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琪琪接到程侑電話的時候，她正坐在社團活動教室里，對著一道中級難度的數獨題愁眉苦臉。

她錯了，她就不應該被顧禾那一句話蠱惑，覺得自己能懟天懟地無所不能，初級難度的題已經不能夠滿足她了，她竟然妄想對中級難度的數獨題下手！

她愁的抓耳撓腮，手機響了她也沒去看，抓過來就按下了通話鍵，直到手機那頭傳來程侑溫柔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

“是我，程侑。”

龍琪琪：“……我、我知道！”

程侑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猶如潺潺流水，語速不急不緩，讓方才還為數獨題急得上火的龍琪琪安靜了下來。

龍琪琪覺得，比如數獨，程侑的聲音更能夠讓她平心靜氣。

“韓錄都跟我說過了，上次，謝謝你。”

程侑身體一直不太好，上次發燒讓他元氣大傷，他養了好幾天才回過神來。之前韓錄沒提他也沒想著問，后來想起來了問了一句，韓錄才提及當時多虧了龍琪琪的幫忙。

程侑這是道謝來了。

龍琪琪怕影響到正在做題的其他人，握著手機快步走出教室，另一邊的顧禾看著龍琪琪神色匆匆的模樣，蹙了蹙眉。

龍琪琪找了個角落繼續通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不用謝不用謝……”

不對，她必須得抓住這個難得的英雄救美的機會。

龍琪琪連忙接道：“那什么，你要是非要謝，那就請我吃頓飯好了！”

龍琪琪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手機那頭程侑的回答。

程侑輕聲笑了一聲：“好啊，我正好在你們學校附近，不如一起吃個午飯么？”

“好啊好啊！”

龍琪琪心花怒放，覺得自己的春天也許真的要來了！

龍琪琪掛掉電話，還沒來得及感受春天快要到來的和煦溫暖，轉頭就即將面臨寒冬的無情冷冽。

顧禾依靠著墻壁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

龍琪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莫名就有些心虛，開口結巴了一下：“你、你站在這兒干什么？”

顧禾站直了身體，突然就笑了：“你這么緊張做什么？我又不會吃人。”

顧禾頓了頓，又道：“下周末就是和東齊大學的友誼賽，社長說了，今天大家的訓練時間加長，中午一起去食堂吃完飯回來繼續訓練。”

龍琪琪：“？？？”

可是她約好了和程侑一起吃飯的呀！

龍琪琪覺得自己不能放棄這個和程侑單獨相處的機會。

龍琪琪理了理思緒，清了清嗓子開口：“我要請假。”

顧禾：“不批準。”

龍琪琪：“？？？你都不問我為什么請假？”

顧禾慢悠悠道：“有什么比數獨更重要的嗎？”

當然有啊，她的幸福難道不比做幾道數獨題更重要嗎！

龍琪琪據理力爭：“我又不會少做幾道題，中午我就出去一會會兒，大不了……大不了我帶著題路上做還不行嗎？”

龍琪琪覺得是自己的勤奮好學感動了顧禾，公交車上，她看著面前厚厚一本數獨題庫陷入了沉思。

顧禾說，吃飯可以，必須在兩點帶著十道數獨題的答案回來。

這本數獨題庫瞧著并不像是書店里買的那種，似乎是自己去打印店打印成冊的。封面很簡單，就一張白皮紙包著，上面用微軟雅黑一號字體打印著——數獨題庫四個大字。

龍琪琪翻開書頁，扉頁上龍飛鳳舞寫著一行字——你看這本數獨題，像不像你喜歡吃的九宮格火鍋？

龍琪琪：“……”

九宮格火鍋這個梗到底要用上多少次啊！

龍琪琪在心里默默腹誹了幾句，她出來的急，連包都沒來得及拿，只能將書拿在手里下了公交。

程侑和龍琪琪約的地方在距離學校兩站公交遠的一個港式茶餐廳，龍琪琪到的時候，程侑已經訂好了座位在等著她了，龍琪琪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靠窗玻璃處的程侑，奮力朝著他招著手。

程侑本來正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景色，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就在龍琪琪看見她的那一刻回過神來，恰好與龍琪琪視線對上。

程侑的眼睛很漂亮，哪怕離得這么遠，龍琪琪都覺得自己能看見他眼底的光芒。

龍琪琪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又出問題了。

龍琪琪在程侑面前坐了下來，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挨著程侑坐了下來。

是韓錄。

龍琪琪下意識一愣。

程侑抿了抿唇，哪怕是笑他也笑的極其克制，笑意很淡，他道：“這是韓錄，你們兩個應該認識吧？”

龍琪琪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就好像心掉入了一個裝滿蜜糖的罐子里，下一秒，又有人往罐子里倒了一大半的辣椒醬。

在場的兩個直男都沒有覺察到脆弱的少女心正在發生些微的變化，韓錄還是板著一張面癱臉點了點頭：“見過。”

