一致,還發現不了!
這盅子竟然是定做的!
他腦袋倏地想起去老宅的路上“沐府”那個牌匾,難道這盅子出自那里?
凌嘯天聽他“呵”了聲,轉過臉奇怪地問,“老凌,您怎么突然吃辣了?今天這餃子的味道也挺怪的,以前沒見您這樣做過!”
凌越想了想,曾經的自己半點辣都不能沾,醒來后就會吃辣;味淡多年,煮餃子時居然知道多放麻多放醋!口味變重口,像川味,難道他失魂時是在四川一帶?
想到失魂就想到可可,她魂魄停留老宅,也不知道她是想要什么?見到可可時,他想起了別的事,忙出差也忘了問楊峰和凌嘯天了。。
那個女人怎么樣了?可可曾借她的身體回來看過老爺子,還在海里救過她們,她后來怎么樣了?死了沒有?醒來后,隱隱記得要問的,卻是因為股東們聯合起來要罷凌嘯天的職,他忙于處理股東會的事,倒把她忘在腦后了。
她的樣子,她的樣子怎么會想不起來了?臉是圓是方?人是胖是瘦?怎么就在他記憶里只留下一個隱隱綽綽樣子,她可是.......他自認他的記憶超群,不說是過目不忘,畢竟是跟她打過幾個照面,怎么會一點都想不起他的模樣?他煩躁地扯了扯睡袍,心悶得無法自拔,去廚房找出凌嘯天藏著的酒,“膨”地打開。
蜜紅色的汁液在杯底跳躍,一個畫面猛地閃了出來,不一樣的杯子也是盛著這樣的酒液,那味道半點苦澀都沒有,像女人喝的......好像也是這樣的時辰,有著下樓時看到的一樣的上弦月......
他瞳孔陡然就放大,耳邊似乎聽到“砰”地狠狠砸門的聲音,那門.....是鐵門......手工焊接古樸的鐵門......
猝然間就有些激動起來。他想起了,想起自己是住在一幢很寬敞的房子里,他甚至還想起了一個種滿青菜的后園和園內兩邊一篷一篷開著各色的玫瑰樹幽幽小徑.....
凌嘯天覺得醒過來后的凌越真的是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
“到底怎么了?場地的事?”凌嘯天跟著進來,坐在對面,看他臉上陰晴不定。
凌越緩緩抬起眼睛緊盯著他,看得他心里直發毛。
“嘯......天,我怎么會想不起女人的臉?”叫慣了李笑,改口叫嘯天,他有些繞口。
“女人?誰?想楊曼如了?現在要叫她嗎?”
這么晚找楊曼如,他是想開葷?不是那,不行嗎?病一場好了?不會又像原來一樣落荒而逃吧!凌嘯天下意識的往他桌子下脧巡。
凌越把腿一伸,蹬腿就給他一腳,“渾小子,想哪了?!”
他噙著邪邪的笑意,賤賤道:“可以了?您也奇怪,躺著都能來。”
凌越聽出他言下有意,奇怪地看他。
“不知道吧?!手術后沒幾天,您那褲啊,我都不想洗,直接丟了。”
破天荒的知道自己昏迷身體機制還不停閑地給他制造事端,凌越訝異。不會是饑【渴】到自溢吧!腦里即刻閃過懷里女人蜷伏著伏身翻滾。剎那間,暗涌著帶有罪責的怒火又燃了起來。
“啪”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碎。
他站起身,控制不住地把桌上所有的東西全掃下。聽到“噼噼啪啪”破碎的聲音,才恍然盯著自己因為氣憤顫抖著的手。
凌嘯天在他抬手的那瞬間已跳到一旁,滿目驚慌,再看碎得一地的物品和他手上的血,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看他頹廢地落座,盯著自己的手發呆,他疾步出去找出醫藥箱,半跪著身子,幫他清洗上藥,小心翼翼的怕自己的粗手笨腳弄疼他,“要不,明天去醫院找下張博士......“
凌越知道他說的張博士是什么意思?張博士是海城最大醫院精神科的權威醫生,凌霆曾帶他去過,張博士對他幻像解釋的是:長時間躺床上,身體虛弱所致。
他身上發生的種種,楊峰和凌嘯天是最清楚的,怎么他此刻居然也叫他去精神科了?
凌嘯天看他眸子暗沉,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您近來脾氣越來越難自制,動不動就在發火,睡眠也越來越差,不如找他開些藥,調理調理......”
凌越回想,自己這幾個月來脾氣真的越來越難自控,連楊峰都在躲他,視察工作他去到哪都是一片烏沉沉的低氣壓,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流露出一絲笑意......所有人戰戰兢兢,連不怕他貪玩的凌嘯天都會常常覷著他的臉色,老老實實的待在家里。
他的心境會莫名其妙的憂愁,會莫名其妙的心痛,會莫名其妙的怒不可遏,而那個盤旋在自己腦海里哭泣的女人,在可可現身后,每個夜里都會出現在他的夢里....
“嘯天,我很肯定,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里,我跟一個女人生活在一起了!只要一想到她,我就會很生氣,很悲傷,覺得自己很渺小,生自己的氣......她是我所有悶火的來源!是我簽多大金額的合同都無法高興的空虛......”
