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還叫姐姐
- 解語歌:宿命緣劫,浮生何歸
- 流瑩離
- 4468字
- 2021-03-21 22:12:19
玲瓏沒有被扒皮抽血,也沒有掛在壁上當(dāng)標(biāo)本,白蕭笙與她雖有宿仇,但最后并無殺她之意。
該慶幸,自己死里逃生了一次。
可她還是被白蕭笙關(guān)了一夜。
這夜經(jīng)歷,痛苦難當(dāng),無法言喻。
變態(tài),真是變態(tài)……
她不明白,這個門派的人,為了達(dá)到目的,都這么愛整變態(tài)的事么?
不是她承受能力不行,那玩意,是個人都接受不了,她在里面幾乎是吐了整整一夜,腸子都快吐出來了。
一回想起來,胃里翻江倒海。
這輩子,她再也不要來這個鬼地方,絕對再也不會來了!
白蕭笙這個老滑頭,虧她還自愿配合讓他研究研究,真是好心喂了狗。
她扶著墻壁,撐著羸弱的身子,忍著喉間的翻滾,從洞口踏步出來。
抬頭,薛小成在洞外等候。
薛小成原本急不可耐的神情,終于大松了口氣,喚了她一聲:“姐姐!”
她撐著一口氣,沒好話道:“叫的這么親熱,昨夜我叫的那么大聲,也沒見你過來救,你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可怕,白蕭笙根本就是想嚇?biāo)牢??!?
“你有叫過我么?”薛小成皺眉。
“有啊?!彼隙ā?
“有屁,你最危險的時候,你根本就沒想過我,也不會想我。”薛小成看上去很生氣。
他聽得清清楚楚,明明她一直在罵他義父好不好,還是那種一邊害怕顫抖一邊罵,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他義父養(yǎng)著那些東西有多變態(tài)。
至于他,完全提都沒提。
玲瓏一想到白蕭笙把她關(guān)在那里,和那些東西生生度過了一夜,她就很痛苦,訴苦道:“我都這么害怕了,你相信我一下會死么,我真的有想著你?!?
嗯,哪里不對。
她這話說出來怎的這么奇怪。
于是,她改了口,嘆氣道:“算了,你被點了穴,我喊你有什么用?!?
“那你喊南宮祤就有用了?”
“放屁,我才沒喊他?!彼怀姓J(rèn)。
薛小成斜了她一眼:“你這樣出口成臟,他不會喜歡你的?!?
她切切一聲:“跟你學(xué)的,我好好一個良家女子,溫柔賢淑,舉止得禮,爹疼娘愛的,自從認(rèn)識了你,就命途多舛,倒霉透頂,還學(xué)會了臟話。”
“我認(rèn)識你之前,你就兇得很,還溫柔?見鬼了吧。”薛小成面容抽了抽,嫌棄得不能再嫌棄,顯然不想背鍋:“我問你,你真的有這么喜歡他么?連自己命都不要了?!?
“少廢話,我腿軟,走不動了。”
昨夜吐的半死不活,虛脫至極,她現(xiàn)在能自己走出來,都得拜佛燒香。
薛小成見她面色微白,雖然她看上去不好惹,但實則弱的要死,驚嚇過度,也是會死人的。
在唐家?guī)X時,她曾舍命救自己,他想,她也許不是因為喜歡一個人才這么做,畢竟,她每次倒霉純屬是自己多管閑事找虐,也不知她哪兒來的優(yōu)越感,總認(rèn)為自己無所不能。
雖然最后,她確實依舊活的好好的。
薛小成就是不明白,好像失憶后,她變了很多,總把別人看得很重,自己卻不多想一想,好像不做點好事就會對不起天下人似的,搞得一身狼狽。
她以前也不這樣啊。
以前不都是虐別人虐的爽么?
他到底有些心軟,道:“我抱你?”
她想都沒想,嫌棄:“不要?!?
“那背你?”他換了個方式。
這個方式她是不介意的,可她看著他這瘦弱的身板,皺了皺眉,這孩子,一定是從小沒吃過什么好東西,才長成了這般瘦瘦小小。
她有點擔(dān)心自己的重量。
薛小成見她遲疑不決,很無奈:“大姐,不用想了,這里深山野林,沒有馬車,除了我,你還想靠誰?”
她很不悅,咬牙道:“你叫我什么?”
有本事再說一遍!
要不是她虛弱得動不了,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薛小成意識到,逞一時之快,說錯了什么:“姐姐,你一點都不老。”
她沉住氣::“……”
不一會兒,玲瓏還是上了他的背,靠在他身上。
薛小成很不理解:“姐姐,你干嘛這么在乎自己的年紀(jì)?”
看著他這張十七八歲年少的臉蛋,玲瓏只能感嘆歲月催人老,說道:“我不是在乎,只是心態(tài)不平衡,你叫我姐姐,我會很開心,甚至樂意跟你交朋友,你有什么無禮的要求,我也能應(yīng)你,可你要敢叫我大嬸,我想我會揍死你。”
她的脾氣,是越發(fā)暴躁了。
“可惜,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永葆容顏的秘術(shù),等你七老八十了,還會被人叫老太婆,到時候,你連走路都要人扶著,看你怎么有力氣去揍別人?!?
