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

沐蕭那個丫頭，竟然是個這樣的人？

我覺得自己心里那個白衣飄飄、不輸皎月的仙女般的身影被玷污了，但是這也沒有什么可意外的，無論是誰，都難免會被金錢迷惑了雙眼，想必當初玄帶她進宮也是為了用這些東西迷了她的眼，讓她死心塌地。

但是像低賤妓女一般的沐蕭，總是讓我心里不是滋味－－莫非這才是真正的她？莫非當時，她就是因為玄許諾給她的這些東西，才獻身給他？

不，不會的，她心里一定是有玄的，不然怎么會舍命沖上前護他？還為了他哭得一塌糊涂？

可現在她又說只愛自己……

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親眼看到玄被五馬分尸，阿雪都暈過去了，她竟然挺住了，雖然也是面色蒼白，緊咬牙關，但是終是沒掉一滴眼淚，也沒有暈倒，可見此人心有多狠。

這個女人怎么讓人如此琢磨不透呢？更可恨的是，我竟然恨不起來，也討厭不起來！

算了，想必她是以為我要殺她，所以故意冷我的心的－－我剛才的確是起了殺心，不過還好，她并沒有隨便編個‘我突然悔悟，覺得夫君英俊無雙’之類的借口打發我，說明她還是個機靈的。

算了，多養她一個也窮不了，日后再探探她的口風吧。

現在更讓我頭疼的，不是沐蕭，而是各地傳來的報告－－玄這次可謂是借著自己的死，給我下了個套－－多地出現了所謂“保王會”，打著“追討王權，誅殺狐媚”的旗號，在各地煽動謀反。

要說這些人，倒也沒有什么厲害的，無非是些平民百姓，連正經的武器都沒有，也沒有受過什么訓練。關鍵是在他們背后，追查到了來自楚地的勢力支持，暗中給他們提供幫助。最氣人的是，其他持觀望態度的民眾，雖然明面上不支持，但是也是處處為他們行方便，結果反倒是我處處受阻，沒有辦法繼續追查。

一群刁民，老子不過是把屬于自己的位置要回來了，就一個個的給老子找事做！玄究竟有什么好的！我們執行的都是一樣的法令，做的都是一樣的事，憑什么他萬人愛戴，我就遺臭萬年？一群瞎了眼的東西！

早知道當時就應該把玄的皮剝下來披上，省的這么多反對聲，擾得人心煩。

對了，我是不是答應要給沐蕭送一個宮女？

煩死了，現在到哪里去找宮女？

早知道不把宮里的人殺光了，哪怕留一兩個也好啊。

唉，算了，就讓侍衛出去在街上隨便拉一個來吧。現在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反正也是照顧阿雪的。

說到阿雪……真想不通沐蕭為什么會救下阿雪？按理說阿雪處處針對沐蕭，而且還當眾扇了她，沐蕭應該巴不得她死才對，沒想到她竟然答應了讓我盡興地玩一次，換了阿雪一條命。

這是為什么？是在替玄報答阿雪的照顧嗎？還是因為她是想借救阿雪來向我邀功？我可沒想讓她活著啊，畢竟，要不是她多嘴，讓爹改了主意沒殺玄，現在哪有這些事？要說會成今天這么慘，都是拜她所賜。幸好我還有些實權，不然，再緩幾年，保不齊玄那個小子會騎到我頭上來。

就憑這一點，她還不該死嗎？

不過用阿雪換沐蕭心甘情愿伺候我一次，還是挺值得。嘿嘿，有時間還要找點什么由頭，解解饞，畢竟平時沐蕭老是一臉不情愿，老是喊疼，玩起來也沒意思。

這么想來，沐蕭說她愛財，也不是壞事，至少我可以借此要挾她，讓她永遠臣服于我。不過也不能過了頭，若是把她傷的狠了，她肯定寧愿死也不會再妥協了。

看來要找個什么機會討好一下，讓她把今天的事忘掉－－畢竟只要她在我身邊，我就有的是機會讓她回心轉意。

對了，沐蕭的玉佩還在我手里，嗯，這塊玉成色倒是不錯，雖說我也欣賞不來吧，但是給人的感覺就很好，怎么說呢，就感覺像沐蕭本人一樣，清清透透的。看她好像挺寶貝這塊玉佩的，說不定是她家里人給她的，一會兒把這個還給她吧，讓她高興高興，別再計較其它的事了。

“王上，”侍衛走上前，打斷了我的臆想。“王后派人傳話，說是阿雪公主醒了。”

“公主？本王怎么不知道王宮里還有公主？”我瞇起眼睛，侍衛立刻慌亂起來，立刻改了口。

“末將該死。”

“算了，下去吧，我知道了。”我揮揮手，將他趕了下去。

“去看看吧，畢竟是沐蕭救下來的，實在不行，就讓她跟在沐蕭身邊當個婢女吧。”我如此說服自己。

拿著玉佩，我向著下人房走去。

還未進去，就聽見了尖銳的叫聲。

這么刺耳的聲線，絕對不是沐蕭的。

我推開門，聲音陡然又高了幾分。

沐蕭站在一旁，皺著眉，捂著耳朵，見我進來，忙走了過來。

“怎么了，這是？”

“夫君，你快來看看。”沐蕭拉過我的手，急匆匆往榻邊帶。她的手有些發涼，還有些抖，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有什么嚇著她了。