他痛苦的抱著頭,十指緊緊揪著自己頭發,“可是我想不起她的面孔,想不起她的名字,也想不起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是我的仇人還是我親密的人?我都分不清!只知道,她很重要!是她讓我魂魄四處游離......“
凌嘯天站起來來,輕輕抱過他的頭,輕輕的說:“您一定會想起來的!如果她是您的仇人,我就讓她生不如死!如果她是您親密的人,我們就想盡辦法把她找出來!“
看著凌越去書房失魂落魄的背影,凌嘯天也很想知道,那個跟凌越牽扯在一起的女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這個女人就算不在凌越身邊,也能左右他的心情,恐怕不是仇人,而是扎根在老凌心里愛著的女人!
從他跟在老凌身邊起,他就沒見過老凌對哪個女人動過情。凌老爺子年輕時風流成性,造就了凌越母子和凌可可的悲劇,凌越心里有陰影,怎么都走不出少年時的那些悲情,多年來留在身邊時間最長的只有楊曼如,對她也是待之禮數,逾矩不了。
這個女人短短一個多月時間,能改變凌越的味覺和......他望向窗外,好好的草坪,凌越出差時吩咐全種上了紫玫瑰,整個家里如今都彌漫著玫瑰花的甜香。
這個女人喜歡紫玫瑰!
因為是她喜歡所以老凌潛意識里記得這個,他一定是愛她,很愛很愛,愛到想不起,心底仍在思念!
愛一個人,怎么會記不起她的樣子?
或許,她對凌越來說,還有些恨的吧!
書房燈亮了整夜,凌嘯天也興奮了一夜。凌越能又愛又恨一個女人,說明他開始變得正常,將來說不定有了那個女人,再一屋孩子歡跑,凌家所給他的傷口會痊愈吧!噩夢一般掐著凌越一生的凌可可,應該煙消云散吧!
想到凌越的小孩子在這幢冷清屋里奔跑的情形,他一激靈,好笑自己想得太遠了。
糾結不知幾小時,剛閉上眼,就聽到樓下周媽回來的聲音。他惱怒的抓著頭,下樓。
凌越已經坐在桌子面前,精神抖擻的拿著張報紙看。他佩服他一夜沒睡,還精神那么好!
周媽從食盒里拿吃的,看他沒精打采,奇怪的問:“嘯天,你昨晚沒睡嗎?”
“托某人的福,想了一夜他的后半生!”
他打著哈欠,看著周媽端上桌熱氣騰騰的包子和粥,又看到廚柜上從老宅提過來的食盒,說,“周媽,昨晚沒回來,是去老宅做包子了?”
“沒有。昨天早早的,老爺子叫司機接我去老宅幫忙做些菜,鮑魚、海參、什么的,收拾了一天,滿滿一大桌!以為老爺子要請客,結果拿了兩個食盒裝了,讓小王推著他去巷口的店,跟店主幾個人一起吃呢。”
“去別人家吃?還是店?”凌越放下報紙,疑惑。
周媽點頭,凌嘯天嘴里塞著一個包子,伸手還想抓,凌越卷著報紙打了下他的手。
有這么好吃嗎?看他狼亂吞虎咽的,一大半瞬眼就不見,他夾了一個,才咬了一口,鼻子發酸。
這熟悉的味道,這鮮香的肉餡,這松軟適合的面皮,他不是第一次吃!
“早上起早了些,打算回來做你們的早飯,結果小姑娘在坡頭看見王嫂送我出來,提著食盒來還,我見里面包子還冒著熱氣,就叫司機趕緊開車送回來。”周媽絮絮叨叨的說,“你說,這么早,那店的包子就像不要錢似的,隊排得老長。王嫂說,她家食材新鮮,食物干凈,味道好,老爺子天天都要吃上兩三個呢!”
一顆眼淚輕輕落在咬開的包子上面,凌越很奇怪的凝視包子上那滴水漬,沉聲問:“是不是叫‘沐府’?”
“凌總,您怎么知道?是叫‘沐府’!對了,凌總,老爺子叫您把什么發夾送回去,他壽辰時要用。“
“什么發夾?壽辰用發夾做什么?”凌嘯天端著碗追出去問周媽。
周媽從客廳桌子上拿出小盅子,找了個干凈的盒子裝好,放到凌越面前,“老爺子叫您回去時,把這小盅子順路還‘沐府’,這種小盅子那店好像數量有限。“
凌越病了一場以后,跟凌福德和凌霆的關系突然就來了個360度轉彎,雖然不像別家父子親密,也還是比較有進步,不再劍努拔張。
凌霆家宴后第二天就出國打官司去了,聽說是要壽宴前一天才回得來。估計他們都不在家,凌嘯天忙處理新接項目,天天開大小會議,也沒時間回老宅,老爺子才會跟鄰居走得近吧。
包子是無辜的,他好好的掉眼淚干嘛?難道昨晚沒睡好,眼睛不適?他揉了揉眼。
父子倆一起出的門,楊峰等在門口,吃著周媽給的包子,怕凌越嫌在車上吃味道大,三口兩口吞了才上車。
走著,走著,凌越突然問他們,“船上的女人怎么樣了?我咱想不起她長啥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