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說中國人見面最常用的話，就是“吃了嗎？”

百分之九十的生意是在飯局上談妥的，就連終生大事，也大多以“吃”作為開場。所以對中國人來說，吃實在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剛剛欠下寧誠一個人情，風淺實在不好意思拒絕他，只能默默地點了頭，跟著他去吃飯。她心里已經(jīng)打算好了，雖然是寧誠講要請她吃飯。但她還欠著寧誠的人情，怎么也不能讓他掏錢，待會兒買單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刷掉支付寶二維碼就好。

不過等看了菜單，風淺默默地咽了一口血。

也不知道寧誠從哪兒找到的這家店，一客牛排一千多……還是最便宜的。她們這座城市里，居然還隱藏著這么可怕的店？

這哪里是吃牛排啊，這是吃人不眨眼睛啊。

比如對面的寧誠。

他居然眼睛眨都不眨，菜單也不看，笑著看向過來的服務生，輕聲開口道：“還是和以前一樣。”

這句話充分的表露出他土豪的屬性。

和以前一樣！

呵呵，總不會是只點杯白水吧。

服務生點了點頭，又看向風淺。她只覺得這目光銳利如箭，風淺咬了牙，剛要說我胃不好來杯白水，就聽寧誠又道：“上一份嫩點兒的吧，”他看向風淺，“給你要八成熟的好嗎？不帶血的。”

風淺一愣。

心底泛起一陣濃濃的疑惑，自己不吃帶血的東西，這個寧誠是怎么知道的呢？莫非公安系統(tǒng)連個人的生活習慣都能查得到？

服務生收了單，又給兩人拿來一支紅酒醒著，這才轉身離開。

寧誠給她先倒了杯溫白水：“里面涼，先喝點溫水去去火氣。”他迎上風淺懷疑的神色，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般，又道，“那天吃飯的時候，你說過你不吃帶血的。”

“有嗎？”風淺仔細回憶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

“嗯。”寧誠點點頭，很是好心地提示她，“那天有一道生拌牛肉。”

這么一說，風淺腦中的記憶像是被激活了一樣，她那天好像是說過這樣的話。寧凱給她夾菜的時候被她擋回去了……她下意識地抬頭：“你就是這么猜到的？”

“嗯。”寧誠點頭，“要真像老凱說的，他為了你回國，怎么可能連你的喜好都不知道！”他微微瞇了眼睛，“他估計忘了我是干嘛的。”

風淺很是配合地點了頭。

寧凱這點上，真的是很缺乏思考啊，對敵人的力量沒有做好完全的預估。她會承認是自己的演技不好嗎？

正出著神，就聽寧誠又開了口：“你不是寧凱的女朋友，對吧。”

風淺有些茫然地抬了頭：“嗯……”這不是已經(jīng)確定的事情了嗎，為什么還要這么問？不過她馬上就明白了。

“既然你不是寧凱的女朋友，”寧誠沉吟了一下，“那么，有沒有興趣當我的女朋友？”

驚得風淺一下子站了起來，滿面震驚地看向他。

“先坐下。喝點水冷靜一下。”寧誠遞了杯水給她，“聽我說完。”

風淺喘了一大口氣，緩緩坐下。卻又不敢像剛剛那樣坐得那么滿，臀部邊緣微微地搭了一些凳子，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隨時準備撒腿跑。

寧誠等她坐好，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卻是一言不發(fā)。

風淺被他看的渾身發(fā)毛，幾乎是坐立不安，她總覺得寧誠的目光里帶著一絲不明的意味，自己好像是在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等了好久，寧誠都還沒有開口的意思。

風淺等得都有點兒煩躁了，她動了動，剛準備站起來，就見寧誠動了動，緩聲開口：“那天……我想你應該感覺得到，我對你的態(tài)度并不好。”

這話題轉得有些突然。

風淺愣了愣，不過還是點了頭：“嗯。”

“所以這頓飯呢，還是先由我請。”寧誠指了指菜單，“這是我?guī)銇淼牡辏绻阌X得不好意思的話，可以過后再回請我一頓。地方你挑。”

“哦……好。”風淺下意識地點頭，說完才意識到自己上套了。當真滿滿的都是套路，套路就套路吧，反正回請一頓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過……她擰起眉頭看向寧誠，卻又不好意思問出口。

寧誠也回望她一眼，繼續(xù)加深那抹意味深長的笑：“你是想問我，為什么要找你做女朋友嗎？”

這個說的真是太有意思了。難道她不該問嘛！雖然自己的確貌美如花，但是也不至于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吧。

