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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雨雪勞師

  • 滄海月明
  • 拾紫
  • 3145字
  • 2019-01-08 17:21:20

小周叫謝澹如稍安,自己則又去車廂連接處走了一趟,他同那位站在車門邊上的茶房低聲交談了幾句,起初那茶房什么也不說,待他在背后悄悄塞了錢之后,才側過頭在他耳邊講了個大概。

小周聽完人就安心下來,他客客氣氣地對茶房到了謝,回一等包廂找謝澹如去了。

“謝哥,聽說是在找個報社記者。”他喝了一口還熱著的茶水,才又接著說,“《大江白話報》的記者,革命黨,在創刊號上公然筆伐東洋倭,那些日本人找他好久,有人舉報說在這趟車上,他們就來了。”

謝澹如點點頭,沉默地看著窗外,小周摸不透他的想法,也就不再說話了。

謝澹如其實想的很簡單,他只是在心里頭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他是謝霄,從來都是謝霄。然后他又給自己編了一個故事,這故事從他幼年起到如今,將他裝扮成一個完完整整的謝霄,到后來,連他都覺得,臆想中的那場腦膜炎,似乎是真的發生過。

這之后,他們一路到保定都很平安,因為進了自己的地盤,就連小周都活泛起來。

謝澹如在小周的提醒下,換了一身更厚的衣裳,這里的冬天不必江寧,漫天飄散的白雪和北風,刮的他縮了縮脖子,瞇起雙眼。

鞋子踩在新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謝澹如在火車上晃悠了很久,現在很喜歡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于是將一步分成兩步走,引得小周直笑。

王錫珍提前從天津到了保定,知道謝澹如今日下車,特意安排了自己的車子過來等,那黑色的比歐克可能是等久了,頂蓋上落了一層白雪,風一吹,卷著雪沫子,打著圈的飛走了。

司機年紀很大,穿著夾棉的長袍子,黑色的毛線圍巾,還帶了一頂氈帽,雙手交叉揣在袖口里,迎了上來,“謝參謀,快上車吧。”他每講一個字,都噴出弄弄地白色霧氣。

謝澹如點點頭,對于自己這個三等參謀的身份算是坐實了。他這會凍得鼻子耳朵都有些紅,那司機先生催著他快上車。

他開門進了車后座,只見后座上還擺著一件貂皮長大衣,司機上車之后便發動了車子,小周將行李安放好,也開們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我家先生說,謝參謀是第一次到這樣冷的地方來,怕是衣裳不夠厚實,叫我將他自己的一件大衣帶過來了。謝參謀快穿上吧,可別才過來,就被天氣給害病了。”

謝澹如本來是想拒絕的,他覺得貂皮大衣這種東西,穿起來毛乎乎的,實在不符合他的審美,可以想到車子之外那個風雪交加的天氣,還是老老實實地穿好了。

保定雖不能與平津相提并論,但在交通與軍事形式上,有著獨立的存在價值,謝澹如看著車子穿過狹窄的街道往城外開去,大約兩三公里,他們便上了一條新修筑的馬路,然而這馬路也不寬,謝澹如瞧著不過四五丈而已,但卻是比他們之前走的要好很多了。

馬路兩側都是洋房,街上不好說是因為天氣原因人少,還是本來就如此荒涼。

車子停在一棟小樓前,謝澹如裹緊了貂皮大衣,深吸一口氣,打開車門去迎接風雪了。

王錫珍是從小看著謝澹如長大的,但他從水師學堂畢業賦閑在家這一年,也并沒有見到他,此刻見他縮著脖子從車里跑下來,倒是想起了他小時候的樣子。

還是那個時候好,聽話,不闖禍。

謝澹如鞋子很薄,踩在地上立刻便能感覺到從腳下穿來的寒氣,故而他一斤了屋子,立刻便到壁爐前烤火。

“珍父,幸好你叫人拿了大衣給我,不然只怕我下了車子,就要凍硬了!”

王錫珍比謝澹如的親爹年紀大,他個字不高,白胖白胖的,長年一張笑臉,袁公在清廷失寵之后,也因為避嫌而申請開缺,一閑下來,更是發福。

也正是因為他在開缺,才能跑來保定親自安頓自己這位惹是生非的賢侄。

有人端給謝澹如一碗姜湯,他先是蹙著眉頭聞了聞,然后便捏著鼻子給自己灌了下去。有他大哥對比著,他是一個時時刻刻都想著愛惜身體的人。

小周并不住在這里,此刻既然一定到了保定府,他自然要回去銷假,他此次南下漢口是秘密任務,開缺的理由也是編造的,雖說不一定非要今日歸隊,但他也沒別處可去,既然已經完成任務將人安全地接到了保定,也就該有些眼力見,自己消失了。