玲瓏忽然道:“或許,死在最好的年紀(jì),也不是那么差?!?
薛小成有點不對勁,疑惑道:“你該不會因為這個想不開吧?”又笑嘻嘻道:“你別灰心,等你七老八十了,我還是會叫你姐姐的,讓你開開心心的。”
“以后,你若是遇到喜歡你的女孩子,要像現(xiàn)在一樣嘴甜一點?!?
薛小成笑了一下:“這個你大可放心,這個世界上,根本沒人會喜歡我?!?
玲瓏頓了片刻。
他是被人遺棄的孤兒,被人叫慣了野種雜種,沒有人會接納他,也沒有人會喜歡他,別人對他大多是惡意,導(dǎo)致他對別人,也從來都不會顯示什么善意。
只要不惹他,便是人畜無害,惹毛了他,可能天會塌。
甚至她會想,是什么原因,令他對她與別人不同。
“他們都說你是小魔頭,行為乖劣,殺人不眨眼,可我看,也不是這樣。”她輕了些聲音,她說的認(rèn)真。
在她面前,他很收斂,一點都不像別人說的那樣子。
相反,他偶爾還是很聽她話。
她一直將南宮祤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不聽他們勸,覺得他們的話不靠譜,反正,他們眼中,她是臭名昭著的妖女,薛小成是人人喊殺的小魔頭,混在一起,頂多就是惡上加惡。
薛小成撇目看她數(shù)眼,有些奇怪。
想著她如今記憶不全,也并未與江湖中人打過什么交道,自然不知,他以前干的那些事跡。
他背著她走了一段路,沉默了片刻,忽的冷肅了面容,好心提醒她:“他們說的對,姐姐,其實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殺過很多人,我就是一個殺人如飲血人人得而誅之的歪魔邪道,現(xiàn)在,我只是覺得殺人太膩,不好玩了而已?!?
仿若殺人,于他來說,只是家常便飯,他不會因此有任何愧疚或悔意。
玲瓏試圖想去了解:“你現(xiàn)在還記得,你殺的第一個人是誰么?”
“當(dāng)然記得。”他怎么可能會忘記,他甚至還記得那種手刃仇人的快感。
“為什么,你要非殺不可?”
“他們本來就該死?!闭f這話時,薛小成眸子中帶了幾分清涼狠厲,是玲瓏從未見過的,但他很快平息,嘲笑了翻:“誰知道,報仇報到最后,越殺越多了?!?
“你報什么仇?”她問。
薛小成沒有言語,繼續(xù)往前走。
“你的仇,是不是跟我有關(guān)系?”她斂了斂眉目,心里有點不安。
薛小成瞧了瞧背后的她一眼:“姐姐,跟你沒關(guān)系?!?
“少扯謊,要真沒關(guān)系,你用得著追殺我,還追到了夏朝?!?
薛小成定了定:“你別問了,問了你也不知道?!?
玲瓏從背后微微揪了揪他耳朵:“小成成啊,等你姐姐我記起以前的事了,你就會有事了?!?
薛小成撇頭,避開了她的魔爪,他心中卻是微亂,目光失神了許久,竟然有那么一瞬,突然不希望她變回去。
以前的她,不愛笑,冰冷如霜。
哪怕他姐姐叫的再親熱,她也從來不會這么跟他講話。
“怎么,這就害怕了?”見他不說話,玲瓏逗弄一句。
“怕你才有鬼?!毖π〕苫剡^神來,切了聲:“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算你記起來,你也打不過我,奈何不了我,該害怕的還是你?!?
說的也是。
她打不過,說不過,不然早就把他踹一邊去了。
天天帶著個小魔頭招搖,很容易樹敵好不好。
兩人一路走,來到愧樹下,薛小成把她放了下來,她坐在愧樹下的小秋千上,緩了緩精神,盡量去忘記昨夜的可怕。
薛小成撲通一聲,忽然面朝愧樹,跪了下來,那叫一個利索。
她驚嚇:“你干么?”
聽著薛小成恨恨的說著為什么跪在這兒的理由,玲瓏實在是忍不住笑出聲,她在秋千上蕩了片刻,穩(wěn)了穩(wěn)氣息,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原來,他是被你推下水的。”
就說嘛,南宮祤那人,根本就不會水,怎么舍得命跳下來救她。
“你還笑,沒同情心,我是為了救你?!?
她安慰道:“照這樣看,你義父罰你,也沒錯,同門師兄弟之間,就該友善共處,少點矛盾。”
這話說的,她自己都心虛。
想讓他們這仨友好共處,這輩子大概是不可能了。
“偽善之人。”薛小成擺起了臭臉:“我才不要和他共處?!?
