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時,恰好遇到要去上班的陳娟,她笑瞇瞇的走了過來,”凌夫人不是忘記去醫院復查了?出院快三個月,我怎么都沒見您去婦產科復檢?那些藥要是吃完了的話,我還得再給您開一些,補補您的氣血,不然的話,要懷孩子可難了。”
懷孩子?都被安娜狠勁踩過的子宮,她還能懷什么孩子?她苦笑。
旁邊凌越卻伸過手攬著她僵硬的腰身,笑著說,“好的,陳醫生。過幾天,我陪太太過來。”
陳娟點頭。
望著男人幫她開了車門,又轉過來自已親自開車,她斜乜了他一眼。他是想減少一點愧疚才跟陳娟約時間的,畢竟安娜想要的從來不是她的命,而是凌嘯天手里的東西。
她和沐榕不過是成了替罪羊而已。
“下車了。”男人解開安全帶,轉過臉,看了一眼還在神游太空的她。
“哦。“她應了一聲。
頂著她唇紅不抹,黯淡無光的臉跟著他進了“雷霆”。等在電梯門口的時候,一個女職員飛快的跑了過來,鼓著勇氣,拿出一支嶄新的唇膏,大著膽子說:“夫人,今天忘記畫妝了吧?我這有新買的口紅,顏色很適合夫人,上次見到夫人,就想送過來了。”
她五官可人,年輕俏麗,畫著恰到好處的妝容。口里跟她說著,眼睛卻討好的往凌越臉上脧。等她看向她時,她臉上竟然浮出一抹潮紅。
沐雨落微微一笑,摸著自己的臉對她說,“年輕真好。你看我,都老了,臉上都是皺紋,哪有你們水靈。配你們凌總我可真是高攀。唉,這種年紀,畫什么妝都不好看。”
她喃喃的低聲說著,男人挺拔的身姿半點起伏都沒有,電梯門開了,自己先進去,看著她還在握著口紅跟那職員笑,惡狠狠的道:“知道自己配不上,還不快給我滾進來!”
她咬著牙,只得跟那職員道謝一聲進去。
一路上都能遇到三三兩兩朝她打量的職員。她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子,就跟市井買菜做飯的大媽沒什么區別,她就是故意這樣,讓他知道,他跟她真的不配!
男人簡單氣派的辦公室里,不知什么時候添了張小桌子,離他不遠。他像是故意要折磨她,一會支使她去接秘書送到門口的文件,一會又讓她去把楊峰抱過來的材料看了,寫總結。她昨天被脫毛鉆鏡的仙鶴嚇到,又用了力氣給沉甸甸的他洗了澡......,看了幾分鐘就覺得材料上一個一個的繩頭小字,變得越來越小,小得模糊成一片......
“篤篤篤”重重的敲擊聲把她嚇得一哆嗦,擦了擦唇畔流出的黏液,半睜的眼睛朝上望了一眼,立馬就睡意全無。
凌越虎著臉,手里拿著一迭東西,許久不見的鄙夷出來了。
“你是來工作的,不是來睡覺的!”
“這是你的公司,又不是我的公司!我又不是你職員!”睡得香甜,被他叫醒,她就像只炸毛的公雞般,豎著冠子,張起翅膀就想狠啄他幾口。
他愣了一下。
這個好像傳說中的起床氣,以前沒有,現在怎么出來了?隱藏得很好嘛。他冷笑。
“那這是你的公司吧!”厚厚的資料甩到桌上,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她的垃圾桶。
她撿起來瞄了一眼,立馬砸還他,“你沒看協議上寫的嗎?張遙的房產公司我不要!他不是指明那些將來要給你的孩子!關我什么事?!”
“他說的是我們的孩子!”
“我哪還生得了孩子!”她眼里含著淚,狠狠轉過頭,擦去。
男人半晌沒說話,聽他腳步聲像是回到了自己桌子,沐雨落才悻悻撿拾起他丟在腳下的文件。
難怪那些安保怕他怕得要命,原來,他真的像他們說的,是個暴君!這種渾身都散發出來的冷意,真的可以凍死人。
她偷偷地狠瞪了他一眼。
突然聽男人悠悠的說,“沐雨落,我是說你傻還是說你笨,你什么都不要,凈身出戶,七天以后你怎么生活?別的家,夫妻離婚,公司都分成兩半,你可好,只要能離開我,半個子都不帶。我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
她不理他,開始看“飛鳥”的報表,他又冷冰冰的說,“你原來投資‘沐府’的錢,我做主,把那房子給了楊峰,你也不可能拿回來了。這樣吧,我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語音剛落,她立馬就聽到手機的提示短信,一看自己賬戶上又多出一百萬,跳了過去,豎著眉毛,雙手拍到他桌上,氣鼓鼓地,“那錢抵了你原來給我的一百萬,我花了些。這一百萬,趕緊給我轉走!”
凌越雙手一攤,盯著她,嘴角不自主的勾了一下,“錢轉出去容易,可是要收回來,得你親自操作了。”
“你在笑?”沐雨落肺都要氣炸了。
他立馬變臉,“看著你逼著要離婚,我還笑得出來?”
