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桓立定了身子，身后雷轟明兩柄巨斧開道，一路沖殺了過來。敵軍車懸陣失去陣眼之后，明顯行動慢了下來，蒙石見敵軍行動受阻，也放開了手腳，將陣中弟子放出，一時間，敵軍陣型大亂，沒有了陣眼的指揮就如同身體失去了大腦，只能任由挨打。

“寧師弟，干的好。”雷轟明翻身下馬，抵在寧桓身后。護旗親隨與敵軍陣眼中的精銳將士將兩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蒙石揮舞手中陣旗，抽出一隊人馬組成一字長蛇陣直擊寧桓與雷轟明所在方向。沒有了陣眼的指揮，蒙石所指揮的長蛇陣如同利刀切豆腐一般長驅直入。

頃刻間，兵敗如山倒。遠處傳來悠遠綿長的號角聲，敵軍士兵如同聽道大赦一般向遠處逃去，軍旗，盔甲，長戈一時間散落一地。

圍在寧桓身邊的軍卒聽到號角之聲，臉色猙獰，神情盡顯不甘之色，但軍令如山，不得不撤退。

“走，撤。”為首的親隨一聲令下，身邊軍卒統一向遠方山林撤去。寧桓與雷轟明仍舊不甘放松，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這幫逃亡之徒一人給他們一刀子也受不了。

明教中已經有人殺紅了眼，驅馬不斷追擊折逃亡的敵軍。蒙石卻命令屬下的軍卒往回撤退，盡可能圍成方圓陣型。方圓陣型不斷成型，寧桓與雷轟明也漸漸回到陣型保護中，即使強如雷轟明也抵擋不住這般體力消耗，一聲不吭便倒在地上，直直的看著天，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敵軍退去之時，瞬間，寧桓身上冷汗如同瀑布一般浸透了內衫，寧桓癱坐在地上，身邊盡是倒下弟子，鮮血從不同的尸體上流淌下來又匯合道一起。血葫蘆從尸體上翻滾下來的景象不斷在寧桓腦海中浮現，寧桓感覺自己真個人都被定格在那一刻，不斷重復，不斷旋轉。

眾人圍在兩人身邊，不斷圍殺身邊逃兵，蒙石指揮武川軍子弟打掃戰場殘骸。

“寧師弟，怎么了。”雷轟明察覺到寧桓異樣，斜看向寧桓。

“沒事兒。”寧桓回應道。

“第一次殺人？”雷轟明問道。

“嗯。”寧桓回道。

雷轟明若有所思的盯著寧桓，許久不說話。

“今天若是沒有殺掉這陣眼旗手，你我的下場會是如何？”雷轟明忽然問道。

“或許，咱們我死在這里。”寧桓轉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雷轟明說道。

“既然結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那還有什么可想的呢？”雷轟明問道。

“如果只有一方能活下來，那為什么不是我們？”雷轟明接著問道。

寧桓心中漸漸平靜，如果今天自己沒有斬出那一劍，又或者那護旗親隨一刀將自己斬落馬下，自己怕是連在這兒憐憫的機會都沒有。

“江湖本來就是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身邊雷轟明緩緩說道。

“莫為這些小事兒煩惱，起來走吧。”雷轟明起身向寧桓伸出手，寧桓看著雷轟明，將手遞出去任由雷轟明將自己拉起。

“雷師兄，為何這般人要刀戈相向呢？”寧桓一邊走，一邊問道。

“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師傅只教我殺人，可沒教過我參禪。”雷轟明尷尬一笑，撓了撓頭說道。

“好吧。”寧桓亦是笑著回應。

戰場打掃干凈，蒙石與雷轟明各自清點各自手下弟子人數，剛出九華山便遇襲，實屬出師不利。

“蒙師兄，接下里你打算怎么辦？”寧桓向站在山丘之上的蒙石走去，問道。

“先找人安排這些受傷弟子回明教，剩下的人繼續跟我走。”蒙石頓了頓，又接著說道。

“既然這幫人玩兒陰的，就別怪我們也不客氣。”話語中帶著絲絲殺意，這次襲擊還好反應夠快，若是沒能反應慢點兒，未能形成陣型，在場所有弟子都只能像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寧桓沉默不語，只是看著敵軍撤退的方向出神。

三日后，白霧城。

白霧城是云州第二大古城，與平云郡相對，從白霧城城頭上便能看到平云郡的郡守府。

白霧城的城主亦親近明教，眾人便將白霧城作為明教大本營。白霧城內有明教下屬商行，酒樓。

窗外陰云密布，寧桓坐在千禧酒樓客房中，身邊，蒙石與雷轟明細細觀看平云郡城防圖，房門外眾明教弟子正把酒言歡，一切顯得喧囂而熱鬧。

雕花木窗外柳絮紛飛，宣告著北陽國進入了春天。灰暗的天空讓房間內顯得有些壓抑。寧桓抿了一口店家送來的陵州黃，怔怔的看著天空出神。

“今晚去打探情況。”蒙石抬起頭向雷轟明說道。

“寧桓，你也去。”蒙石轉過頭向寧桓說道。

寧桓點了點頭，寧桓腦海中不斷顯現那晚平云郡內屠殺的慘狀，說道“蒙師兄，你知道有一個姓程的明教弟子嗎？”

蒙石抬頭愣了愣，說道“明教弟子牛毛，姓程的弟子更是無數，從何找起，你為何要問這個。”

“前些日子我來平云郡送信，便是這程師兄前來接應的我，那日我從城內逃出后，便沒了他的音信。”寧桓放下手中好酒，一本正經的說道。

“想必應該是明教暗衛。關于名家暗衛，我了解的也不是太多，他們直接受教主調遣。”蒙石向寧桓解釋道。

“嗯。”寧桓轉過頭，繼續看向窗外陰沉的天空。

入夜，天色變深，漆黑的夜空中看不到一絲繁星，沉重的陰云也化作毛毛細雨從天空中滴落下來。

滴答聲充斥白霧城的城門，蒙石與雷轟明謀劃了很久，但最后還是決定由他們三人前去，明教之中可能混入了各大門派的奸細，蒙石無論怎么挑選人都不放心。

黑夜中的雨并不大，但是細小，密集，三人潛行在夜色中，在雨幕的掩護下，行走在由白霧城到平云郡的云州古道上。

雨水順著輕巧的蓑衣緩緩淌下，留在云州古道上的水洼中。啪嗒啪嗒腳步聲被淅淅瀝瀝的小雨聲完美掩蓋。

平云郡城門緊閉，城墻上燈籠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在漆黑的夜中顯得那么渺茫。三人躲避到城墻根底下，細細聽著城樓上的動靜。

但他們似乎多慮了，城墻上并沒有人。

蒙石從身后掏出飛爪百煉索，在空中揮舞出幾個大圈，一把將爪頭扔向城墻之上，蒙石拉了拉幾下繩索，對寧桓比了個穩定的手勢。蹭蹭蹭的抓著繩索向上奔去，寧桓與雷轟明在城墻之下為蒙石放風，警惕著來自城墻上的哨兵。

蒙石腳下生風，這十幾丈的城墻對蒙石來說小菜一碟。蒙石爬至城墻頭，縱身向上一躍，穩穩的立在城墻之上。

跳上去，蒙石頓時傻了眼，城墻上并無守兵，只有一條通體黝黑的大黑犬，一人一犬四目相對。

那大黑犬剛欲開口嚎叫，蒙石一個飛身撲過去，用胳膊上的護臂狠狠地堵住大黑犬的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