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蹊打開錄音筆一字不落地照收不誤,那頭江瑾言毫不知情。
“唱完了,怎么沒掌聲?”她得寸進尺,“看我唱這么好的份上你能再解決我一個疑問嗎?”
CK心情應該不錯,竟然絲毫沒猶豫,“你說。”
“我們打了這么久的游戲你還沒告訴過我你一丟丟的信息……你是學生嗎?”江瑾言問得小心翼翼,“別誤會,我就是特別好奇……”
搭檔下來,江瑾言不得不承認對面這人跟她的默契度真的是出奇的高。絕地求生里打雙排最講究隊友之間的合作,CK可以說是繼顧清之后她遇到的最強輔助,可顧清勝在多年的專業訓練,早就習慣摸索隊友的脾性從而去進行完美無弊病的搭配。
但CK不是,排除天賦異稟,這人就是老天送給她的最佳拍檔。CK擅長遠程狙擊,江瑾言喜歡近攻,打過游戲的都知道游戲里有一個在后面給你架槍的人是多么重要,只有最脆弱的后方有了保障,她才可以義無反顧地往前沖。
說話間,CK又在山坡給她解決掉一個大麻煩。
“你不回答也沒問題,畢竟你從沒問過我的事……”
CK很干脆:“大學生。”
禮尚往來,江瑾言主動交代:“我也是。”
“我有一段時間還猜測你會不會是個待業家中,成天打游戲的待業青年,事實告訴我們不要只看事物表面。”
CK卻接話道:“如果猜測是對的呢,我是個翹課在家沉迷游戲的網癮少年,你還會再找我打游戲?”
“當然會,”江瑾言笑了,“你網不網癮跟我有半毛錢的關系?我現在需要的是個最強輔助,你真人如何我不關心,所以我不會勸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懂嗎寶貝兒。”
CK被逗笑了,“農夫的蛇。”
江瑾言握鼠標的手驀然停住。
隨后,她穩了穩耳麥低頭,狀似不經意地問道:“S大的?”
CK干凈利落地否決,“不是。”
江瑾言陡然卸了一口氣,最近不知怎么滿腦子都是陸成蹊,連聽到一句他曾經說過的話也禁不住疑心大盛。
江瑾言被訓練成一只刺猬,陸成蹊就是打開她渾身警戒的開關。
她問:“這是網上新興的流行語嗎?”
CK沒聽明白,“嗯?”
“農夫的蛇,它最近很火。”江瑾言臨了又補上一句,“我一同學也這么說我。”
CK這回沒及時回答。
江瑾言又繼續說,“我看著這么冷血?我比那生物可愛多了。”
話聽著沒毛病,可前提它該從一張女生的嘴里出來。此刻屏幕這頭的“七尺男兒”操著最性感的嗓音卻拿錯了臺本。
江瑾言說完就意識到不對勁了,作為專業的基佬,絕不應該再染上娘炮的嫌疑。
輕咳兩聲后她閉口不解釋剛剛話語里的撒嬌,“決賽圈了,我們摸上去。”
CK的聲音這才不緊不慢響起來,“好,還有兩隊,我們包抄。”
默契著在掩體后分開,江瑾言收槍開始往坡上爬行。這次安全區縮得不利于他們,高坡之上視野好適合狙擊,可同時那也是敵方的根據地。
隨后CK沉靜如水的聲音再次響在耳畔,“我這邊趴了兩個,你那邊至少還有四個,小心……”
他說這話的同時,江瑾言已經聽到前面石頭旁傳來系繃帶的摩挲聲。
有人在打繃帶,但人數不確定,有可能隊友也在……
很顯然,CK從耳返里也聽見了,“先別急著動……”
話沒說完——
“噠噠噠……”
“噠噠噠……”
子彈橫飛,右上角縮成指甲大小的地圖立馬一片狼藉,黃色彈痕自各個角落冒出來。剛剛還趴得好好地幾個伏地魔也忍不住加入這場混戰。
不絕于耳的混響中,江瑾言冷靜道:“看到了?”
CK:“看到了。”
不同于步槍連發迅猛的機械聲,落耳的幾發子彈短促又震撼。
江瑾言忍不住發問,“決賽圈你還用狙?你膽太肥了……”
狙擊槍近戰形同廢鐵,這是每一個玩家的血淚教訓。CK繼續不緊不慢上子彈,給剩下那個人最后一擊,“死了。”
與此同時,屏幕上方系統的四個大字冒出來——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贏了。
江瑾言原地伸了個懶腰,“太累了,改天約。”
CK沒反對,互相道了個別一起下了線。
一局打下來已經晚上十點,胡涵在刷劇,孫悄敷著面膜在床上練瑜伽。作為宿舍里不成文的約定,江瑾言打游戲開直播時這兩人都是保持沉默的,眼下看她下了線,孫悄立馬迫不及待地湊上去,“今晚績效如何?”
