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傷
- 長劍江湖行
- 小天大大
- 4493字
- 2018-10-19 01:38:45
云何見祖師,要識本來面。
亭亭塔中人,問我何所見。
可憐明上座,萬法了一電。
飲水既自知,指月無復眩。
我本修行人,三世積精煉。
中間一念失,受此百年譴。
摳衣禮真相,感動淚雨霰。
借師錫端泉,洗我綺語硯。
昔日東坡居士遭貶,安置惠州,在南遷途中拜謁南華寺六祖漆儲真身,感懷之余,作此《南華寺》禪詩一首。
南華寺是禪宗六祖弘揚南宗禪法的發源地,也被稱為六祖道場。千百年來已是聞名天下,寺內供奉的六祖真身更是被看作南華寺鎮寺之寶,每日都有人前來虔誠的參拜。這人中有貧苦的農民,也有富貴的人家,有祈求保佑的,也有參悟佛法的,有做了惡事求個心安的,也有做了好事求個善報的。
南華寺不遠的官道上,三匹馬在疾馳,馬上坐著的當然是許北辰連玉城和衛明蘭。三人日夜不停的趕往南華寺。之所以前往南華寺,其中一個原因南華寺是許北辰的師父心中的圣地。師父生前沒來過的地方,許北辰不容別人破壞它。三人趕路兩天兩夜,都是一臉的倦容。
南華寺就在前面,廟宇的屋頂在山林間隱隱可見。三人下馬徐行,忽然連玉城說道:“去寺中只有這一條路,你們倆先歇著,我去探探情況如何。”許北辰心里一動便說道:“這樣也好,我們就在此地等你。”
連玉城獨自騎馬加鞭前行,許北辰和衛明蘭在路邊栓了馬,坐下歇息,許北辰看著衛明蘭說:“你一個女孩子跟我們兩天兩夜不停趕路,還能支撐到現在,真是不簡單。”衛明蘭不服氣的說道:“女孩子怎么了,誰說的女孩子就一定要比你們男人差了,女人還有當皇帝的呢,還不是一大群男人天天跪在她面前給她請安。”
許北辰無奈的笑笑說道:“也對也對。”
衛明蘭問道:“你倆又打什么主意,馬上就要到寺里了,為什么不進去,要在這里等。”
許北辰說道:“二弟先去看看寺里的情況,如果被盜,那我們去了也無濟于事,如果沒有發生意外,那我們更不用去了。聽柳寒煙的口氣他們是志在必得,要攪動兩省,混淆朝中的視線,而進寺出寺只有這一條路,我們就在此地守株待兔。我們要是都去寺內守護,怕那幫人狗急跳墻,將寺內焚毀,那就麻煩了。”
衛明蘭不解道:“你倆都沒商量,怎么都想到這一層了,我怎么沒想到呢。”
許北辰逗她:“女人不用太聰明,太聰明了男人耍的花招就沒用了,這樣就沒人喜歡你了,你也就嫁不出去了,哈哈。”
衛明蘭怒道:“嫁不出去算了,要你管,哼。”
許北辰再接再厲:“要不這樣吧,大哥給你和二弟做媒,你倆過一家吧,二弟家境殷實,你也不用去京城找親戚了,寄人籬下的滋味也不好受。”
衛明蘭不知道許北辰這話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忽然心里有一絲隱隱的作痛。許北辰要是想說笑緩解衛明蘭的疲倦讓她開心的話,不得不說他做的非常失敗。
以至于許北辰自己都不知道這話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三人相處時間也不短了,他是個聰明人,不會看不出來衛明蘭絕對不是小戶人家的女子,她的品味和吃穿的講究應該是大家閨秀抑或出自名門。但是這樣一個女子跟著自己風餐露宿,從沒有過一句怨言,平時的言行就是傻子都看的出來她對自己有意思。
他有過青青,所以知道一點女孩的心思,正是因為他有過青青,他不會在對任何人動心,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人。但是有些話又不能說。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連玉城回來了,面露喜色,對許北辰說道:“還在。看來我們的馬比他們跑的快。”
許北辰說道:“那就好,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你們兩個歇會兒,我去附近村鎮買些吃的回來,這兩天都沒好好的吃飯了。”
連玉城問道:“不用我跟著嗎”
許北辰說道:“不用了,你們倆現在就隱蔽起來,我馬上就回來。”
許北辰不放心,繞著寺的外圍轉了一圈,確定就一條進出的道路,這才放心的去買酒菜。
夜半時分,路上不見一人。
一陣馬蹄聲踏破了夜間的寂靜,聽的逐漸清晰起來,為首三人,后面跟著十幾個,全是黑衣蒙面。方向是南華寺。