“不過,我還是很謝謝你。”她話鋒微轉(zhuǎn),含著淡淡的笑容。
“謝……謝我什么?”薛小成腦筋有點沒轉(zhuǎn)過彎來,甚至心里頭有點虛。
日頭漸漸上升,天空明亮了大半。
玲瓏沒有說下去,從秋千上下來:“我還有事,不能陪你罰跪了,后會……有期吧?!?
“你不進(jìn)去看看那個人再走?”
“你別趁人之危欺負(fù)他就好?!?
薛小成心里不爽,那人絲毫不管她死活,若能痛揍那人一頓,他會毫不猶豫下手的。
算是道完別,她轉(zhuǎn)身往谷口離去。
眼見著她離開的背影,越走越遠(yuǎn),薛小成心中有點空蕩蕩的,覺得需要補(bǔ)充點什么,伸直腰背,忽然向她大聲喊了喊:“姐姐,等我傷好,我會去找你的!”
玲瓏沒有回頭,只是抬手晃了晃,以示意她聽見了。
乘著一葉小竹筏,玲瓏出了決谷。
她最先見到的,是花忍。
這一天一夜,花忍一直候在決谷湖外,靜默如雕塑,像個守護(hù)者,以至于那些江湖人再不敢靠近這里。
花忍的目光如炬般的勾著她,沒有南宮祤這個約束的人在,花忍對她其實是有戒備的。
“玲瓏姑娘,夏王在谷中可安好?”
花忍先開口,言語客氣。
玲瓏背對著人,簡單回:“他很好。”
花忍心中沉石落地,微微松緩了僵硬的身影,再度開口,這一次,語氣卻格外有些沉重:“玲瓏姑娘,抱歉?!?
她問:“抱歉什么?”
“我知道,你不太想看見我,很痛恨我,你師父的死,我難辭其咎。”花忍沉了沉目光,這女子心懷芥蒂,見他不爽,他是明白的。
“人已死,抱歉沒什么用?!彼闹杏行┖眯Γ骸澳氵€不如幫我好好查查?!?
花忍沉斂了聲音:“玲瓏姑娘,我想你誤會了,我向你道歉,并不是因為你師父的死而愧疚,我只是不想讓爺替我承擔(dān),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你若對我有不滿,我隨時恭候?!?
玲瓏回頭瞥了他一眼。
堂堂第一劍客,不會為區(qū)區(qū)一個劫犯的死而道歉,他抱歉的是,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承認(rèn),封她師父穴位一事,是他個人自作主張。
他以為他這樣做了,就能真的與夏王毫無關(guān)系?
這兄弟當(dāng)?shù)谜媸乔樯盍x重。
玲瓏沒與他多費口舌,問道:“茱萸還好嗎?棄瑕拿到解藥了么?”
花忍有些怔愣:“你怎知棄瑕去取解藥了?”見她久久不說話,花忍只好答道:“茱萸情況不是很穩(wěn)定,時好時壞,棄瑕昨日才走,沒那么快回來?!?
玲瓏一路上都在思考。
問皇甫衍要解藥,她怎么可能拉的下臉面?
這兄妹倆,她又不欠他們的!
走了約摸半柱香,玲瓏忽覺林子安靜極了,停了停腳步,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踱目四周,警覺性突然增強(qiáng)。
是那些江湖人不死心,仍然想奪劍,在此處有埋伏?
前方不遠(yuǎn),一抹青衣人臨臨而立。
好像,就是特意在等她。
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玲瓏沒有思考的時間,獨獨只有一個念頭。
跑!
再不跑就要死定了!
那青衣人影輕輕微嗤,風(fēng)云叱咤的晉國公主,見到他那一瞬間,竟然是逃跑,這不是很可笑么?
林蔭茂密,不一會兒,就不見了她的影子,青衣人影吩咐身后影衛(wèi):“追過去!”
玲瓏只顧著跑,慌不擇路。
這個夏天無!
他一定就是沖著她來的!
玲瓏抬頭張望,前面全是一堆丈高的亂石,極容易藏人,她從一個口子進(jìn)入,委身在一柱大石頭后面,準(zhǔn)備先躲一躲。
一個著急的聲音傳過來,嗓音純澈:“師兄,我們瞞著師父出來,是不是不妥?”
玲瓏提神秉著氣息。
“什么不妥,你忘了師叔是怎么待你好,又是怎么死的了么!”另一人怒極:“既然薛小成那魔頭就在此處,還受了傷,我就一定會逮到他!”
玲瓏暗暗嗦了口氣。
亂石之外,追來的一名夏家影衛(wèi),四處張望,同樣的聽到這兩人談話的聲音,影衛(wèi)不打算惹江湖人,便未多慮,離開此處,往另一處追捕。
許是舍血過多,再加驚嚇過度,她腦袋忽有點暈乎,不知怎的,心口總是在一搭沒一搭的跳動。
有點難受,很難受。
她蹲下來,捂住心口,微微按捺住這莫名心跳加快的沖動。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