風淺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頭：“嗯……我覺得吧，我們才第一次見面，這個……”

“第三次。”寧誠伸出一支手指搖了搖，“不是第一次，我和你見過三次了？”

風淺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他怎么算的三次。她張了張嘴，猶豫道：“我們見過三次？你……是不是記錯了？我怎么沒印象啊？”

她本來說你是不是傻，后來看了一下寧誠身上還穿著警服——萬一他濫用職權把自己拷上怎么辦？話到嘴邊又迅速的改了口。

寧誠像是知道她剛剛想說什么，冷冷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只記得兩次？”

他的目光真是十分嚴肅，風淺感覺那兩道目光猶如實質，簡直要刺破她的皮膚。她好怕吖！再抬頭看到他的制服……風淺一下子就聯(lián)想到監(jiān)獄，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趕緊實誠地點頭：“和寧凱吃飯一次，今天一次……我記得的確只有兩次。”

“所以說啊……”寧誠收回目光，又停了停，才道，“先吃飯吧，冷了就不好吃了。”他伸手，直接把風淺面前的盤子拿過來，又幫她把牛排全切成一小塊一塊的，澆好汁，這才推回她的面前。

風淺簡直是受寵若驚，而這四個字里，占據(jù)最大比例的，應該是那個“驚”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即使他是個警察，也是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的。

仔細想來，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這么看重？風淺懷疑地看著寧誠，終于壓抑不住心中的疑問，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那個，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到底為什么要我當你女朋友？”風淺努力的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輕松一些，“別和我說什么一見鐘情這類的，太假了。”

寧誠停下手上的動作，拿起白水輕啜了一口，稍做停頓，才道：“其實也沒有別的什么緣故，我是防止以后寧凱再找你演戲。”

哦……風淺先點點頭，隨即就又皺了眉頭。

總覺得哪里不對。

寧凱又不是個傻的，就是自己不能陪他演戲了，他難道不能再去找一個嘛？實在是身邊找不到人，淘寶租一個就是了。

她狐疑地看向寧誠：“這個……”

寧誠終于輕挑了唇角，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其實我就是想說一見鐘情的，可惜你并不相信。”

她當然不信！風淺只覺得心頭像是千萬只貓抓一般，撓得心中癢癢的……這種明知道有問題，卻怎么也得不到答案的感覺最難受了。

但是無論她怎么問，寧誠都只有這兩個答案。

風淺皺著眉頭，等吃完半份牛排，她抬頭：“不行，我不能答應你。”她深吸了一口氣，“你也放心，如果你剛剛說的是真的理由的話——我不會再陪寧凱演戲了。”

“哦？”寧誠挑了眉頭，“怎么？”

風淺看向他，神色堅定：“因為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蘇云青的臉。

想到蘇云青，風淺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會不由自主地想到視頻的時候，出現(xiàn)的那個女人……這回心底不是貓抓一樣的癢了，而是一陣陣的鈍痛，真是恨不得馬上飛到美國去問個究竟。

可她……并沒有什么立場。

她不是蘇云青的什么人，就是蘇云青在那邊結婚了，她也沒有任何質問的余地。可是……她總是能問上一句，蘇云青對自己，到底有沒有感情。

若是一點兒也沒有……

不是有一句詩嘛——“你若無心我便休”。

總勝得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她這樣一出神，卻正好忽略了寧誠眼底浮現(xiàn)的那抹濃重的失望……等她再回過神的時候，寧誠又是先前那種嚴肅的面龐了。

“那真是要恭喜你了。”寧誠的語氣顯得有些淡淡的疏離，縱使風淺這么粗線條的人，也能明顯的感覺出來，他的語氣和剛剛似乎有很大的區(qū)別。

風淺怔了一怔，決定順著這抹疏離走下去。

她和寧誠原本就沒有什么交情，以后或者也不會再有什么交集，當個陌生人，也沒有什么不好。

她點點頭，微笑道：“嗯，多謝您。也謝謝您的這餐款待。”風淺頓了頓，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著道，“你們工作也忙，估計難得有空，不如今天我們就AA吧。兩不相欠。”

寧誠抬了手：“不用，說好今天是我請。”

風淺剛要推辭，卻聽寧誠又道：“你欠我的那頓，也別賴了。我們警察吃點兒好的不容易。”他抬眼望向風淺，“就當可憐我？”

……

風淺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用這種語氣說話，卻配上一臉嚴肅的神色……實在是有些不大協(xié)調。

不過她也沒辦法，只好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