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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悶火

凌越醒來的時候,一陣懵。

什么情況?他居然聽到有公雞在打鳴?!

房間很黑,他朝他熟悉的地方擰臺燈,卻怎么也摸索不到,猛地想起,自己現在是在沐雨落的床上。

他離不了沐雨落三步遠,所以只能起床繞著床走。

絆倒、爬起這樣兩三次后,透過窗簾縫中的微光,他眼睛漸漸適應了室內。

沐雨落的臥室就十一、二個平方。一米五的大床橫在中間,進門處一排簡潔的白色成品衣柜,床頭兩邊各有一個床頭柜,只不過這個床頭柜材質太低劣,兩個柜子居然各有一層抽屜無法關緊,白色的床頭下面埋著顆亂蓬蓬的頭,沐雨落還在沉睡,不時發出兩聲響亮的呼嚕聲。

凌越簡直不堪忍受沐雨落的粗鄙了。他坐在床尾,煩躁的聽著她的鼾聲,理自己的邏輯。

事情是怎么發生的?

他在船上推倒了她……齊山來了……他們一起掉進了海里……可可游過來救了他們…….可可?他的確是真見到了可可!難道可可沒死?不可能,不可能!二十年前,是他親自送她進的焚化爐!難道,那是可可的鬼魂?!………

鬼魂?這也太玄乎了吧?!他是忠實的唯物主義者,四十幾年的人生里,也從未聽說身邊有誰發生過邪門的事?可,以他超群的智商,也解釋不清現在這種荒誕的發生!

他,是親眼見可可上沐雨落的身,親眼見可可游了過來,而自己也人不人、鬼不鬼的,被困在這里!

難道……他死了?他現在也是鬼?

凌越虎軀一震,扭頭看向沐雨落。

如果他真的死了,他為什么只跟著她?這跟她又有什么聯系?

從出發時的化妝舞會被她強吻,到鹿兒島她的莽撞,她的謂嘆,她被可可上身……他一件一件事的來理。

一個南一個北的,相隔千里!她是粗鄙普通婦人,他是手下有幾千員工,叱咤風云的商賈英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跺個腳,地都會抖三抖的人怎么會跟這么個一無是處,要臉沒臉、要胸沒胸,年齡大的女人拴在一起?!凌越頭都要想爆也聯系不出個所以。

他再一次動腳,才走到門口,腳就拖不動了。果然是離不了她半丈。

算他休息吧,他氣悶著上床。

老天要把他困在這,反正也不是他吃虧。

他厭惡地又瞥了眼那個半點睡相都沒有的女人,心里驀地一動,難道是他......他閉著眼,腦袋里又過了一遍可可去世后自己為了活下去做過的事情。

他算不上什么好人,做生意嘛,總得有犧牲。

只是,凌霆有什么錯呢?外人都知道他不待見他,可誰又知道他的苦?他只要一見到凌霆,就會想到可可,想到自己造下的罪孽。他不敢面對凌霆,凌霆的出生宣告了他身上背負著可可和母親兩條人命,他是被道德和孝道判了終身監禁,得關在永不見天日的牢里的!

默許了楊笠堂去照顧、去關心、去取代,就算明知楊笠堂心有打算,他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他不能讓凌霆待在自己身邊,他的出現只會提醒他,他是殺了母親和可可的兇手。

當年可可死后,他也想去死,凌福德阻止了他,甚至揚言,他死了的話,就去把他母親的墳挖掉!他心里恨著凌福德,索性醉生夢死的活著,在自我囚禁的日子里,是李笑,一點一點的激起了他去保護、去活下去的欲【望】,

光已經越來越明朗,照得窗簾亮堂堂的。沐雨落就像睡死了般,一動不動。凌越也想不到辦法離開,只能也一動不動的,睜大著眼睛發呆。

昨晚他靠在墻角睡,看她輾轉反側的折騰了半宿,幾次生生把他拖上了床。她睡著后,怕她再折騰他,他也就在旁邊躺下了,什么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

平時的這個時間,他已經坐在辦公桌后面處理公務了!這個女人懶得像是豬,她不起床,他也無法動彈!他煩躁地坐起身,扭了扭脖頸。習慣天天去健身房的人一連幾天不健身,心里就像小貓撓著非常郁悶。

手機鬧鈴響了,女人的臉還埋在被子里,手摸索了半天才把鬧鈴關上,又繼續睡。

真的是無語,凌越搖頭。要是女人都是這個樣子,他寧肯孤身到老。

他呆了幾秒,自嘲地牽了牽唇角,他本就是孤身到老的命!

