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帶她回家
- 解語歌:宿命緣劫,浮生何歸
- 流瑩離
- 4450字
- 2019-01-24 21:13:43
離了那水溝很遠,玲瓏有些嫌棄自己身上沾染的臭味,尤其,身邊還跟了個不明不白的男人,礙于這出口又是荒僻之地,這男人上回還對她動手動腳的,讓她壓力很大,只想快點擺脫他。
念及他功夫不錯,她擇了個委婉一些的稱呼道:“少俠,你有家回家,別再跟著我了。”
“我沒有家。”他道。
玲瓏仍是嫌棄弄了弄自己身上的酸水味,礙于他在,哪怕包袱里準備了衣裳也無法用,很是無奈,不曉得他沒家卻跟著她是什么邏輯。
又念著他粗衣垢面,許是家里遭了變故也說不定,不得已,她掏了點銀子塞給他,誠懇道:“回家吧。”
他拿著銀子,有些緩不過神。
她走了幾步,他卻還是在后面跟著。
玲瓏不得不發揮她一向精湛的演技,回頭道:“少俠,我真的沒錢,你行行好,別跟著我了。”
這位少俠琢磨了會兒,她是把他當乞丐了么?只道:“我不是為錢。”
玲瓏心一沉,忽的把給他的銀子給奪了回來,他再次懵了懵,幾乎是不了解她如今的行為做派。玲瓏也不知這個落魄的富家公子到底要做什么,收好銀子,道:“我不管你是為什么,可你這樣跟著我,讓我很不安全很不舒服,少俠,你若是整日發閑,可以去找些鋤強扶弱見義勇為的事做做。”
說了一頓之后,她也懶得再多話,轉身便往一方向走,只想找個地換身干凈衣衫,這稠稠的溝子酸水,粘的她極不舒服。
但是,她才走了三步遠,身體某處被人一擊,突然不能再動彈。
在高手面前,她從來只有吃癟的份。這也是她在南宮祤面前一向低眉乖巧能不忤逆就不忤逆的原因,這群人弄死她太簡單了。
她只恨自己師父武功平平無奇,自己不是武功高強,特討厭他們這種高手仗著優勢非要把這種手段用在無辜的弱女子身上,沒一點君子風度。他們強他們有理,她弱她沒理。
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就不能好好與她說話,講講道理么?就一定要動手動腳么?
郊外。
當玲瓏再次醒來時,自己正靠在一個人懷里,身子還被人輕摟著,她眉頭輕皺,心里打著寒顫,只顧著彈跳起來,由于并不知自己身處何地,腦袋直直的與馬車頂撞了個正著。
她暗罵自個挺蠢,吃痛的捂著腦頂,身邊人也對她這突然的動作驚了半分,忙拉著她坐下,她難得彎腰,也只能捂著撞的半暈的腦袋坐下,心道,以后一定要造一個能站立的馬車。
身邊人皺了眉,似是也不忍,道:“我看看,疼不疼?”
待她半疼的腦瓜癥狀緩了緩,她這才開始打量自己的處境,她在一輛馬車內,車輛行得慢,并不顛簸。
再低首,自己已經被人換了一身衣衫,礙于這車里沒其他人,她一萬個肯定會是這個人換的。
她眸色警惕了幾分。
當然,這位落魄公子這位少俠卻早已搖身一變,一襲紫衣入魂,正幫她輕揉著腦袋,她這才反應過來,一骨碌坐到了對面,挺值了身板。
紫衣人見此勾了抹笑容,她不知是不是笑她蠢。
她明白——他尾隨她可能不是謀財,是綁架。
玲瓏鎮定,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他簡答:“回家。”
“什么家?”她仍耐著性子問,作為一名資深被綁過好幾次的柔弱女子,與綁匪拌嘴起沖突并不明智,如上次那景公子,弄死她都不帶憐惜。
面前這男人,半斤八兩。
也不知是不是她長的容易招惹人。
他繼續答:“自然是我們的家。”
“我們?”她愣了愣,重復。
“自然是我們,你我之間不必分的太清楚。”紫衣人又輕道:“這里離家遠,回去要好些日子,你有何需要,可以與我說。”
玲瓏心里頭麻亂一團,思緒怎么也理不清,記得他方才說自己沒家,這會兒倒變成要帶上她回家了。也許,這綁匪腦子拎不清,她又強迫自己鎮定,處變不驚心平氣和道:“你家里可有什么人?”