韓錄和程侑都不是熱情多話的人，龍琪琪話本來也不少，但是眼下她的心情復雜，有了韓錄這個锃光瓦亮的電燈泡在場，她的心酸溜溜的，也沒有心情去活躍氣氛。

等著上菜的功夫，三人陷入了沉默，只能一口接一口的喝著水。

韓錄余光瞥見龍琪琪放在桌上的題庫，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你們啟元的都這么勤奮嗎？吃飯都不忘記帶著題庫？”

龍琪琪悶悶地“恩”了一聲。

程侑道：“雖然現在手機都有數獨APP，但我還是更喜歡用紙筆做題的感覺。隨身帶著一本題庫是個好主意，不然像現在這樣等菜的時間也是浪費了。”

龍琪琪看了一眼程侑，想起自己還背負著十道數獨題的任務，開口道：“那既然這樣，不如我們一起做題吧。”

程侑喜笑顏開：“好呀好呀。”

韓錄：“……”

雖然他也喜歡數獨，可是也不至于喜歡到吃飯都要做題的地步吧！

韓錄抗議無效，程侑喊來服務員要了幾套紙筆，龍琪琪自覺自己和程侑找到了共同的愛好，一掃之前酸溜溜的心情，熱情地將題庫送到程侑面前：“你先抄題。”

程侑沒有推辭，接過龍琪琪那本書，正要抄題，卻在不小心看到扉頁那段顧禾留下的話是停下了筆。

龍琪琪連忙解釋：“這書是我朋友送給我的，那句話……是他用來鼓勵我的！我比較喜歡吃火鍋，呵呵呵呵呵。”

程侑穩了穩心神：“你朋友？”

程侑翻過扉頁，快速瀏覽了一下前幾頁的題型，唇色蒼白了一些：“你朋友應該對你很用心，這題雖然瞧著基礎，但是卻十分適用于沒什么數獨基礎的新手。”

程侑快速抄下一道題，就將書轉手給了韓錄，韓錄雖然覺得等上菜的功夫用來做題，在餐廳其他人眼里可能看著有些神經病，但是礙于程侑的面子，他還是憋屈地抄了一道題。

韓錄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學時趕作業的周末。

周末茶餐廳的人很多，在座的三分之二都是數獨高手，這種難度的題并花不了太久時間，做完了題，餐桌上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最終還是程侑開口了：“你那朋友……是個怎么樣的一個人？”

雖然好奇程侑為什么會對顧禾這么感興趣，但是程侑難得主動找她聊天，龍琪琪還是耐心回道：“是個……”

在別人面前說顧禾壞話會不會不太好？

龍琪琪猶豫了一下，重新組織語言道：“是個對小朋友很耐心的人。”

當然，對她就沒那么耐心了。

“耐心？”程侑重復著這個詞，記憶里的他，可和耐心扯不上關系。

龍琪琪繼續道：“是個很聰明的人。”

但是有時候也會犯傻，上次她故意少給了他一百塊他都沒有察覺到。龍琪琪一想到那件事，就覺得十分得意。

沒想到自詡聰明的顧禾也會有犯糊涂的時候嘛。

程侑握著玻璃杯，玻璃杯里水影重重，襯著握著玻璃杯的修長手指愈發好看。程侑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無疑激發了龍琪琪說話的欲望。

韓錄有些吃驚地看了一眼程侑，程侑在他們面前一貫都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他從未見過程侑對除了數獨以外的人或物這么感興趣。

龍琪琪絮絮叨叨：“他是個很有毅力的人，一旦開始做什么事就會一直堅持下去。”

比如堅持每天晚上檢查她的數獨作業。

“他在我們社團非常有人氣，也非常具有威信度，大家都很喜歡他，從來不會和他吵架，我覺得他應該就是我們社團的團寵。”

當然啦，社長那個有了矛盾就做題battle解決的規矩簡直就是為顧禾量身定做的，有了這個社規在，社團里還有誰能吵得過顧禾？

“他善解人意溫柔體貼，很善于舉例開導別人。”

如果能不用她做例子來安慰嚴小北，她會更開心的。

“長得也很好看，在我們學校的人氣很高哦，最近他的人氣更高啦，甚至有女孩子眾籌給他……送禮物。”

多虧了那個造謠貼，龍琪琪和顧禾在啟元的人氣簡直就是坐了火箭一樣蹭蹭直上。

“不過再聰明的人也會有短板啦，比如他加減乘數似乎不太好，兩千除以四他都算不準，而且也不會剝龍蝦殼。”

龍琪琪夸夸其談，程侑沒忍住打斷她的話：“你說的這么多，真的是你跟我說的那個朋友嗎？”

為什么龍琪琪說的這些，跟他記憶里的那個人簡直就是南轅北轍？

龍琪琪愣了下。

她有說很多嗎？

顧禾在她心目中，不應該就只有一個“蔫兒壞的學霸”這個標簽嗎？什么時候多出了這么多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