沐雨落怔了怔,回到自己位子上,臨時在手機上下了個網上銀行,“賬號?”
她心虛得不敢回頭望。
凌越靠在椅背上,一陣思索,“這賬號我都記不清了。”他全身上下摸了一通,才恍然大悟般,“早上換衣服,把錢夾放家里了,只有晚上回家了才知道。”
她猛地扭頭,一臉懷疑的瞪著他。
怎么覺得他好像是在逗小狗。
“總裁、夫人,吃飯了。”隊長小高推著餐車進來,跟著的秘書立馬就把盤子擺放。
瞅著滿滿一桌有雞有魚的家常菜肴,沐雨落皺起眉頭,呆呆的瞅著男人,“不是說在公司里吃的是工作餐的嗎?”
男人重新洗了碗,她順手接過他盛好的湯,聽他慢條斯理的說,“是工作餐啊。年前,說好夫人要請員工吃飯的,你就算要走,總得把這尾收了再走吧。”
也是,雖然請人吃飯這句不是她說的,可凌越說的時候,她也沒有反對。
兩個人安靜的吃著飯,吃著吃著,沐雨落愣了一下,立馬就把還剩下的半碗飯的碗放下,凌越抬起頭,看著她滿眼不敢置信的盯著自己肚子瞅了半天,欲哭無淚的。
“是比平時吃得多。”他慢慢悠悠的說:“是不是覺得公司里的飯比家里好吃多了?如果覺得不夠,我還可以讓他們送些上來......”
她倏地跳起來,像是吃多了撐得難受,胃里有些翻滾,幸好,她忍住涌到喉頭的嘔意,喝了杯熱水,才覺得胃里舒服些。
自從喝了陳娟送來的湯藥后,飯量漸漲,心里早打定主意離開,也沒節制,索性讓身材再走樣些。可這藥都停了一個月之久,她的飯量卻只長不下。
忍不住打了個飽嗝,四腳癱著的想坐在他的真皮沙發上休息下,他卻又黑著臉,不顧她的反抗,把她拖拽起來,也不坐電梯,就走著消防通道,一層一層,一間一間的辦公室巡查。
她嘟噥,“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惡狠狠的答,“老子吃飽沒事干,查一下員工有沒有偷懶,不行嗎?”
好,好,好,連臟話都出來了!想是,他原來做黑幫就是這樣沒人性,動不動就吸榨人血。
看著那些空著的辦公室,她猛然想起,現在是吃飯時間,這個人是不是氣憤過頭,忘記員工都去食堂就餐了?
一兩個漏網之魚,呆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到他們進來,緊張恭順地跟她打招呼。她看著一排一排,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辦公桌,撫摸著它們,不禁對身邊這個男人有些欽佩。
這么大的公司,他一個人是怎么管下來的啊?
去了公司的餐廳,內里坐滿了人,喧喧鬧鬧的。看到他們進來,全圍了過來直感謝夫人請他們吃的這一頓。沐雨落臉都笑木了,凌越卻冷著老臉,重重的哼了一聲,剛才簇擁過來說感謝的立馬訕訕地回到自己座位,熱鬧的餐廳寂靜得只聽得到偶爾幾下食物咀嚼的聲音。
他們的餐盤里裝著跟她們在辦公室一樣的食物,可他們卻覷著眼睛一直打量著她,當她的目光偶然和誰的撞在一起時,對方就會露出尷尬的笑容。一會會功夫她就覺得如芒在背,有一種在安娜宴會上那種被脫光衣服的感覺,全身上下立馬就緊張得冒出了細密的汗。當她收到越來越多的嫉妒、鄙夷、嘲笑、和為他們天神一樣存在的總裁打抱不平的眼神時,她那只想著七天后就能逃離的勇氣瞬間瓦解。
是啊,她有什么資本能站在這些俊男靚女,社會精英的前面,她不過就是一個賈寶玉口中說得死珠子,再隔幾年就會成了死魚眼的混濁婦人。如果不是凌越,不是他(她)們奉若上帝一樣的總裁,她怎么會披上了霞光,成為她們羨慕、嫉妒的寶珠。
她腦袋里閃出的迸出一個字,“逃”。
她轉著腳尖,有點后悔出門時的故意不化妝。至少化了妝的臉,能讓她遮擋下她的怯意。
耳旁有惡狠狠的低聲,“給我把腰桿直起來!”
她不由自主的聽從了指揮。
等到跟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沒了被眾人窺視的壓力,隨口問了一句,“怎么沒見到送口紅給我的女孩?”
他沒好氣的答,“有些員工不喜歡吃公司的飯菜,會去隔壁吃別的東西。”又轉過頭,冷冷的瞅著她,“不睡一下?”
“哦。”她彎著腰準備脫鞋,似乎聽到他低低抱怨了一句什么,愣了一下,猛地抬起頭,警覺的瞅了他一眼。
男人根本就沒理睬她,自己先上床躺下了,她才輕輕的從他腳后繞到里面睡下。
男人說的是,“只會撿軟柿子捏。”
他是軟柿子?他會是枚軟柿子嗎?他萬丈光芒的一個人,怎可能會是那小小圓圓的東西?
“我才是那顆柿子。”她咕噥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