臥榻上的阿雪，像鬼一樣，睜著血紅的眼，盯著自己光禿禿的手掌尖叫。

有什么好叫的，養你這么些年，本金沐蕭替你出了，但是你總得出些利息吧？我本來還想把你那扇過沐蕭臉的爪子直接剁下來送給沐蕭，但又怕她嚇著，這才作罷，你現在在這里大驚小怪什么？早知道就直接殺了算了。

“夫君，”沐蕭捏了捏我的手，似乎有什么話想說。我彎下腰，她便湊到我耳邊，呼吸撩得我癢癢的。“你勸勸阿雪吧？”

“夫人這話說的，為夫要是能勸得住早就勸了。”我才不想去勸她，更何況阿雪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萬一一會兒撲上來像瘋狗一樣亂咬，我還怕呢。

“阿雪。”沐蕭松開我的手，眼看就要走上前，我忙在阿雪反應之前將她拉回來護在懷里。

“你想死啊！”好險，方才阿雪差點就沖她撲過去了。

“夫君，怎么辦呢？”沐蕭仰著小臉，一臉的焦急，大眼睛里含滿了淚水，不安地看著我。

偶爾這樣也不錯。

我突然覺得留著阿雪也是有點用處的，多弄上幾次，沐蕭絕對會依賴我。

“我來處理就好，你先出去吧。”說著，我將手里的玉佩塞到她手里，隨后將她向外推了推。

她一臉擔憂地看著我，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門。

我立刻關上了門，隨后疾步上前，拽過阿雪，朝她后頸一掌，原本還發瘋般掙扎的阿雪瞬間安靜了。

乖乖睡下吧，鬧什么，能饒你一命就已經不錯了。

將她裹在被子里，我便出了屋子。

門外，沐蕭正焦急地站著，見我出來，忙迎上來，拉著我來來回回地看。

“有沒有受傷？”她眼睛紅紅的，焦急地問著。

“沒有。”我看她的關切不像裝的。

“那就好，阿雪安靜了？”

“嗯，勸了一會兒，讓她睡下了。”我毫不心虛地對她說，“倒是你，細皮嫩肉的，有沒有被她傷著？”

“沒有，好著呢。”她突然低下了頭，一層紅暈爬上她的脖頸，“玉佩……謝，謝謝你……”

“謝什么，應該的，這就當是方才嚇著你的補償。只要你肯乖乖聽話，不給我生事，不惦記別的，少不了你的好處。你不是愛財？把為夫伺候舒坦了，想要什么都行。”

“夫君不生沐蕭的氣？”

“先做出過分的事的是我，生你的氣做什么？只要你別生氣不讓我疼你就行。”

“沐蕭不敢。”沐蕭突然撲進我的懷里，“你真好。”

看吧，我就知道，女人嘛，只要稍微松口，哄一哄，就算天大的事也是一會兒就好了。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拿什么和我爭？畢竟沐蕭的后半生都是我的，有的是時間讓她回心轉意。

【玄】

“主子，咱們歇會兒吧？”魅掀開車簾，有些不安地看向我。為了隱瞞身份而帶上的面紗此刻已經取下，上半邊臉的顏色明顯要深于下半邊臉，但這并不能讓他俊朗的五官蒙塵。

“不妨事，趕路要緊。”我平靜地看向他，努力不去在意胸前傷口的疼痛。

魅又將目光投向我身邊的阿碧。

“看我做什么？主子說了不用休息就不休息了，安心趕你的車吧，這一帶聽說有山賊出沒，若是撞上就麻煩了。”阿碧微微皺起眉，白了他一眼。

“嘿嘿，我就是問問。”

“趕快安心趕你的車吧！”阿碧伸過手，將簾子放下來，隨后坐正身子，面向我道，“主子的身體怎么樣？不打緊吧？”

“說不打緊也牽強了……不過撐到出了這里應該沒問題。”我實事求是地回答，不想阿碧多心。

“只能請主子再忍忍了，這方圓百里都是黑虎寨的領地，若是碰上了，想來麻煩。”

我頷首，算是認同她的話。這黑虎寨，可以說是夏地名號最響的山寨了，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加上得天獨厚的地勢，堪稱地方一霸。蒼派人來圍剿，雙方混戰三天有余，雖然讓黑虎寨折損了七百余人，但是我們也沒有占到便宜，由于不清楚周圍環境，竟比他們還多損失了兩百余人。

最后無奈之下，只能撤兵，所幸沒多久他們也接受了招安，主動承擔起照顧一方百姓的義責，讓我們放心了兩年。

可是最近，他們突然又變得猖狂了。并且聽說最近又打算趁著動亂未平拉起義旗，與官家分庭抗禮。這倒也無可厚非，只是他們四處征兵，搶糧，對待仇家以及官府的手段也變得狠毒了起來，截殺過路的客商，喪盡天良之事做了一件又一件，與他們之前所提倡的所謂“匪道”大相徑庭。

在這樣的狀況下，這條路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人愿意走。但是因為我的傷勢，要是想節省時間，盡快到達楚地，這里是必經之路。

只要過了這道嶺，就安全了。

馬車在崎嶇不平的小道上飛奔，時不時猛地顛簸起來，我總覺得四周安靜得有些過分。

“主子，有人圍過來了！”魅隔著簾子大聲道，“奴才試試能不能沖過去。”

我與阿碧對視了一眼，阿碧立刻護在我身前，握住劍柄，隨時準備擊殺來犯之敵。

我在馬車中坐正，似乎能聽到耳畔呼呼的風聲。

“不行了，主子！他們人太多了！”魅的聲音難得地焦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