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這才意識到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的尷尬，以往情勢所逼不得不共住，枕天睡地的沒覺得什么，可現(xiàn)在在陸府，大家之所，免不了講究禮數(shù)。

而且，小丫鬟們最喜閑談八卦，這事肯定會傳遍陸府。

我只好卷起被子跑回房，可不想再被第二個人看到。

如我所料，在陸府里晃蕩時，遠遠被小丫鬟見著，都會低頭耳語幾句。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我一路七拐八拐，總算在池邊的一座涼亭找到無塵。我一坐下，他便遞來一幅畫像給我看。

“這陸少爺動作蠻利索的嘛，”我接過畫，打開來看，不由驚呼，“哇，真好看，太可惜了。”

和君無塵也處理了些案子，妖作常態(tài)時和人無異，但外形更美型，均透著分邪氣。

畫像中男子倒是英氣逼人，眸子深邃如狹長幽谷，眉目顰蹙，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見我連連“嘖嘖”直嘆，他卻不屑：“妖擅偽裝，不過一副皮囊而已。”

“也不是人人都能有這樣的皮囊……”

他忽地湊近一分，半瞇起眸子：”那你覺得……我的皮囊如何？“

聞言，我一本正經(jīng)地拿畫湊上去比對，糾結(jié)地開口：”差不多吧。“

這回答顯然讓他不高興，不悅地一扇子敲擊我的腦袋：“言歸正轉(zhuǎn)，還是想想如何捉妖吧。”

“唔……”我扶住下巴做沉思狀，“這個案子我覺得怪怪的。”

“哦？”

“你想，陸空言若真是妖，殘殺柳絮兒大可以將陸府的人一并殺了，何必等著陸少元派官兵捉她？而且，若不是刑場上這妖救她，她便人頭分家了。不過呢……她若不是妖，又怎么將一個大活人生生咬死，而且啃肉飲血，簡直變態(tài)，我昨晚還夢到她，嚇死我了。”

想起那個夢，我的后背再次冒出冷汗。

“無論如何，她殺了人，而且是陸少元最心愛之人，勢必要受到嚴懲。”

“一個人的嫉妒心到底有多可怕？陸少元待她那樣好，她卻毀了他的摯愛。”

他低垂眼簾，語調(diào)變得正經(jīng)：“有時候，事事不能只看表面。”

迄今為止，在我接觸的案子中，妖無不是為了飽腹玩樂殺人，且手段殘忍。對于妖而言，凡世生靈精元是食物，而人的精元更是美味佳肴，就像狼吃羊，羊吃草。

“我方才走訪調(diào)查了一番府里的仆役，問及陸空言的為人，倒是古怪孤僻。因為她除了陸少元可以接近外，其他人很難靠近，幾乎不說話。兇起來會用很恐怖的眼神瞪著，甚至有次咬傷了一個婢女的手，想想真是個可怕的人。倒是柳絮兒為人和善，體貼大方，和下人的關(guān)系處理得不錯。”

“不錯，有進步。”

被夸獎，我開心得合不攏嘴，得意起來：“那當然，我腦子還是很靈活的，佳馨和子兮都夸我。不過……”

“不過什么？”

“他夜闖陸府，是來找陸少元的嗎？我們的到來必然打亂了他的計劃，若想再守株待兔，勝算不大。“

“所以……與其守株待兔，不如去探探虛實。對于那妖的行蹤，我已猜出七八分。”

“什么？”我張大嘴，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在哪？”

“青山。”

“可府衙不是專門搜過山嗎？沒找到。”

“如果有那只妖在，當然尋不到。陸空言是在青山救的陸少元，又是在青山被村民抓走，想必她之前一直住在那，而那只妖既是她舊相識，必是在青山擁有自己的領(lǐng)地，并設(shè)了結(jié)界，凡人無法闖入。昨晚，他逃去的方向便是青山的方向，且我已重傷了他。今日午時，我收到消息，青山附近的小周村在昨晚被屠了一戶人家，死相傷口符合妖所為。他應(yīng)是一時情急，屠人吸食精魄用以療傷。”