他頓了頓,還是回答她道:“父母雙亡,有幾個姐姐。”
“那你和我是什么關系?”她循循笑著,自答道:“應該是兄妹吧。”
見她裝傻充愣,原來是這番模樣。他不緊不慢說了一句:“夫妻,我們是夫妻。”
我們這兩字,太過拉近距離。
玲瓏肯定,這是綁架兼帶劫色,更深一點,說不定是拐賣婦女回家做夫妻,想不到他看起來模樣端正有一股正氣之風,背地里竟干這種事。
她不得不搬出一個人,說道:“我有夫君,你認識的,上次他還與你在春紅樓有些小矛盾。”
“他不是,你們什么都不算。”提及那人,紫衣人抬眸,冷冷截斷:“你以后不許再提他,半分都不可以。”
許是他也覺自己言詞激烈,畢竟他也知自己于她不過是見過一面的陌生人,他想去碰她的手,她縮了縮。
過了半久,不知該說什么,他只一下軟了嗓音:“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玲瓏見他心性無常,對自己又是如此奇怪,綁架,回家,夫妻,還那么言詞反對她與南宮祤是夫妻這事,她怎覺著,他是不是認錯人了?
稟著不激怒綁匪的原則,這綁匪又與夏王不對頭,也決定盡量少提那人,低聲道:“我不提他就是。”她繼續善誘,順著他道:“可是,我們即是夫妻,那我怎么不知你名字?”
紫衣人怔凝可半久,才驚道:“你不知我是誰?”莫非南宮祤不曾告訴她?
玲瓏搖頭:“你不說我怎知道,夏王這人獨斷專橫,從不與我說什么,我只大概猜測,你們有不為人知的恩恩怨怨。”還是死結那種。
他輕低了睫毛,自報:“我姓溫。”
玲瓏饒有意味深長,笑了笑,對于她身邊這群人,說姓什么,其實不太重要,好比趙祤不姓趙,玉絕不姓玉,薛小成也并不姓薛,行走江湖,假名她也理解的。
“那你可知我叫什么?”玲瓏問。
紫衣人思及片刻,料想她若是知道自己是誰,定然不會是如今這樣子,也許南宮祤什么都沒有說,想起她假名眾多,他不知該說哪一個,便問:“你叫什么?”
“我可以告訴你,我叫——”她故意頓了頓,拖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念出一個名字:“解憂。”
紫衣人心中噗通一驚,顫了顫,看了她許久,她那意味深長的眸色和明媚春光的笑容,深深的寫著狡詐兩字,于是,他很快明白,她自報姓名并不是那么認真,反而有些故意。
再而,解憂,那個深恨他入骨的女子,并不會對他這樣笑。
“這么巧,我也認識一個叫解憂的女子。”他輕了語氣,反問:“你姓什么?”
她面色微微生硬。
心中吐槽,丫的,天底下有那么多個名叫解憂的,誰知道南宮祤念的那個人姓什么,本意想炸呼一下,看看南宮祤的同門師兄弟認不認得。結果,他反過來詐她。
這給了她一個深刻的教訓,以后冒充別人之前,一定要先衡量衡量,打探清楚些,免得無地可鉆。
她沒了笑容,緊緊挨著車:“關玲瓏,是我的名字。”懶得一個個問,又補充好多問題道:“溫少俠,你家在何處?離這多遠?要走幾天路程?若我去了你家,是不是要立即拜堂成親與你成為夫妻?”
“地方有些遠,到了你便知道了。”他對她的眾多問題一言蔽之,最后又輕笑了番:“不過,你說拜堂成親,這個倒可以有,回去便辦。”
玲瓏心里嘶了一聲,感情說把她擄走當夫妻,他壓根沒想過要拜堂成親,隱隱的有些不對勁,她說不上來,是不是她想的太多了?
她嘀咕,成親,這個是真不能有。
玲瓏一直與這人面對面坐著,更不知他搭錯了哪根筋,說起成親一事很是激動,起了身想與她坐一起。玲瓏自然不肯的,在他坐下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又坐到了對面,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紫衣人面色微微一僵,看出她一點都不愿意接近自己,時刻警覺,他心沉了沉,尤為低音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不討厭。”又不認識他,討厭談何而來,她只是保持基本的距離而已。畢竟對他一概不知,她還是被莫名其妙綁來的,不好招惹他,能避則避。
“那你躲什么?”
她扯開話題道:“孤男寡女,避嫌。”畢竟,這男人跟萬年不為所動的南宮祤不一樣,她怕自己若是不拒得徹底,他那刻意的隱忍一旦爆發,會狠狠沖動的撲過來。
嗯,他是一副要吃了她的樣子。
紫衣人道:“這里并無旁人,避嫌這種東西,不需要。”
“但我認為需要。”她硬氣道。
紫衣人由此明白,她一句話,劃清兩人之間的界限,可以聊天,卻不能過分接近。他問:“若是我非要不避嫌呢?”
