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兮搖搖頭。

她眸子一瞇，明明在笑，卻透著瘆人：“她乃不死之身，殺不死的。”

高子兮卻不服氣：“不可能！這世上就沒有不死之身！”

他是個牛脾氣，再爭下去真怕老板娘將我等趕出去

“唉？”佳馨倒來了興致，順勢打圓場，倒了杯酒遞過去，“老板娘，不死之身？說來聽聽？”

老板娘又湊近幾分，我暗自吞了口唾沫，因為從我這角度可是一覽無余，波濤洶涌啊。

她壓低聲，道：“事先告訴你們幾個小娃娃，這懷西雖然遠離中原，但是無奈妖魅禍亂，各寨主上及土司重酬降伏者，倒也不乏一些能人異士千里迢迢前來。這魅的確被人降過，眾人親眼瞧見其魂飛魄散，可怪就怪在，兩三月后，白發女魅再次出現，甚至更加邪崇……”

聽到此，我倒吸一口涼氣，世上竟有如此詭異的事？

她擰眉更甚，繼續說：“而且……這魅報復心極強，曾經害她的能人異士都會被一一報復回去，盡數失蹤。不多久尸首便會出現在苦涼山，死相極慘。”

“這個我聽說過！”船老大一旁附和，“哎呦那個場面吶……”

船老大“哎呦”半天不入正題，佳馨忍不住催促：“船老大你倒是直說啊。”

他“嘖嘖”兩聲，瞅了我們幾眼，亦壓低了聲：“尸首被高掛在歪脖子樹上，剝皮抽筋，血淋淋的實在嚇人啊！”

我們三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就連平日叫囂著“天不怕地不怕”的高子兮也臉色鐵青。要知道方才在船上，可是他與那魅斗了數個回合。

興是看我們三被嚇得夠嗆，老板娘又恢復媚相，揮揮手：“哎呦~我也是道聽途說，只要你們不去惹啊，不打緊。”

我干笑兩聲，捅了捅沒回過神的高子兮。他反應過來后不甘心地癟癟嘴，小聲嘀咕了一句：“都是唬小孩子的，那只魅不過如此。”

我嘆了口氣，在這一點上我和佳馨總是保持統一意見：江湖險惡，保命要緊。

自此，我們避開了這個話題，船老大好酒好肉全招呼上，吃到多年未碰的家鄉菜，我和佳馨自然吃得開心，倒是另一個……幾乎全程叫喚。

“這這這……這什么啊？”

“蜈蚣……蝎子……這是菜嗎？”

“酸酸苦苦的，咦~船老大，就沒有其他菜嗎？”

……

佳馨的臉晴轉陰，再轉雷雨，一拍桌子打斷他的叫嚷，抓起一大把桌上的“蟲子宴”，強塞進猝不及防的高子兮口中。

高子兮嚇得全吐出來，不停地倒水漱口，指著閆佳馨想說什么，反被對方強先一步：

“高子兮，再多說一句我立刻去抓野生的讓你生吞下去！”

高子兮吃了個蹩，憋屈著坐回椅子，乖乖扒飯。

所謂一物降一物，我夾在他們二人之間實在頭疼。一個天天抱怨野蠻粗俗，一個夜夜抱怨幼稚聒噪。只是他們都不當面說，把我當苦水槽，一來二去，我都厭了。

一時鴉雀無聲，船老大“哈哈”笑了兩聲，無人搭理，十分尷尬，他只好拋了話題。

“唉，你們之前不是說，來這打聽事的嗎？阿瞞啊耳根廣，看在我的面子上她會告知的，”說罷又心虛地瞅了眼老板娘，眼瞇成縫，“嘿嘿，是吧，阿瞞？”

老板娘的語氣慵懶：“那要看是什么樣的問題了。”

佳馨向我使了個眼色，我輕咳兩聲，正襟危坐：“老板娘，你可知道這兒何人能解‘血親蠱’？”

“血親蠱”三字一出口，二人皆是一驚，更是相視一眼。

“妹子，你上哪聽到的這種蠱？”

我將事情原委大致說了一遍。

老板娘上下打量著我，審視了好一會，“嘖嘖”搖頭，又搖頭。她的反應著實讓我納悶，忍不住問：“老板娘，這種蠱很難解嗎？”

“豈止是難啊，小妹妹，別怪姐姐嚇唬你，這蠱……”話至嘴邊又頓住，她攤出一只手，“不過事先，這問題價值不小哦，要看你們的誠意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佳馨遞了碇銀子在她攤出的手上，她掂了掂，還算滿意地“嗯”了聲。

“你們算是問對人了，其他人還不一定聽過。‘血親蠱’，這蠱源自巴苗族，因煉制之法陰毒被冠以禁術，現在更是因巴苗族的覆滅而絕跡。”

我想起那個刻滿巴苗族文字的鈴鐺，果然和這個古老氏族有關嗎？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這……”老板娘皺緊眉做苦思冥想狀，再一次攤出手。這一次，是我眼疾手快地掏出銀子遞上，她才道，“哦～倒是可以問問阿耶司大祭司，她老人家活得年歲久，知識儲備又豐富，這些便是她告訴我的。不過嘛……她老人家如今住在土司寨處，不再外出，你們啊，還得過土司這關。”

懷西之地民族混雜，因而為便于管轄，立了土司之位，輪番管轄，相互制約。

正忖著思考下一步對策，老板娘似乎看到什么，一改殷勤嘴臉，上前迎到，“哎呦小哥~您來了？”

我們的目光自然追隨過去，只見一玄衣男子邁上二樓，勁裝墨發，單手負后，仿若周身寒氣凜然，氣質出眾。聞見老板娘的招呼聲，稍側過臉，眉目俊秀，倒讓我驚得站起身。

“炎公子！”

上回青樓結識，莫名與無塵離了桌，又莫名不告而別，未曾想，竟在湘良懷西遇見。

見著我，他微一怔，嘴角稍揚，答了聲：“于姑娘。”

其他人一臉蒙圈，倒是我熱情地招呼他坐過來，向他們簡要解釋一番。

“這位是炎公子，是我在……在……”“青樓”二字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在柳州相識的。”

炎恩微微頷首，道：“在下炎恩。”

高子兮一改往日廣結交友的習性，竟冷淡地客套幾句，甚至帶有敵意地掃去目光。佳馨則截然不同，斂了霸氣的坐姿，目含秋水，連聲音都軟糯下來，讓我不禁汗顏。

“哦，原來是炎少俠，既然你是小雨軒的朋友，便是我們的朋友。江湖之大，真是有緣，哦呵呵……”佳馨最后一聲嬌嗔的笑讓我和高子兮不禁打了個哆嗦。

炎恩抿了口酒，淺淺一笑算是應答。

“炎少俠，一路奔波必然辛苦，你……是一個人來的？”

見他點頭應答，佳馨立刻兩眼放光：“那想必……炎少俠還未娶妻吧？”

此言一出，我一口酒水差點嗆出。

佳馨一向如此，遇上哪個合眼的俠士，總要問上這個問題，只可惜此問題意圖實在明顯，總能將他人嚇走。

我趕緊轉了話題：“炎公子，你來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