許北辰拍拍二人,三人縱身跳到馬隊前面,許北辰拔出短劍,胸前一揮,一道劍氣掃向馬腿,整個馬隊人仰馬翻,看得出那些人的武功一般的很,為首的三個黑衣人卻借力一跳,穩穩的落在三人面前。看清前面的三人,柳寒煙摘下蒙面怒道:“又是你們,你們還真有閑心,到處管閑事。”
許北辰說道:“你們回去吧,我不想殺人。”
柳寒煙近幾年來混的順風順水,還從沒有遇到過這等挫折,拔刀便砍,關河蕭索見狀毫不猶豫的拔出腰刀加入戰團。衛明蘭去對付余下的那幫人。忽然許北辰發覺這柳寒煙的武功奇差,大叫一聲不好:“再看后面,一黑衣男子把刀架在衛明蘭的脖子上走了過來。”男子扯下臉上的面皮,赫然是柳寒煙。而剛才從馬上跳下的柳寒煙此時也扯去臉上的面皮,小巧的身軀開始漲大,是那晚搖船的漢子。
柳寒煙笑道:“就知道你們會來壞我們的好事,把你的短劍扔過來,還有那個誰誰誰,把你的扇子也丟過來。”
連玉城氣的要炸了:“小爺有名帶姓,不是那誰誰誰。”
柳寒煙冷笑了下,手上的刀稍微動了下,只見衛明蘭眉頭緊皺,脖子微微顫動了下,刀刃已劃入薄薄的肌膚。
許北辰連玉城同時把自己手上的劍和扇子扔了過去。許北辰冷冷的說道:“你不要后悔。”
柳寒煙笑道:“老娘我還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想救這丫頭嗎,那跪下求我啊,說不定你一求我,我就心軟放了她。”頓了下又接著說道:“許北辰,越看你越覺得不舍,我都想和你一起退隱江湖,這樣吧,你答應跟我走,我就放了這丫頭,我也不會再去動寺里的東西,這個交易如何,哈哈哈,你可占了大便宜了。”
許北辰不知道她是在調戲自己還是說的有幾分真意,不過自己聽起來更像是調戲自己。關河蕭索對望一眼,不知道他們的老大在發什么神經。衛明蘭忍不住了,大罵狐貍精不要臉。柳寒煙反而不生氣,還是格格的笑。
許北辰忽然說了句讓所有人都不相信的話:“好我答應你,只要你放了明蘭。”
柳寒煙說道:“你武功那么好,在一起怪叫人害怕的,你把你的手筋挑斷吧。”她說的非常輕松,就像是讓人幫自己倒盆洗腳水。
許北辰說道:“那也得有劍才可以啊。”
柳寒煙讓人把地上的短劍扔了過去,許北辰彎腰拿起自己的短劍,正在這時連玉城大叫一聲沖天而起,眾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柳寒煙也是稍微分一分神,許北辰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短劍離手以極快的速度切向柳寒煙的右腿,只聽“啊”的一聲,許北辰已經欺近把衛明蘭救了出來,短劍已在手,身法之快關河蕭索都沒有看清許北辰是怎么救的衛明蘭,又怎么取回自己短劍的。
再看柳寒煙,一臉怨怒的盯著許北辰,小腿被劃的很深,鮮血流個不停。混亂之間連玉城也拿回了自己的折扇。關河蕭索看柳寒煙受傷,同時拔刀不要命的攻上來。他們的武功本也不錯,但是碰上的卻是許北辰。不幾回合,兩人都被劍氣傷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余眾見此情形早跑了個沒影。
柳寒煙腿上的血還在流著,他扔搖晃著身子倔強的站在那里死死的盯著許北辰。
關河蕭索自認今夜難以逃出生天,兩人忽然說道:“姓許的,我倆認栽了,踏入這一行,我們就想到有這么一天,傷天害理的事是做的不少,但請你放過寒煙一次,她嘗盡了人間冷暖,我兄弟倆愿用我們的命來償還她以前犯下的事。”兩人說完拿刀同時插進自己的心臟。
許北辰沒想到他們會這么做,再看柳寒煙已昏倒在地,柳寒煙昏倒前,那封藏在心底深處的傷心往事仿佛又起了一絲波瀾。
當柳寒煙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干凈簡單的房舍內,還能聽到屋外和尚念經的聲音。再看旁邊,是衛明蘭坐在床邊一張凳子上,可能是太困倦了,她頭枕在床幫上睡的正香。柳寒煙想動動身子,右邊的小腿一陣疼痛,她費力的掀開被子,小腿已經上了藥并好好的包扎了起來。不想她這一動驚醒了衛明蘭,衛明蘭揉揉眼睛看她醒了,高興的說道:“哎呦,你可醒了,困死我了,一眼不眨的騎了兩天兩夜的馬,又在床邊守了你一天一夜,幸虧我們送你來的早,你流那么多血,這里的主持說了,再晚一會兒你就死定了。”說完張大嘴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此時的柳寒煙臉上的剛烈之氣不見了,只有少許的嫵媚和幾許溫柔,她輕聲問道:“他們兩個呢?”