她笑了笑:“你都已經把我給擄來,你做什么,自然隨你意,你若是逼我,大不了,我只以死明志。”
玲瓏覺得,自己一身浩然正氣,說不定可以壓一壓他,雖然,以死明志這種事她一時半會兒干不出來。
果然,他也老實了些,卻是問道:“你這般言詞,是想為誰保名節?南宮祤么?”
玲瓏嘀咕,說好不提夏王,他這不是非得逼她提起么,她問:“我是夏王妃子,你可知道?”
他顯然不太喜歡這種稱呼,凝冷了語氣:“只要你安好,你能回來,我可以不介意。”
玲瓏從未見過搶別人小妾還搶的如此情深的男人,想了想,問:“你是不是認為夏王很寵我,所以故意擄走我,想報復夏王?”
“與他無關。”紫衣人解釋道:“我不是擄你,只是想帶你回去,我知道,我這樣做很無恥,也知道,你不會愿意跟我走,可我必須這樣做。”
她喃喃:“這不還是擄么。”還是被打暈帶走那種,自己可從未說過要同他回他那什么家。又道:“你不怕我半路跑了么?”
他不解:“你為何要跑?”
玲瓏覺得這個綁匪腦回路奇特,決定與他好好講講道理:“因為你如今的行為,跟綁架毫無區別,我不愿意跟你走,不愿意同你做夫妻,不愿意與你拜堂成親。”
“除了這些呢?”他攆了眉目。
“難道這些還不夠?”
“我認為,你會跑的主要原因,并非這些,即便我說不拜堂成親不做夫妻,你一樣會跑。”他緩聲道:“你只是……”只是不喜歡他罷了,喜歡才會不計一切愿意留在他身邊。紫衣人停了停:“在鄲陽,你若還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我可以幫你辦了。”
她輕笑:“你都自身難保,如何幫我。”
他道:“只要你說,我去做,了了你放不下的事,跟我走。”
玲瓏愣了愣,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假的綁匪。不得不說,她差點被他感動得一塌糊涂,明明她是被綁來的,明明他滿臉都寫著要帶著她私奔,明知他一回鄲陽現身,定是有天羅地網等著。
什么樣的原因,令他如此執著,只為了要她愿意隨他走。
雖然她不太喜歡王宮,不喜歡天天被南宮祤壓榨,還欠著南宮祤一大筆錢財,甚至她好幾次想過逃離那地方,如今,有人肯擔風險要帶她走又何樂不為。可幸,她還算理智的,這樣做只是跳入另一個坑,面前這人,比南宮祤更不好對付啊。
她捋了捋聲音,嘆了一聲:“夏王曾說,我長的像他一個故人,是那故人的替身,其實我知道,溫少俠,你也是把我當成了她吧。”
紫衣人怔凝了許久。
原來,南宮祤是這般跟她解釋的,竟然如此刻意隱瞞她身份,即便他對此有太多疑團,不知她為何變成這樣,為何會在南宮祤身邊,可他卻也沒有勇氣去告訴她。
你不是關玲瓏,也不是替身,你是冥解憂,是一直恨著他恨不得他死,卻讓他無可奈何的冥解憂。
可是她,卻已不記得他,記不得對他的恨,都忘了。她對他早已無愛,如今卻連那點恨都沒了。
揭起那些殘酷的前塵往事,于她來說,不是什么好事。忘了,忘了對他的恨,也挺好的吧。
紫衣人回神,望著她炯炯有意,問:“你要怎樣,才肯愿意跟我走?”
玲瓏敢打賭,他并非認錯了人,而且明知她是誰,他只是相中了自己同那女子相似的面容。所以,他才對她如此言詞懇切,有了對她莫名其妙的種種行為。
夏王的故人,這人認識的解憂……
夏王拿她當替身,對她縱容肆意,已經夠讓她頭疼,這會兒又冒出來一個來路不明的家伙,所有事情都給她安排妥了,就差她點頭同意當個替身。
她堅定道:“我是關玲瓏,哪怕你把我所有放不下的事辦妥了,我也不會跟你走。”
此言一出,紫衣人便深知,除了用強,他帶不走她。若是強迫,她會更厭棄自己,甚至以死明志。去往晉國的路漫長,只要稍不注意,她也隨時都可以耍詭計逃離。
想帶她離開,她不愿意。
若放她回去,他不愿意。
還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