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寧凱在聽到她說脫衣服的時候，頓時漲紅了臉，有些難堪的樣子，“我沒法兒脫衣服。”

“為什么？”風淺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想到那天蘇云青換衣服的場景……頓時就像是了悟到什么一樣，驚道，“你不會里面沒穿衣服吧？”

OK！

完美！

果然就是這樣！

她剛一問，寧凱的臉頓時更紅了，害羞似地眨了眨眼睛，點了頭。

風淺簡直是無語了，看了他一眼，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又調了張圖給他看。圖上是個貓，頭頂上飄著四個英文字母：“MDZZ。”

“什么是‘MDZZ’？”寧凱一臉茫然，“安全出口？還是報警密碼？”

“呵呵。”風淺幾乎想要呵呵噠他一臉，“那邊有廁所，你先過去躲躲吧。過會兒保安那頭也應該能把醫鬧們都清了。”

“好。”寧凱剛走兩步，又回頭，一臉疑惑地看她，“我們沒做什么虧心事，為什么要躲？你們遇上這樣的事……都得躺。”

“因為我們是醫生。”風淺脫口道，這話一出口，心底不由得有些難過，微微泛出一股苦澀來。

兩人說話間，就聽見醫院外面警車響了起來。

先前有人報了警，這會兒應該是出警的車子到了。聽到警車的鳴叫聲，風淺頓時覺得心中安定許多，趕緊拉了寧凱一把：“應該不用躲了。”

隔著玻璃門，兩人就看見警車上跳了好幾個民警。

那些堵在門口的醫鬧看到警察來，居然哭得更大聲了……風淺覺得頭腦殼都在疼，倒不是被這哭聲給煩的，而是她這會兒，終于想起來先前自己為什么會覺得那張遺像眼熟了。

那張遺像上的女人，是自己做的第一臺手術。

她雖然名為“助理醫師”，但實際上也是有行醫和手術資格的。只是因為經驗不足而導致只是個助理醫師。

隆胸科像她這樣的助理醫師大約有十個左右，大部分都是王主任在帶，蘇云青只帶了她和另一個男的實習生。

而那個遺像上的女人……則是她入職以后，做的第一起手術。

她主刀，蘇云青給她打下手。

實際上就是教她怎么做了。

風淺記得非常清楚，那個女的當時也咨詢了好幾次……她很瘦，瘦得幾乎整個胸都是平的，簡直就像是沒有發育過一樣，身上也全是骨頭，簡直像是個骷髏架子。所以想用自體脂肪填充性隆胸也沒有條件，只能用硅膠假體。而她和何太太不一樣，她最關注的點不是什么材料好，什么材料安全，什么樣的材料讓隆過的胸更真實。

而是……

什么材料最便宜。

什么材料都不便宜……最便宜的是不要做。

只是都已經窮成這樣了，還非得要做隆胸，原因很可笑，也很可悲——不做男人不喜歡。

最后挑了一款國產的假體，還是基本淘汰不用的生理鹽水囊……這種假體現在幾乎都不用了，不過價格倒是真的便宜。

風淺雖然覺得沒錢還是不要搞整容什么的，要做整容就要用好的材料。畢竟這是植入身體的……可人家并不這么想。

所以院長便讓風淺去做這臺手術。

畢竟現在蘇云青和王主任每做一臺手術都是有手術費的，根據手術的復雜程度，手術費最低一千五，最高能收到二萬。

而她去做的話……手術費才二百。

簡直是天差地別。

感動的讓人要流淚了。

而現在……她做過手術的這個病人……死了。

聽說還是因為假體爆炸死的……風淺覺得雙腳都在打顫……這個……不會是因為自己手術手法的錯誤吧……

可她每一個步驟做的都是對的……假體安放的位置也特意換成了胸大肌后間隙，并不是像以前安在乳腺后……又怎么會假體爆炸呢？

也不知道為什么，提到假體爆炸，風淺總是會下意識地想到甘落落。

同樣是假體爆炸……甘落落用的……是哪一種假體？又想到之前的事情，風淺隱隱覺得……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么聯系？

看她站在原地發呆，寧凱伸出手指捅了捅她：“哎，你傻了？”

風淺回過神，掏了手機。

一看時間，已經快要中午了。

她立刻抬頭看向寧凱，語速極快：“我臨時有點事，明天或者后天再請你吃飯吧。今天你就自己去食堂解決。”

說著也不管寧凱的神情，直接給葉濤發了個微信：“中午有空么？”

