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喜歡晚飯前吃點心，我總是和他說，這樣不好，可他從來不聽，結果我現在也改不掉這個晚飯前吃點心的習慣了。這些點心我本來想留到晚飯前吃，但是想著今天你來，就忍痛拿來與你共享了。”

“哦。”阿雪的眸色忽明忽暗。

“對了，阿雪妹妹，你看我今天穿的這件衣服好看嗎？”我繼續笑道，順便伸開雙臂，向她展示。

其實我不過是穿了一件鏤金百蝶深衣，沒什么特別的。

見她沒有接話，我便繼續道：“玄夸我穿這件衣服好看呢。”

“玄……已經死了……”阿雪抬起頭，艱澀地說道。

“嗯，我知道。我在他臨刑前一夜，穿著這件衣服去見了他，他抱著我，說我穿這件衣服真好看。就在那種時候，他竟然還打趣說什么‘你不穿衣服果然更好看’，真是不知羞……”我故作哽咽狀，“只是可惜，再也沒有機會讓他看到我穿這件衣服的樣子了……”

阿雪突然發出了“咯吱咯吱”的磨牙聲。

“你沒事吧，阿雪？”我故意探身扶住她的手臂，“要不要我命人把玄常用的安神香拿來？那個香可好用了，真的，之前我在王宮中小住的時候，玄怕我睡不安穩，每夜都命人點了安神香，好讓我在他懷里安睡……”

“賤人！”阿雪突然打開我的手，向我撲來，我順勢倒在地上，她便撲過來撕扯我的頭發和衣服，掐我的脖子。

阿瑾命人去尋源王，之后便在一旁看著。

我故意掙扎。“別傷我的孩子！”隨后便緊緊護著小腹。

阿雪微微一愣。

我微微一笑，趁機小聲道：“其實我是騙你們的，這是玄的孩子。”

即使是這樣根本沒有可能的話，依舊成功地摧毀了阿雪最后一點理智。

她用力踢著我的小腹。

我只覺陣陣劇痛襲來，似乎有什么溫熱黏膩的東西涌出了我的身體。

“不好了！不好了！快來人啊！”阿瑾一邊沖上來拉開阿雪，一邊大聲呼救。

很快來了一隊侍衛，他們不由分說將阿雪打倒在地，讓她暈死過去。

我忍著痛滿意地看向衣裙上的血跡。

不一會兒，蒼便匆匆趕到。

“這是怎么回事！”蒼的聲音竟然帶著顫抖，真是令人意外。

“夫君……”我終是疼得哭了出來，“疼……”

蒼將我抱起，快步回了屋子。

我盡力保持著清醒，看著醫工長前來為我診脈醫治，聽著他將所有責任推給了阿雪，我心中倍感順暢。

“沐蕭……”蒼哽咽著握住我的手，“都是我的錯，我應該陪著你的……”

我懶得再聽下去，索性徹底放松，讓自己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是日薄黃昏。

“怎么樣，好些了嗎？”蒼又將我的手握緊了些。

“我沒事……孩子怎么樣了？”我故意問道。

蒼沒有回答我，只是移開了視線，滿目愴然。

“回王后殿下，小殿下……夭亡了……”醫工長適時道。

我裝作難以置信的樣子，僵在那里，大口喘息。

“沐蕭！沐蕭！不是的！別聽他胡說！孩子好好的！什么事都沒有！”蒼幾乎快要撲在我身上，用力扳著我的肩，雙眼通紅。隨后又轉向醫工長道：“該死的東西！你在這里胡說什么！滾下去！”

“微臣該死！”醫工長叩頭道，隨后離開了屋子。

“蒼……方才……”我偷偷按了一下肚子，疼得我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

“別聽他胡說，孩子好好的，只是動了胎氣，養養就好了。沐蕭乖，不哭哦，不哭。”蒼坐到我身邊，將我撈在懷里，輕輕晃著。

“阿雪呢？”我止住抽泣，輕輕問道。

“已經吩咐下去，讓人亂棍打死，想必現在就在執行吧。”蒼的聲音不帶半點感情。

“夫君不是說孩子沒事嗎？為什么要打死阿雪？阿雪只是生病了，她不是故意的。”

“沐蕭！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總是受傷！”蒼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嚴厲，“阿雪的事你別管了！”

“夫君！你答應過沐蕭的，不會讓阿雪死掉……”我擠出幾滴眼淚。自然不能讓她死掉，她若是這么簡單就死了，豈不是便宜了她？

“唉……”蒼長嘆一聲。

“你答應過我的，夫君！我一定好好喝藥調理，好好照顧孩子，不會讓它再出一點事了。求你了，夫君。”

“我知道了……”

“夫君你真好。”

蒼守著我直到亥時，見我必須要休息了，交代了一番方才離去。

閉門將養了一個多月，每天蒼都會過來探望，我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和他說孩子現在有多么乖巧，也不折騰得我屢屢孕吐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突覺腹痛，起身發現是來了月事。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我命阿瑾拿了姜片來，將姜汁涂在眼睛周圍，結果到了第二日，眼睛被辣的又紅又腫。我命阿瑾多搽了些香粉在眼周，蓋掉了姜味。

蒼前來探望，見了我的眼睛，忙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哭了？這樣對孩子不好。”

“你騙我……”我幽幽地盯著他，“我的孩子早就沒有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這是說的什么話……”他眼神閃躲，但依舊不肯松口。

“我昨晚來了月事。”我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蒼愣了一下，終是承認道：“我之前沒敢說，是怕你受不了……沒關系，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要一個……”

“今天我問過醫工長了，他診過脈之后說，我的身體本就虧空得緊，此次小產，恐怕以后再難有孕……”

“怎……”

“夫君先回去吧，沐蕭想一個人靜一靜……”我低頭擠出兩滴清淚落在錦被上。

“你這個樣子，叫我如何放心？”他緊緊握住我的手。

“王上還是早日休了臣妾，另擇新王后吧。”我輕輕拂開他的手，自顧自背對著他躺下。

蒼并沒有離開，反而在我身側躺下，輕擁著我，“這是什么話？我怎么會休了你？”

“王上不用擔心，即使王上休了臣妾，臣妾也不會去找玄的。”

“你！”蒼長嘆一聲，扳著我的肩讓我面對他。“今天你心情不好，我就當做什么都沒聽到。以后不許再提這件事。”

“是。既然如此，還請王上趁早多納些后妃，以繁衍血脈。”

“我都說了……”

“臣妾是認真的！若是王上的臣子知道源王后不能生育，王上還不納妃，他們會怎么想？王上若是想看著臣妾被他們口誅筆伐，就繼續駁回臣妾的請求。”我堅定地望著他。

“那……真的不能有孕了嗎？要不我們再試試？”蒼看起來無比真誠地對我說。

可別，你要是想多活幾年，就最好別動這個心思。我腹誹。

“王上是覺得臣妾還不夠傷心嗎？”我聲音顫抖著質問道。

“我錯了……那明天我就命人組織選秀，這總行了吧？”蒼忙輕聲道，“你不要哭，千萬不要哭啊。”

哭？我笑還來不及呢。更何況這只是個開始，蒼，你欠我的，連本帶利都給我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