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并沒有什么特別恐怖的東西,只是濃重到讓人窒息的黑暗。
雨漳皺眉看著眼前明顯不同于別處的黑暗——世上黑暗,大多虛無縹緲,可他眼前這黑暗,卻仿佛擁有實體一般,這樣東西攔在身前,未免讓人壓抑,然而別無旁路之下,若有大膽的,肯定是硬著頭皮闖一闖。
雨漳不是個大膽的,卻天生沒有各般情緒,要他恐懼,未免太過強人所難,然而他卻不打算闖進去,不是為了保險起見,而是覺著這中間必然有著自己還未能看透的聯系,況且那些家伙一時不敢過來,倒是給了他思考的時機。
這眼前的東西似霧而非霧,要說是霧,也未免太黑,簡直比受污染還要嚴重;若說不是,卻也找不到更好的對照物。
大恐怖就是這樣形態嗎?
雨漳不確信,或者說人類之中沒有一個能夠具體說出大恐怖形態的,那些所謂的形態,不過是某些人為了某些目的創造出來罷了。
就這樣空想也沒有個盡頭,但前行之路為黑暗所阻,后退之途又有惡徒虎視眈眈,當真是前行必死,后退當亡。
片刻,雨漳喃喃:“后院那些東西卻無法讓我恐懼,而我是要死在恐懼之中的,所以正當前行。”
有了決定,當然不必遲疑,邁步向前。
可他走幾步卻發現事情不對,因為他和黑暗之間的距離似乎并沒有縮短減小,他皺眉大致估算,覺著走到黑暗大約需要一百步,于是閉上眼大步前行,數夠一百步睜開眼,黑暗猶是在身前百步。
這是怎么回事?莫非這黑暗是個活物?
雨漳打開手機燈光,而手機震動一下提醒他電量剩余不多,他笑著:“就用你有限的生命去發光發熱吧!”
光亮并沒有破開黑暗,只是讓他看出來一個巨大的黑暗輪廓,陸地上的動物中,只有大象才有可能有這么大的體型。
這是個什么東西?
他舉著手機前行,黑暗沒有后退,就在那里站著。
他以為他的猜測是正確的,需要借助光亮才能前行。
然而,他錯了,事實從來不是這么簡單,真相也絕不是這么容易就能看破。
他們二者之間的距離并沒有縮短!
明明自己在走,黑暗沒有后退,草也因為自己的走動和褲子有著摩擦,為什么距離沒有變呢?
他驀然回首,發現自己和大堂的距離已經太遠,遠到幾乎光都沒辦法觸及。
那么,真相是這樣嗎?
他看著大堂倒退,依稀借著燈光看見大堂后面有什么在翻騰。
燈光黯淡,手機終于沒電,一切重歸于黑暗之中。
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合上眼,慢慢倒退,也許身后是生路,也或許是深淵,但都沒有關系,因為他已經滿足了。
.......
“蠢貨!”夫子的聲音近在耳畔,是自己也死了嗎?
”我可沒有教給你這么尋死,這么愚蠢的做法!“
他驀然睜眼,看見一襲白袍的夫子站在自己身側。
“夫子,你是來接我了嗎?”
夫子冷聲哼道:“不想死就趕快給我起來!”
他大腦有些短路,片刻后反應過來,看到眼前依舊是黑暗,慌忙回身,問道:“夫子,您......?”
夫子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先要度過難關才好!”
雨漳腦袋里繁雜,沒有一點頭緒:“可是,這樣情況,我們該怎么逃離?”
夫子登時怒不可揭:“我可從沒想過會有你怎樣愚蠢的學生!”
被夫子這樣一罵,雨漳卻猶如醍醐灌頂,瞬間明白過來。
夫子曾經和他提到過這種情形,不過當時自己并未在意,想來答案也應當是在當時的談話中。
然而這樣情況下,他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更別提想起當時情形。
正式躊躇間,夫子忽然開口:“想來你在這樣情況下也沒辦法沉下心來思考,倒是我有點莽撞。不知道死之前我的脾氣變好了嗎?”
雨漳身子一顫:“不知夫子這話是什么意思?”
夫子長嘆:“原來他終究是沒有告訴你嗎?其實呢,我也可以說是你的夫子,只不過不是現實中的他。這些東西你慢慢就會了解,我也就不過多解釋。我只是告訴你,我擁有他大部分記憶和脾氣,可以說是同一個人,不過為了你,我們兩個終于還是分開。”
雨漳越聽越是迷糊,越是不能理解。
還沒等夫子詳細解釋,書店老板的聲音傳來:“你越界了!”
夫子冷聲回應:“是你做的太過了!如果不是你把他放在這里,我會越界嗎?”
書店老板冷哼一聲:“既然是你選中的人,自然當得如此考驗!”
夫子針鋒相對:“若是這也僅僅算是考驗,你又何必活著!早應該死在考驗之中!”
書店老板似乎看出夫子狀態不對,說道:“我也不和你斗嘴,我看你情況,根本是救不下他的,甚至連你自己也要死在這里!”
夫子沒有回話,而是看著雨漳;“你怕死嗎?”
雨漳搖頭:“我從來不怕死。”
夫子又問:“你想活著嗎?”
雨漳點頭:“若是能活著,沒有幾個人會選擇死亡。”
聽完回答,夫子平靜地看著前方的黑暗:“知道為什么你能看見我嗎?”
雨漳不知道這樣地黑暗之中為什么自己能夠清楚地看到夫子,這很沒有道理。
夫子道:“我曾經給你說過,唯物主義是地球的東西,是地球上的賢人觀察這個世界的運作而提出的。我們說唯心主義錯誤的時候,卻沒有想過,針對別的空間,別的區域所謂的主義并非是通用的,就像物理學家提出的定律理論并非放之宇宙皆準的。”
雨漳理解了夫子話中含義:“也就是說,其實這個世界是一個唯物主義、唯心主義同時存在,真實與虛幻并行的空間,對嗎?”
夫子微笑:“沒錯。所以說,你認為你可以看到我,所以你看到我。同理,如果你認為這里只是普通的黑暗而并不是伸手不見五指,那這里就不會像現在這么黑暗。”
雨漳試著想了想,卻并沒有什么變化發生。
這是怎么回事?
夫子說道:“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是一樣的,都需要堅信,你如果沒辦法堅信,那么自然也就沒辦法實現。”
可是,這要怎么才能夠堅信呢?
忽然間,他產生一個疑問:
“我堅信的話是改變了我自己的感官還是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