衛明蘭會意的笑道:“你是問許北辰吧,他和主持參禪去了,看你傷的重,讓我守著你,你醒的時候身邊沒個人照顧也不方便,反正我也聽不懂他們說的,在桃林寺的時候他們說的我一句都不懂,聽著都頭疼。”
柳寒煙臉色潮紅,說道:“他倒是挺細心的。”
衛明蘭接住他的話道:“這你算說對了,有時候我發現他比女孩子心都細,你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
忽然衛明蘭問了句:“你喜歡許大哥是吧,那晚從你受傷時候的眼神我看的出來。”
柳寒煙說道:“我是喜歡他,但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你不也是......”
衛明蘭點點頭,卻無不傷感的說:“我們也是沒有結果的,他的心都在青姐姐身上。”
柳寒煙問道:“青姐姐是誰?”
衛明蘭看看窗外,見沒有人來,輕聲說道:“她叫青青。許大哥下山之前就認識了,后來青姐姐得了一種怪病就離世了,許大哥傷心的要跳崖殉情,幸虧他師父在旁邊,才出手救了他,你看到的那把短劍就是青姐姐的,許大哥把自己的長劍和青姐姐埋在了一起。作為一個劍客,劍就是他的生命,許大哥這樣做,是把命和青姐姐栓在了一起,他心里容不下任何人了。說來也好笑,我父親和他師父是至交,當時他們沒經過我同意就私下配婚,我說什么都不答應,還氣的離家出走,現在倒想和許大哥待在一起。”
柳寒煙聽的動容,說道:“你現在天天跟他在一起,時間長了說不定你們......”
衛明蘭搖搖頭苦笑道:“沒用的,在他心里一直把我當妹妹看。況且他固執的要死,他認定的死都不會改變,可笑的是我也是這樣固執的人。我們算是一對冤家了,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冤家。不過能天天跟許大哥一起闖蕩江湖,我就滿足了,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柳寒煙說道:“至少你可以天天和他在一起。”
衛明蘭說道:“你也可以啊,等你傷好了,我們四個人一起,那就熱鬧了。”
柳寒煙搖頭笑笑并不說話。
忽然衛明蘭想到了什么說道:“寒煙姐,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你一個女人就能當上老大,一定有很傳奇的經歷。”
柳寒煙看看了衛明蘭說道:“你真想聽故事啊,那我就給將一個吧。”柳寒煙身子微微動了下,接著說道:“以前蘇州有個富戶人家,家里經營絲綢,生活還過的可以。后來被別的商戶陷害吃了官司,父親坐牢,家里還要陪一大筆錢,母親被逼的上吊自盡,家里唯一的女兒自愿賣到青樓還債。希望能救出父親。那父親出獄后發現女兒賣身青樓,出獄的第一天就氣死在家里。那女子很有姿色,又多才多藝,很快成為青樓的頭牌。后來女子遇到了一個落第秀才,那秀才自認為一身才華不被賞識,來到青樓消遣。秀才和女子很快便心心相許,兩人商定晚上私奔。誰知那秀才自知將女子帶到家中為父母所不容,身上又沒錢逍遙,私奔的當晚上便轉手將女子賣給了海盜。那女子還傻傻的以為要和秀才白頭到老呢。那海盜對女子倒是非常體貼,海盜死后,女子成了海盜頭子。就是那一天,她帶著海盜來到蘇州找到當初陷害她一家的商戶,把那一家老小的人頭全砍了掛在了那家的大門外,接著又找到那個秀才,把他抓到海上,砍了手腳扔到了海里。”
衛明蘭聽的兩眼通紅,哭著說道:“寒煙姐,這女子就是你吧。”
柳寒煙笑道:“我編的故事騙你呢,這你都信,哈哈,你還真是小孩子,說什么你都信。”說笑間,一滴苦澀的眼淚從柳寒煙的臉上滑落。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東風惡,歡情薄。
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