不到半分鐘，葉濤就回了過來：“多佐見。”

風淺對他的速度很是滿意，點點頭收起手機，抬頭看見寧凱的眼神。那眼神有些奇怪……風淺被他一看，覺得自己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這個寧凱，不會是因為自己今天不請他吃飯，就在以后的工作中給自己小鞋穿吧？風淺仔細想了想，還是誠懇地開了口：“領導，我今天真的有事。明天……明天或者后天，看您的時間，我一定請你一頓……”

寧凱望著她，一臉似笑非笑。

他笑的如何詭異風淺也管不了了，眼見門外的醫鬧已經被警察帶走，她也懶得上樓拿包。反正現在支付寶啊微信啊這么方便，回頭刷手機付錢就是了。

風淺又看了他一眼：“我先走了，拜拜！”

走得理直氣壯，絲毫不顧還有五分鐘才下班的事實。才走出去兩步，風淺就覺得身后有一道灼灼地視線在盯著自己。

不用想也知道是寧凱的。

她微微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害怕這個寧凱。其實論長相，寧凱也真的是帥哥。他的帥和蘇云青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蘇云青是那種禁欲系的，而寧凱……雖然臉龐線條什么的都很深邃，但是……風淺總覺得他身上透出一股娃娃氣來。

其實真的很奇怪。

風淺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第一次見到寧凱的時候，就覺得寧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就像是……唔，小說里的那種腹黑男主。

明明臉上笑得人畜無害，背地里卻一刀一刀捅你的那種。

可他身上卻有這種娃娃氣。

按說，有這種氣質的人，往往都是因為被保護的太好，沒有見過什么人間丑惡，容易相信別人……這才能保持出一顆純純的赤子之心。

換個簡單的說法，就是蠢。

剛剛他的表現也正印證了這個說法，沒看別的醫生早就躲起來了，他還傻傻的往前沖……可是，即使如此，風淺還是覺得自己有些怕他。

怎么形容好呢……就是和他靠得近些，自己就忍不住……汗毛直豎。

簡直就像是在野外行走，突然被什么猛獸毒蛇給盯上的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風淺記得以前看過一篇長微博，說人也是從動物進化過來的，所以時至今日，仍舊殘存著一些動物的本能，這種感覺，或者說是“直覺”就是動物本能之一。

即使那目光如芒刺在背，風淺都一直沒回頭看。直到她走下回廊，拉開計程車的門坐進去的時候，風淺才微微抬頭瞥了一眼。

果然，寧凱仍舊站在原地，向著她這個方向一直張望。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寧凱突然抬手揮了揮。

風淺渾身一抖，“嘭”的一下大力關了車門，開口道：“師傅，去新街口的多佐。”

“好！”師傅嫻熟的把手檔一推，一腳油門一轟，車子一下子就竄出去老遠。速度快得風淺直接被慣性按在了椅背上。

她趕緊抓住一邊兒的把手，臉色慘白道：“師傅我要去的是飯店，不是機場，您不用這么拼！”

她這么一說，司機像是這才意識到，趕緊松了油門，一臉憨厚的笑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前開快開習慣了，一下子都忘了開的是出租車。”

“開快開習慣了？”他車速慢下來，風淺也放松下來，聽到那幾個字，不由得好奇開口，“師傅你以前是開什么車的？救護車？”

“哪能啊，救護車太高尚了。”師傅一口京片子，“我以前是開快車的。”

“那個網約車？”風淺還是有些不明白，“也不至于……習慣吧？”

“不是。”師傅看她一眼，“我說的是……賽車。”

“賽車！”風淺頓時肅然起敬，誰能想到一個出租車司機居然是開賽車的……這每行每業，還真是都藏龍臥虎啊，“師傅你好厲害！！我連剎車和油門都分不清，你們會開車的都是大神！”

“呵呵，有沒有這么夸張啊。”司機被她夸得心花怒放，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美女你剛剛從嫦娥出來，不會是想去隆胸的吧？”

……

風淺下意識地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呵呵噠，這個世界真是滿滿的都是惡意啊！

她不吱聲，司機卻繼續往下叨叨。估計是剛剛被她夸得太高興了，這會兒語重心長地勸她：“美女，千萬不要隆胸啊！！”

“啊？？？”風淺聽他說的這么慎重，不由得呆了一呆。

“早上，我送幾個人過來，說是隆胸隆死的！”那司機十分感慨，“你平就平點兒，現在不是還流行同性戀嘛！”

……

風淺終于相信西西的話了。

有一種人，最擅長的就是把天給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