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爺！”沈錯忘我地撲進林大爺懷里，“我至今難以忘記，你給我的那根棒棒糖。”

“又是一個懷念童年時代的嗎？”林大爺心想，眼中帶有濃濃的鄙夷，“失敗者，以為進小賣部就能暫時忘記在大學所受的痛苦嗎？天真！我這里可是半只腳踏入了社會！”

“哎呦，是你啊，好久不見。”林大爺溫柔地撫摸沈錯的頭，另抱有一番想法，“就讓我告訴你現實的冰冷殘酷！”

“完了！”諸葛楚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個可惡的老林，為了賣東西，不惜冒充沈錯記憶中的韓大爺。”

“沈錯要被狠狠宰一頓了。”陳洛豪和徐隆隆對視一眼，膽顫地吞了口口水。

保持撫摸的動作，林大爺從柜臺上取下一根棒棒糖，“孩子，餓了吧，給你棒棒糖吃。”

“謝謝韓大爺。”沈錯接過棒棒糖，急不可耐地拆開包裝紙，塞進嘴里。

謝？待會兒讓你后悔說這話。林大爺摸過計算機，在上面摁個數字，為沈錯記賬。

沈錯嘴里有棒棒糖，含糊道：“我第一次進小賣部，韓大爺同樣給我一根棒棒糖。”

“你還記得？那再給你一根。”林大爺又拿來一根棒棒糖。

沈錯不客氣地接過來，“謝謝！”

“跟大爺客氣什么，棒棒糖多的是，隨便吃。”林大爺嘴上說著，又在計算機上摁了個數字。

很快吃完第一根棒棒糖，沈錯把第二根拆開，塞進嘴里，“我記得特別清楚，當時我本不想買東西，韓大爺給我棒棒糖時說不要錢，我這才收下。”

“是嗎？”林大爺手悄悄放到刪除鍵上，將計算機上的兩個數字一起刪掉。

為什么我會這么做？林大爺琢磨，只是有一瞬間，沈錯打動了他內心柔軟的地方。

見林大爺一動不動的，沈錯發問：“韓大爺，你怎么了？”

“沒什么。”林大爺道，“你吃不吃點別的東西？”

“嗚~嗚~嗚~”

聽完林大爺的話，沈錯突然大哭，林大爺輕拍他的背，“別哭，別哭，出什么事了？”

“沒有。”沈錯嗚咽，“現在的場景和當時一模一樣，韓大爺問我吃不吃別的東西，我說不要，他硬是把一大堆東西免費送給我。”

小子，你敲詐的意圖太明顯了。林大爺眼底涌現怨憎，原以為是個懵懂無知的小屁孩，沒想到是個六十多歲侏儒癥大爺，老牛吃嫩草。

“我記得沒錯的話，韓大爺送給了我這個、這個、這個……”沈錯走到貨架邊，不停地拿零食揣進懷里，最后雙手捧得有一座小山高。

你韓大爺怕不是要活埋你。林大爺心道，小時候你能拿的下這么多東西？

不過，林大爺沒有把沈錯抱的零食搶過來，而是隨和地笑道：“大爺待你如何？”

沈錯想也不想，“非常照顧我，總是免費送我東西。”

“那就好。”林大爺語氣一轉，“其實，大爺的小賣部最近生意不好，家里揭不開鍋，看在我經常照顧你的份兒上，不如你照顧照顧我？”

對一個小學生怎么敢說出這樣的話？沈錯瞪林大爺一眼，不就是想免費拿你一點東西，至于賣慘硬收錢嗎？心胸呢？大度呢？

沈錯道：“沒錯，我也曾經聽說小賣部生意差，有過買東西付錢的想法，但……但你說就算自己餓死，不會收我一分錢，你說是不是？韓~大~爺~”

沈錯末尾三個字拖長腔，林大爺如鯁在喉，左右為難，他既以韓大爺的身份讓沈錯照顧他的生意，是承讓自己是韓大爺，必須一直維持下去，不給沈錯把柄。

然而，他要是韓大爺，須履行不收沈錯一分錢的諾言，話說回來，諾言是真是假猶未可知。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就由我來告訴你這個道理。林大爺眼神無比堅定，這事關的不僅是他的零食錢，更是為沈錯上一堂代價慘重的社會實踐課。

“對，對，我是說過。”林大爺點頭道，“我不會收你的錢，沈錯，夠不夠吃？多拿點。”

“夠了，夠了。”林大爺的熱心使得沈錯不安，打算盡快離開，“韓大爺，我下午有課，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林大爺揮揮手，背過身去，沈錯清晰地聽到他在抽噎。

“對不起，韓大爺，零食還給你。”沈錯于心不忍，懷里的零食全部放到柜臺上。

“不，孩子，我不是因為你傷心。”林大爺轉過頭，一會兒功夫眼袋哭腫了。

好快！沈錯暗叫。

“你知道嗎？明天我的小賣部就要關門了。”林大爺自然地訴說他的苦衷，“我經營了三十年，說關門就關門。”

沈錯握住他的手，“韓大爺，你節哀。”

林大爺沖沈錯微微一笑，“你知道我為什么免費送你零食嗎？”

“不知道。”沈錯搖頭。

“每次放學的時候，我看到你獨自一人回家，是多么的孤獨。”林大爺說話間，眼睛出神，似乎思緒飛向了那個時刻，“我沒有叫住你，我知道，你是小學生活的成功者，是不需要我的一類人。”

“我……”林大爺完全道出了沈錯的內心想法。

林大爺繼續道：“當你第一次進小賣部時，我意外極了，隨之冷靜下來，我明白一個人拋棄信仰意味著他發生了巨大改變，你變成了一個失敗者。”

“我不了解一個成功者怎樣變成失敗者，因為我一直在最底層，你是我無法想象和觸及的存在。”林大爺熱淚滾滾，越說越動情。

干枯的手搭在沈錯臉上，林大爺又道：“你是我尋求的向往，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回到巔峰，因此用送你免費零食的方式安慰你，并期盼你哪天重展輝煌。”

雖然林大爺的口中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沈錯還是被他聲情并茂的發言打動了，并且心中有一絲欺騙林大爺的愧疚。

臭小子，跟我斗？林大爺冷笑，管你是成功者、失敗者，一律榨干你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