第二遍鈴響,被子終于有明顯的動作了。沐雨落鉆出來,頂著雞窩似的頭發,半閉著眼找拖鞋,左一只右一只套上拖著繞了一圈,像是夢游般。

凌越滿眼厭嫌的趕緊挪往她床那邊。

可能是很少接觸女人,他反到在她睡過的地方聞到了淡淡的香。他拍了拍額頭,想哪去了?!這個年紀的女人,還能香什么?!

沐雨落張開手臂,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刷”一下拉開窗簾。頓時,如紗帳般燦爛的陽光傾倒進來,明朗又純凈,他驚奇地站在她的身旁。

這干凈如洗的睛空,這陽光的氣息,這滿頭滿臉清新的空氣,他是有多久沒見過了?

她轉身穿過他身體而過,整理床鋪,倏地頓住手,拿過他睡過的枕頭聞了聞,又扯起他剛靠過的另一個枕頭聞了聞。

“什么味道?好奇怪。”她又聞了聞自己頭發的味道,抓了抓頭發,懵懂遲疑地拆了枕套,丟進浴室洗衣籃里。

破天荒的第一次被人當面嫌棄,他臉上有些掛不住,“死女人,有本事,你別丟!”本想說,等他送一車給她,可又一想,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哪里能給得了承諾。

還好,這女人毛病不少,愛干凈到是唯一優點。

沐雨落擰開前一晚燒好放在保溫杯里的熱水,“咕嚕,咕嚕”喝。

看她喝水,凌越也覺得自己有點渴。

下一秒,他又驚住。一股溫熱甘甜的味道從他口腔里漫延出來,他,他居然能感覺到自己正在喝水。是她杯子的味道。

天,這是多么詭異的事。他能聽到她的心聲,還能吃到她的食物。

腦袋里一個念頭閃出,難道是要他占據她的身體,變成她他才能變正常?他往著一撲,還是穿過她的身體,差一點摔出窗外。

到底要他怎么做啊?

他一會被她拖著在窗口看風景,一會被她拖在門口看她上衛生間,再被她拖著煮了一大碗雞蛋面,還被她拖著灑菜籽、挑水。

凌越忍無可忍了!她上衛生間居然不關門,害他要一直聞她的便便味;滿心歡喜能吃上一碗熱乎乎的雞蛋面,她結果在雞蛋里剁了好些小米辣,辣得他嗓子都快燒焦;帶著他在臟兮兮的土里刨來刨去,害他腳上全是泥槳;挑水的時候,給來不及躲閃的他眼睛一扁擔,打得他頭“嗡嗡”作響。他本就是暴脾氣,追著她咆哮,一下在她前面,一下在她耳邊,可惜她什么也聽不到。

大花貓又兇狠蹲守在沐雨落家的大門口,泛著綠光的眼睛森冷的瞪著他,當它向他撲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早想好對策,閃身躲進房子里。

貓沖著沐雨落臉一把抓過來,沐雨落嚇了一大跳。隔壁弟妹胡蕓蕓剛好開門出來。

“喲,小落在家呢。昨天回來的嗎?”

沐雨落點頭。

凌越探頭出去看,胡蕓蕓長得比沐雨落白多了,個子也高些,很纖瘦。

胡蕓蕓喚貓,貓不肯過來,臉朝著沐雨落,尾巴豎得筆直,毛都立起來了,發出呼呼的低吼聲。

“小落,你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臟東西回家了?找先生看下吧!豆豆平時這么乖,今天怎么炸毛了?”

沐雨落笑笑,準備關門。

“小落,賣房子告訴我啊,自家人,錢拿著放心。”

沐雨落一言不發,又是“蹬、蹬、蹬”跑步上樓,拽得凌越也跟著跑,心里莫名的多了股怒氣。

這怒氣不是他的!

“砰!”再慢一步,門就要砸到凌越臉上。

凌越靠在門上,看她臉上像是生氣又像是沒生氣。

既然跟她已經是不可避免的拴在一起,甚至心意相通,倒不如好好多觀察觀察她,說不定,她就是他回去的關健。

一想到回去,他就在想,李笑鐵定是會哭的,至于那臭小子,怕是連葬禮都不會去。

沐雨落狠狠的抄了幾把水在臉上,淋淋瀝瀝的水珠從她臉上落到了洗臉臺里,她怔怔的望著鏡中的自己。

“這輩子,你等不到他了吧?你看你,都老了,他還是沒來。”她心里說。

他?誰啊?

默默看她洗漱、換衣、化妝的時間里,突然發現,他自己居然自動換上了新的衣服,而且還是他在海城里經常穿的那套睡衣。

怎么回事?難道他真的沒死?欣喜的同時又焦急起來,既然他沒死,他要如何讓他的人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如果能跟李笑聯系上,以他機靈前衛的思想,一定會有辦法讓他離開這里的。

他眼睛緊盯著在他面前穿來走去的身影,能讓他跟外人取得聯系的人只有她了,可他要怎么跟她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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