江瑾言:“我沒開直播。”
“你跟對面絮絮叨叨這么久竟然沒在直播?”孫悄很肉疼,“你不是口水最值錢的嗎,費心費力跟對面吐騷話竟然不是為了錢,”她刮目相看,“你變了江總……以往匹配到沒價值的你根本直接閉麥……”
現在心甘情愿給人家當免費陪玩……
“怎么沒價值?”江瑾言反問,“打了這么多年吃雞,第一次遇到跟我搭檔一周不哭的,這人我要珍惜。”
“而且,”她歪著腦袋想了很久,“他聲音很好聽。”
孫悄一臉絕望,為了大好日子不被氣岔她索性直接轉移掉話題,“生日那天酒店已經訂好了,但禮服還沒選,你周末下午有空嗎陪我去試試衣服。”
周末……季騰的面試也恰好那天,上午面完下午逛街也不是不行,盤算完江瑾言答應:“好,到時候你把地址發給我。”
她在手機便簽上記上時間,抬頭的剎那,另一樁公案瞬間涌上心頭。
出于挑釁陸成蹊的目的,幾個小時前她還邀請了周呈章。
“孫悄,宴客名單定了嗎?”
“沒有啊怎么了?”
“我能加兩個人嗎?”江瑾言解釋,“上次KTV那事,周呈章最后送你回來,我邀了他。”
“沒問題啊,那還有一個人呢?”
上次醉得太厲害,孫悄對于這件事的記憶完全來自江瑾言的口述,而江瑾言的口述中卻并沒有陸成蹊的存在。
“不確定他來不來,你就先空個位置,然后給我一張空白邀請函。”
“搞這么神神秘秘的,”孫悄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她湊過去低聲兒,“誰啊?他就是你拒絕宋一凡的理由?”
江瑾言:“理由?呵,他是毒瘤。”
而此時榮幸晉升為江瑾言心中毒瘤榜number 1的不二人選陸成蹊,享受了他人生中第二次舒適的睡眠。
明明吃藥物也控制不了的嚴重失眠,竟然在對面基佬一首小夜曲下奇跡般——不治而愈了。
應付完學校期末抽測,周四下午江瑾言就再次接到季騰人事部王經理的電話。
“江小姐,我是來跟你再次確認下,明早約的八點面試還記得?”
“記得,我需要帶什么資料嗎,比如簡歷?”
對面笑了兩下,“不用,您人直接過來就行,顧副總已經讓我們提交過您的資料,這次面試就是隨意聊聊,您不用緊張。”
江瑾言如何不緊張,她深深記得那天在永茂顧崇江的臉色,恨不得當場把她丟出去不談連眼神里也都是不屑。
所以對于突如其來遞過來的橄欖枝,她心里是沒底的。
她試探著在電話問:“不知道王經理知不知道顧副總還說了什么,比如當時有什么人在場?”
“江小姐,您問的這些人事部無法回復,”王經理笑,“季騰內部各部門分工明確,不是所轄范圍,我們不好過問。”
善意的提醒,江瑾言迅速就聽了明白。王經理這是不動聲色給她上了一課,無論在什么地方,作為剛入職場的新人,好奇心這個東西最不能留。
她誠懇道:“謝謝王經理提點,我記住了。”
“江小姐是個聰明人,那就明天見,我提前祝江小姐成功。”
電話掛斷。王經理說最后那句時語氣太過熟悉,是篤定著她一定能過面試關。
這種經歷她也不是沒有,好比小時候一個班級里有老師的孩子在,那么每年的三好學生評選總會預留出一個名額,只要提到那個孩子的名字,同班學生一定會說:“一定有她啊,她不是老師孩子嘛,肯定能拿三好生啊。”
現在她在王經理眼里顯然就成了這樣的一個特殊存在。
靠著背景,靠著疏通,輕輕巧巧得到了顧副總的注意,理所當然有了特殊面試的名額。
或許這還是他剛剛愿意提點自己的原因,今天留個人情在,他指望自己他日有所報答。
能讓王經理篤定必進無疑并且還主動示好,從中起到作用的必定是個極有話語權的人物。
而在有限的交際圈里,除了白徐宇,她想不出第二個人。
可是,他憑什么為她下這么大力呢,或者說,他圖什么。
江瑾言越思索越覺得不妙。
在你付出精力去做一件事時它的回報率必定會比代價更高,白徐宇不缺錢不缺名。
唯一一個,再聯想到他前幾次多次的示好,江瑾言全部明白過來。
白徐宇是想她自己主動找他,并且陪他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