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夏日，緊張的考場，對于華夏的學子來說，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聰慧還是愚鈍，魚躍龍門改變命運的這一天都是神圣的，可在這神圣的時間里響起了不合時宜的呼嚕聲。

宣城，一座小小的二線城市飛地，一中，一所當地還算出名的高中。考場中，馬文正伏在書桌上酣睡，還發出了模糊的夢囈與呼嚕聲。

考場中熟悉馬文的人都流露出鄙視的表情，不熟悉的考生則緊皺眉頭，監考老師大步流星走到馬文桌前，為了考場內其他考生能夠心無旁騖她必須叫醒馬文。

“這位同學，考試還沒結束，醒一醒！”

“喝！”

馬文突然睜眼，緊接著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敏捷從椅子上蹦起，雙腳無聲地蹬在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監考老師。

“啊！”監考老師被馬文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倒退一步摔倒在地，干凈整潔的套裙被地板的灰塵染臟。

馬文終于清醒過來，看著考場中其他學生驚訝地看著自己，撓了撓頭，重新恢復了往日呆頭呆腦的表情。

“這位同學，你擾亂了考場秩序，請你出去！”監考老師從地上站起，似乎恢復了往日身為老師的威嚴，看到馬文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大概是因為剛才自己不堪的表現而慍怒不已，不施粉黛的臉頰通紅，口氣比剛才兇狠了很多。

馬文從桌子上下來，有些疑惑地看著女監考老師，這什么情況？噩夢成真了？馬文環顧一周，沒錯，考場還是那個考場，臉孔還是那些臉孔。每當馬文工作壓力變大，就會做夢回到高考考場，除了寫不完的考卷還有無限輪回的考試。

可馬文從來沒夢到過這么一個女老師。眼前的女監考老師不僅豐胸細腰青春靚麗，而且看上去比那些電影明星們還要漂亮，最難得的是一身書卷氣帶來的知性美，無論如何是那些終日活在表演中有著無數張面孔的復雜女人所沒有的——純真。

這么漂亮怎么會來做老師？

“反正是做夢。”馬文聳聳肩，然后伸出了他罪惡的大手。

于是，在馬文會服軟向老師求情，或者馬文會瀟灑離場的猜測中，現場誕生了讓所有考生都意外的情形。

“你……”女監考愣了一下，隨后一巴掌扇在了馬文臉上，啪的一聲響徹考場，馬文也懵了，疼，臉是真的疼，這不是夢！

十幾秒的時間，馬文所在的考場真的炸了，穩坐釣魚臺的主監考終于忍不住從講臺后面走了下來，在女監考耳邊耳語一番，隨后女監考憤憤不平地白了馬文一眼，扭著細腰走出了考場。

“這位同學，把握住機會，這可是高考。”主監考年歲很大，頭發花白笑容慈祥。

馬文傻眼了，他剛才都做好滾出考場的準備了，結果現在主監考卻打發了監考老師讓他繼續作答？什么情況？他今年都19歲了好吧，某保護法應該對他無效的吧？還是說眼前這老頭是他親戚？

“還不坐下？”

“哦，謝謝老師。”

馬文不傻，不管他是穿越回了過去，還是死后重生到了另一個世界，甚至這就是個不會醒來的夢都無所謂。這些年，即便工作了還會夢到高考，就是因為馬文太遺憾當初高考失利沒能去一所好大學。拼搏多年卻只能止步于社會底層，做最苦最累的活兒，吃最臭最惡心的“屎”，掙最卑微最微薄的錢。

只有上了社會馬文才深切體會到一句話——錢難掙屎難吃。

而這一切，就是因為這一天，6月7日，改變無數人人生軌跡的一天。

坐好，深吸一口氣，馬文看向多了兩個腳印的試卷，自己還記得多少？第一科數學已經在工作多年后還給了老師，如今重新出現在高考考場上，馬文還真沒有雄心壯志能夠比當年答得更好。

可看到試卷后，馬文呆滯了，這……這什么試卷？為什么高考的試卷上會有微積分？為什么最后一道題是一個占了16開紙大半頁的奇怪矩陣？怎么還會有高斯克呂格曲線的模型？

臥槽，這不是他當年小清新的全國一卷，這是噩夢中才會出現的數學考卷吧！

馬文傻了，說好的重生走一遭人生如開掛呢？結果現在他連一張小小的考卷都看不懂了，什么是絕望，這特么的就是絕望啊！早知道考卷是這個德行，馬文寧可被監考老師趕出去。

于是乎，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馬文從雄心萬丈變成了咸魚一條，不知道現在睡著了還能不能穿越回去？馬文重新趴回桌子上，忽然胸口有項鏈卡住了馬文的皮肉，馬文皺眉，他可不記得自己有戴項鏈的癖好，在他看來戴項鏈等于娘炮。

起身，抽出項鏈，馬文一愣，這項鏈怎么看著像個鏡片？就是那種復古卡在一邊眼睛上的紳士鏡片。馬文把鏡片貼近左眼，忽然他桌子上的試卷變得不同了，馬文不太敢相信，摘下鏡片再戴上……

“臥槽！”馬文整個人再次從椅子上彈起來，剛從門外進來的新監考老師已經知道了馬文的事跡，嚇得差點從門口退出去。

馬文被主監考眼神警告，老老實實坐到了椅子上，但馬文此刻卻是興奮難耐，因為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穿越而來的金手指。

脖子上這個鏡片，竟然能看到考卷上的答案！

馬文搓了搓雙手，別管答案對不對，反正他是回答不上來，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二十分鐘后，馬文在試卷上寫完了最后一道矩陣問題的答案，心滿意足地長出一口氣，摘下單片鏡，收筆，然后趴下休息。

閉上眼睛的馬文忍不住嘴角翹起，或許他腦海中那個朝九晚五疲于工作的自己才是一場夢；或許那個為了結婚貸款百萬，讓父母幫忙一起還貸卻遇到房價崩盤血本無歸的未來只是一場夢；或許那個因為貧窮被妻子拋棄被女兒鄙視，中年危機到想要自殺的他只是一場夢……

考試結束，馬文一臉清爽地走出考場，考場外陽光刺眼，馬文抬頭挺胸走向一中的大門，在那里有兩個同其他家長一樣擠在人群中，比他們這些參加考試的學子更緊張的人。

穿過一位位面容滄桑的家長，按照記憶馬文見到了那兩個他虧欠太多的人。

“老爸！老媽！”馬文給了父母一個深情的擁抱，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百感交集，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