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舊憶
- 余夢錄
- 元氣怪
- 2196字
- 2018-11-23 11:30:17
十一年前,洛城下了一場雨。
蒙蒙的花水河熱鬧非凡,一艘裝飾著紅綢的嫁船由城東劃向城西。
一個素衣白裳的姑娘站在橋上羨慕地看著出嫁的人。
秀發微濕,臉上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
“可算找到你了!”一個書生氣很濃的青年氣喘吁吁。
“嘶…”白衣姑娘暗道不妙,拔腿就要跑。
“別,別跑了…”青年喘勻了氣,抬起頭。
正是那年的孫玉峰。
“我不是替先生抓你回書院的。”孫玉峰誠懇地看著白衣姑娘。
那白衣姑娘顯然不相信他的話,冷哼一聲道:“那你是來干嘛的?”
“那個…”孫玉峰左找又找,“哪去了…”
“你這個騙子!”姑娘一跺腳,轉身便快步擠進了人群之中。
孫玉峰顯得很著急,在后面大聲喊著:“等等!”
四周的人無不側目,卻沒有那白色的身影。
隨著一陣歡呼,鞭炮聲傳響了成個洛城城西。
雨下得越來越大,白衣姑娘不得不在橋北的亭子中避雨。
雨水打濕了衣物,白衣姑娘抱著自己,有點后悔沒聽父親的話。
驟雨已至,行人紛紛回家或是找了間酒樓。白衣姑娘的大眼睛一轉,想要溜進旁邊的酒樓去,可那里人又多,自己又被雨淋成這個樣子。
一籌莫展,有點無助。
“終于找到你了。”孫玉峰打著一把紅傘,腳邊沾著泥濘。
白衣姑娘吃了一驚:“你怎么找到我的?”
“運氣好吧,感覺你不會走太遠,所以就順著河邊的一個個涼亭找。”孫玉峰有點不好意地笑了笑。
“哦。”白衣姑娘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干嘛來的?”
“我本來是給你送傘的。”孫玉峰又看了一眼打著的紅傘,笑著說:“現在是來接你回家的。”
白衣姑娘一語不發,走進了傘下。
一路二人無言,一直到了玉麓書院看見打著傘站在大門口的馮先生。
“是我爹叫你來送我傘的嗎?”白衣姑娘小聲問道。
“啊?什么?”
雨聲太盛,孫玉峰聽得不真切,走到大門口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不是!”
身后的孫玉峰回答了她,而她腳步忽地慢了一拍,撐著孫玉峰送給她的傘回了屋。
當年的馮先生生了好大的氣,老來得女的馮先生一直將最小的女兒時為掌上明珠。可那天等女兒換好衣服后好生罵了一頓。
之后她再也沒有任性過。
就這樣過了一周。每每遇見孫玉峰時,她都會逃開。孫玉峰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這位大小姐。
一天午后,孫玉峰和其他師兄弟被罰在西竹林掃亭子。
白衣姑娘手中拿著一把紅傘,手指上包扎著傷口。
姣好的面容引來了其他人的側目。而她被這些眼神弄得渾身不舒服。
長呼一口氣,怒視一周。
那些學子暗叫不妙,這種情況都是姑奶奶要爆發了。
“趁我心情好,都快走!”她終于忍不住了。
人們丟下掃把逃也似地跑了。
只有孫玉峰站在原地。
“你怎么不跑?”姑娘對他更感興趣了。
孫玉峰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她手中拿著的紅傘。
“呃…”白衣姑娘一怔,雖然發覺被人看出了心思,但也要裝出無所謂的樣子說:“謝謝啊,你的傘。”
說著,遞給了孫玉峰。
轉頭就要走,身后突然響起來一句:“不用你還我,送你了。”
豈有此理!
美目圓瞪,伸出玉指點著孫玉峰說:“你說什么?”
孫玉峰看到她這個樣子也不在意,本能的想打開傘看一看。
“不許打開!”
白衣姑娘失了分寸,擠出笑臉說:“你不相信我嗎?”
孫玉峰點點頭說:“我當然相信你。”
“那就等一會你再看。”白衣姑娘兩頰微醺,踏著小步飛快地跑出了西竹林。
孫玉峰搖了搖頭,將紅傘放到了一旁,繼續掃地。
洛城七月的天說變就變,孫玉峰打掃完以后亭外已經下上了不大不小的雨。
“這傘送得倒是時候。”孫玉峰心里一邊想著,一邊打開紅傘。
孫玉峰一愣。
紅傘面上繡著一朵栩栩如生的花朵。
像極了那天花水河面上浮動著的花朵。
幾個月后,他們的事情便傳遍了玉麓書院。
馮先生曾單獨找孫玉峰談過一次話,孫玉峰回屋后沉默了好一會兒。
白衣姑娘在這幾個月之間學了她曾經都未正眼看過的東西,比如女紅,比如彈曲。
本來要學琴,可她覺得琴聲不如箏音透亮,箏音聽起來更令人心情好。
沒事的時候她都會早早地到西竹林的卯兔亭去彈曲。
而在西竹林掃地的也只有孫玉峰一人而已。
兩人對現有的生活分外滿足。
一場秋雨一場寒。
白衣姑娘一如既往地坐在卯兔亭里,后面的孫玉峰細心地為她披上了衣服。
“快要中秋了吧。”孫玉峰摸著她的秀發。
她心情不錯,輕輕地點了點頭,認真彈奏著。
“北方流寇作亂,咱們書院也要出人。”孫玉峰認真的說。
柳眉微蹙,側過來看著他問到:“你要去?”
孫玉峰點了點頭。
“能不去嗎?”她小聲問道。
“我們畢竟只是讀書人,只不過洛城男丁稀少,人手實在不夠。”孫玉峰思量了一下,又說道:“等在他日在別處尋夠了兵力,我們也許就回來了。”
“多長時間?”她低著頭。
“中秋節。”孫玉峰信誓旦旦。
“那好。”她才舒了一口氣,含笑撇了他一眼:“說定了啊。”
孫玉峰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發誓。”
今天,他們不想彈箏了。
三日后,孫玉峰跟著書院的師兄弟們踏上了征途。孫玉峰尋找了好久,卻沒能看見她。
因為她仍舊不忍心,所以一個人坐在卯兔亭里彈箏。
到最后也留不住他,卻也不想他走,只好讓一把紅傘靜靜地陪著她。
中秋節到了,她在書院門口坐了一天,卻只等來北方連續戰敗的消息。
“或許他說的是下一個中秋節吧…”她暗暗想著。
從此,她的生活只剩下了等待。
有一天她在花水河旁邊散心,看見一個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小姑娘在彈箏。
看見小姑娘認真的樣子,不由得心生歡喜,教了她和孫玉峰一同創作的一首曲子。
那小姑娘聰明伶俐,一學便會。
她問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搖了搖頭。
她問小姑娘家在哪里。
小姑娘指了指對岸。
她神色一凝,那是花水樓。
看她可憐,于是便說:“你和我也是有緣。你無名無姓,不如我給你取我的名如何?”
小姑娘眼前一亮。
“那便叫…萱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