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孩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自己半點的想法，就那樣和著血將僅剩下的一聲嗚咽埋進喉嚨里。

于是這一次，直到倒地之前她的臉上依然是那么恬靜、圣潔、欣慰而又帶著渾身刺痛的淚痕綻開出一個充滿遺憾與后悔但卻像是割除了所有牽絆的虛脫微笑。

這最后一個完顏就在那樸素的歌聲與紛飛的落葉中與秋風共舞，倒在了自己的阿爹面前。

「嘩啦！嘩啦！~」完顏顏溫的人頭被凜風領主輕巧地從身軀上摘下，滾到了一邊去的那個布滿了無數完顏氏子孫頭顱的瓦缸中，同自己的先祖們永遠地在一起了。

而完顏顏溫的魂魄卻并沒有和其他完顏氏先祖們那樣升向天際，它被永恒地留在了冥土，被永遠地軟禁在了那個瓦缸的深深悲哀中——完顏與顏溫就這樣被斬斷了，永遠地隔絕到了兩個不同的次元里。

完顏顏溫的魂魄就要如同怨恨與自責那樣永遠地纏繞在瓦缸中的完顏氏頭顱們中時，它發現有個什么似乎是正在呼喚著自己。

「完顏顏溫」那個呼喚聲說道，「完顏顏溫。」

「嗯？」完顏顏溫不禁問道，「你是誰？」她環顧四周，只見冥土放佛在一瞬間變成了最最可愛也最最不可愛的天地，整個空間都被粉紅色的夢幻與若有若現的哀愁所包圍。

「我是，完顏顏溫。」那個聲音再一次地重復了一遍。

「完顏顏溫？」完顏顏溫有些詫異，問道：「可是，我是完顏顏溫啊……」

「我知道。」那個聲音說道，「完顏顏溫，你將目光望遠一點好嗎？你將目光通過那片黃泉的水面上，望向天空好嗎？完顏顏溫，完顏顏溫對著你會露出最甜美的笑容。」

「嗯？」完顏顏溫應了一聲，一腳跨進那冥河邊的水流中，向著一個完全無法形容的方位望了過去。

在那經歷了無數死亡的陰冥之水的水面上，完顏顏溫終于望見了她不得不面對的那個自己的輪廓。

那是張慘白得過分的面龐，雖然嘴唇帶著血色但卻依然能夠明確地區分出這是一張女孩子的臉；那雙眸子里沒有眼瞳，卻有著水和光一般的東西在閃動；那一頭被女真一族最為稱頌的長發卻如同枯槁，如同干柴一般荷載著無數的疾病與苦痛，不存在任何一點曾經健康的證明。

那是完顏顏溫在某片鏡子前望見的自己的，面龐。

「你是……」完顏顏溫終傻傻地站在冥河的邊緣，說道，「你是……」她「啊」地驚聲叫了起來，「哦！哦！哦！哦！你是！你才是完顏顏溫！你才是真正的完顏顏溫啊！」

「沒關系的。」完顏顏溫的魂魄在河面上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我相信你，完顏顏溫。」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完顏顏溫的魂魄泣不成聲地說道，「都怪完顏顏溫，都怪完顏顏溫啊！」

「不，完顏顏溫。」冥河表面的完顏顏溫微笑著，撫摸著自己的面龐，「你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么？」

「我做的事情。」那個完顏顏溫說道，「其實，我做的事情，我是完顏顏溫的話，誰都可以做到的……」

「小姐！」鶯鶯喊著，「小姐！松手啊，小姐，你快松手啊！」

「不……」

「求你了，小姐！松開吧！」

「不要！」

「砰！」

「啪！」

無論是歡笑或是雜念，無論是善道或是惡念，無論是什么樣的執念，無論這執念從何而來，又因什么而起。

那些找個，都最終會在這里化作沒有任何雜質的血色。它們或許會凝結成蛆，或許會下墜成泥，也或許會飄散成煙。但無論如何，那些血紅色的物質，都會由冥河中的一員，化作冥河中的一員。

冥河，昔日兩界、乃至三界的輪回之河，高高在上的神并且經歷了浩劫的噴涌。至此，這條河流也就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了，它流過了二十五天，流過了惡鬼道、畜生道以及天人道，流過了曼珠與沙華的兩生兩世。

最后，它落在幽冥血池之中，被那些惡鬼們不斷地吸入體內……

不過，這個儀式并非是完全也沒有任何的功德。實際上，它也同時是一個令靈魂得以凈化的過程。靈魂之灰不斷地從惡鬼道之中誕生，同時不斷地重又回歸到冥河之中。

于是，當靈魂之灰不斷地回歸到了自己原本的河流之后，而個體所擁有的價值觀也會相對地不那么極端了。

同樣的物質，從不同的角度去觀測，那么它們當然會體現出截然不同的性質來啊……

……

但所有的一切，最終都是要往生的。

不論我之前瘋狂過，無論我最終得到了什么樣的結果，無論我之前是如何悲痛，無論我之前究竟是多么地瘋狂。

只要我還釋放著自己對于活下去的執著，只要我還在這輪回之前不斷地徘徊著。

那么我最終，就仍舊算不上是個真正意義上的死者。

我仍舊有著獲得新生的權利，我仍舊，有著活下去的可能。

我仍舊……不甘心放棄啊！

……

「鶯鶯！」我吼著，「鶯鶯！」

「小姐，小姐……」那個女孩的聲音有些微的顫抖，「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啊……」她已被那禁錮住身體的鎖鏈給壓在了地面上，「小姐，你清醒一下啊，算鶯鶯求你了，你到底要和這個鐵索較什么勁啊……」

「因為不要！」我咬著下唇，眼看著自己的意識已近似于崩潰，「無論是誰，都別想奪走我的自由！」

「啪！」

「砰！」

「呃！」

「小姐！」

不能松！

鶯鶯，對不起！

「哭過痛過閉上眼望著星空。」

「悲劇已過愈合后再苦撐下去。」

「信念從未變望到曙光出現。」

「傻過累過藏著笑歡欣著。」

「血液仍然暖」

哪怕……哪怕我身邊已經沒有你。

「雨落雪落春回秋收。」

「生死到頭一場空。」

「帶眼笑著歸天堂」

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

「如:從未發生」

「如:有你在旁」

「我仍是」

「無悔……」

白華和石心面對著冥界新任主宰的壓力，他們決定尋找幫助。兩人輾轉找到了一位神秘的仙人，據說他有解決他們問題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