“哦……”聽完他的分析，我點點頭，“要不要我和你一同去？”

“你留下來保護陸少元，我只是去探探虛實，不會打草驚蛇。”

“好吧，那你小心。”我點頭應(yīng)了，想到自己的武功頂多用于自保，去了也是拖累。

說是去探虛實，無塵已去了五日未歸。一開始我還挺開心，整日閑逛閑吃，好不容易過了幾日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時間一久，我倒覺得身邊太過清靜，無聊至極。

陸少元的病愈發(fā)嚴重，一日不如一日。他又是獨子，只有一位父母早逝的遠房表親，所以將一切事務(wù)暫時交予此人——陸安。

陸安從大半年前便從別府搬進來，和管家一同打點大小事物，倒是有模有樣，陸少元對他贊賞有加。此人比陸少元小兩歲，也是一表人才，為人謙和，愛笑。

可我一點也不喜歡他。

要說為什么，還是我的直覺吧。他對所有人都很好，且都是一個態(tài)度，謙卑友善，府里的小丫鬟們很喜歡他，整日找著機會接近，免不了引發(fā)爭端。

這不，有次便被我見著了。

我一如既往地坐在后花園石凳上扳著煮花生，一個接一個地往嘴里塞著。我吃東西很講究，沒有聲音，所以看不到畫面是不知道我的存在。

別人聽不見我的聲音，不代表我聽不見聲音。吃得正歡，我隱約聽見假山后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出于好奇，我湊了過去，原本以為是老鼠，透過假山小縫卻看到一男一女在此偷腥。

女的是小丫鬟晴兒，男的正是陸安。

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驚得愣神了半晌，女子在男子懷里蹭了蹭，聲音嬌軟地如一只小白兔：“表少爺，晴兒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切莫負了晴兒。”

“當然，”陸安眼里深情款款，“我答應(yīng)你，等我掌管陸家，一定娶你。”

掌管陸家？這陸少元都還沒西去呢，他便認定自己是陸家接班人？平日里的謙和去哪了？

這戲還有后續(xù)。晚上，我路過后園時，正巧遇見兩個女人廝打起來。

這里是丫鬟住的院子，廝打的兩人一個是青兒，另一個便是早上同陸安云雨之歡的晴兒。周圍有人攔著，可兩人打得糾纏不休，難分難解。

我掏出隨身攜帶的一包瓜子，靠在門上邊吃邊看。只可惜兩位丫鬟打架缺了技術(shù)含量，扯頭發(fā)、扇耳光、扒衣服……完全沒有武林人士對招的精彩。

直到管事的嬤嬤趕過來，一人甩了一個耳光，又訓(xùn)斥了一頓，才得休停。

我拉了個小丫鬟問情況，得知二人正是為了陸安大打出手。

“陸公子為什么不兩個都娶了？”

“于大師有所不知，”小丫鬟在一旁陪我嘮嗑，“青兒和晴兒兩個素來不和，又都喜歡表少爺。憑著自己有點姿色，就沒皮沒臉，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表少爺?shù)呐耍鋵嵕褪窍氡票砩贍斎⑺齻儭！?

我恍然長”哦“了一聲，分了半包瓜子給她：“那你怎么看？”

“表少爺豈是那樣的人？他可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和她們有過什么。也許就是他對每個人都很好，讓她們啊自作多情。”

我嗑瓜子的手僵在原地，瞅著她為陸安打抱不平的小表情。

“這么說……你也喜歡表少爺？”

“我，我……”她一臉?gòu)尚撸芭局皇莻€下人，怎么好意思高攀呢？”

可你的兩位小伙伴已經(jīng)攀上去了。

做為旁觀者，我自是清了，假意認同式地點頭，拍拍手，瀟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