小周一走,謝澹如立刻就不外了,他將自己壓了一路的疑問想王錫珍求證完,怔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他果然是“死”了啊,一命抵一命,還是賠給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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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婉玗早幾日就帶著弟弟住進了林家,廖熹跚年紀小,尚不懂得寄人籬下的難處,只是高興自己不用再住那設施老舊又簡陋的小房子里,倒也每天都很開心。

她最近聯絡不到甄顧,托人給阿細送去的信件也沒個回音,她每日去到辦公室就提心吊膽,這份工作實在已經不適合再做下去。

可她又不好擅自離開,畢竟是甄顧托朋友給她安排的工作,她總要有個交代才好,可他遲遲不出現,到叫她一時間沒了主意。

林家的房子不小,院子也大,廖婉玗同弟弟又是陪著林家澍住在后院一處獨立的二層小樓里,除了第一天見過林克己外,倒也再沒遇上他。

在林家澍隔壁住了幾天,廖婉玗愈發感覺出這個姑娘從骨子里透出的不安之感來。

她會因為一丁點突然發出的聲音而被嚇哭,也幾乎每天都在半夜被自己的噩夢嚇醒,甚至,就連屋子外頭來勢洶洶的冬雨也能讓她一整天坐立難安。

廖婉玗在聽完林克己講的事情后,確實覺得看見自己母親被父親槍殺對她的打擊和影響很大,但絕沒有想到,居然這樣大。

“家澍,你要不要喝點熱牛奶?”

林家澍停住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的腳步,烏溜溜地大眼睛盯著廖婉玗手里的描金白瓷杯子,過了好幾秒,才點點頭。

廖婉玗看著她黑亮的眼珠子,實在想象不出林家澍小時候它們居然灰藍色的,“你有相本子嗎?”她實在有點好奇。

林家澍呷了一口溫度適中的牛奶,掃視了一下她的房間,然后放下杯子站起身來,走到她的床邊,在床頭上一大堆的娃娃底下,摸出一個羊皮紙封面的小本子,雙手捧著,舉到了廖婉玗面前。

她對著廖婉玗神秘兮兮地“噓”了一聲,然后要她發誓,絕不會將這件事講出去,這才將本子遞給她。

從本子的顏色上看,應該是有些年月了,廖婉玗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翻開封面,一個穿著洋裝長裙的卷發女人,便映入了她的眼簾。

這女子同林家澍一點也不像,廖婉玗在腦海中將她同林克己和照片上的洋人女子做了一番對比之后,覺得她應該是更像林克己。

這是她背著林克己私藏下來的,怪不得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對林克己仍舊十分恐懼,原來是時常對著相片回憶。

滾滾而來的冬雷夾雜著閃電,林家澍往床上躲了躲,廖婉玗立即伸手去撫她的背,“我記得,你會畫畫對不對?”

林家澍訥訥地點點頭,目光在廖婉玗和窗戶之間游移,似乎是無法集中注意力。

廖婉玗其實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只能將她當做小孩子一般哄,好在她有個弟弟,這方面倒也嫻熟。

但她想的實在過于簡單了,畢竟林家澍可不是八九歲,再像個孩子,到底也不是孩子了,她人很固執,認廖婉玗怎么哄勸都跟外頭的雷雨較著勁。

一聲驚雷后,林家澍尖叫著跑出了房間。

廖婉玗跟在后頭追,兩個女孩子一前一后出了小樓的大門,沿著走廊瘋跑,那回廊蜿蜒,廖婉玗也不怎么熟悉,片刻的功夫,就被林家澍給甩掉了。

雖然是被甩掉了,但她總不能就不找了,她不知道往常的雷雨日林家是如何應對的,眼下只能繼續尋找。

天寒,今日淋了雨,只怕是要生病的。

因為擔心林家澍,下了課才到家的林克己也往后院的小樓來,他迎面看著林家澍從身邊跑過去,也不敢伸手攔,倒是扶住了因為濕滑差點摔倒的廖婉玗。

“林叔叔。”廖婉玗扶著一旁的長廊欄桿活動了一下腳腕,覺得隱隱有些疼,“家澍一直很害怕,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辦。”

林克己“嗯”了一聲,“我派人去接魏婆婆了。你腳是不是扭了?”

廖婉玗抱歉地點點頭,覺得自己不但沒有幫上忙,反而給人家添了麻煩。

“能走嗎?”他剛才因為急著趕路,下車后并沒有打傘,這會原本用發油打理整齊的頭發,因為淋了雨水落了幾縷下來,遮住了眼睛,灰藍色的長袍上也有許多水痕。

見廖婉玗點頭,他還以為她沒受傷,轉身去追林家澍,跑了幾步后感覺到后頭沒人,一回頭才發現,她正扶著欄桿,一點一點地挪動,右腳幾乎是完全不敢用力的樣子。

林克己心里頭惦記著女兒,又不好將廖婉玗丟在這里不管,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她身邊,一手穿過她的腋下,一手從膝蓋后頭一抬,將她給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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