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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做大佬的表妹.17

初入秋,傍晚五六點(diǎn),氣溫還是溫和舒適的,雨絲卻已夾雜上秋的冰涼,一絲清寒順著雨水纏入肌骨,直直冷到人心底。

被雨水打下的梧桐樹枯葉落在人行道上,被匆匆而過的行人一腳踩上濕漉漉的痕跡。

沈昀佇立在梧桐樹下,任由雨絲融進(jìn)他黑色的長風(fēng)衣,他身高腿長身姿挺拔,再加上衣服質(zhì)感好,淋在雨中也不見狼狽,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低調(diào)的黑色轎車緩緩在他身邊停住,吳叔一跛一拐地從副駕駛位出來,低著頭幫他撐上傘。

沈昀眼中露出淡淡笑意,伸手欲接傘:“我自己來。”

吳叔固執(zhí)地不肯讓,替他打開車門,伸手一引,不卑不亢。

沈昀有些無奈,坐進(jìn)車中。

“您之前讓我查的蕭綏,她確實(shí)是蕭奪的女兒。”主駕駛位上,同樣魁梧的青年男子將一塌紙遞給沈昀。

沈昀接過,隨手翻看幾頁,吳叔已忍不住再次道:“還請您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姓氏……”

身份?姓氏?

沈昀只覺得仿佛心肺被一把攥住,溢出的悶痛里帶了點(diǎn)惡心。

他將目光移向窗外,細(xì)雨中人流愈發(fā)匆匆,一如既往,總是和他是沒有關(guān)系的。

想到此,他臉色愈發(fā)白,沒有溫度的白,讓人看了心底發(fā)冷。

沈昀低笑了聲,握住紙的指尖微微用力,紙面留下一道淺淺的凹痕,他眼中微光明滅,暖意褪去,冷淡道:“我有分寸。”

吳叔不贊同更甚,本欲再說什么,青年男子截?cái)嗨脑挘瑢ι蜿赖溃骸澳屪龅牧硪患乱厕k妥了,除蕭奪下落不明,蕭家盡在掌握。”

沈昀淡淡道:“做的利落些。”頓了頓,“聽說家里有些人不太安分,怎么沒聽你提起?”

他聲音清淡,吳叔和青年男子都知道,這絕不是個簡單的問句!

一時間,汗如雨下。

青年男子咬咬牙,聲音有些發(fā)顫:“阿瑞只是一時糊涂……”

“混賬東西,還不住嘴!”吳叔皺眉呵斥一聲,抬起臉,對沈昀道:“少爺放心,給我三天時間,那些人絕對不會再出現(xiàn)在您面前。”

沈昀平靜地看著他,刀疤蜈蚣般盤亙在那張臉上,丑陋得觸目驚心。

這條疤源于蕭奪叛出蕭家的那場混亂,吳叔用臉換了他一條命。

見沈昀不說話,吳叔不敢與他對視,低下頭,看了眼主駕駛滿頭冷汗的年輕人,額間也有汗水滲了出來,咬咬牙道:“阿奇不懂事,險些壞了規(guī)矩,但憑少爺責(zé)罰。”

吳奇聞言滿臉驚懼,失聲道:“爸……”

沈昀閉上眼睛,不說話,一時間,車廂內(nèi)只有青年人急促的呼吸聲。

沈昀勾了勾唇角,說不上是笑是諷刺亦或是其他什么:“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nèi)齻€總在一起玩的。”

“……是。”吳奇不敢說話,吳叔硬著頭皮應(yīng)了聲。

沈昀看他倆人這般模樣,他笑了起來,帶著淡淡的疲倦:“還記得當(dāng)時吳叔教我們?nèi)齻€散打,那時我長得瘦弱,總被阿瑞和阿奇打,吳叔待我若親子,總護(hù)著我,把他們兩個打得上躥下跳。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

吳叔將頭深深埋下,顫聲道:“我有負(fù)大哥重托,還望少爺……”

沈昀抬起手,吳叔噤聲。

沈昀再次閉上眼:“做的干凈些。”

吳奇一震,將頭埋下不說話了。

“我這就去辦。”說著,吳叔就欲下車。

沈昀看看外面綿密的雨絲,道:“外面雨下得大了,您的腿腳不方便,還是等雨停了再去吧。”

“少爺囑咐的事,刻不容緩。”言罷,吳叔已冒雨下了車。

吳奇忙道:“我爸就是這個倔脾氣,我跟著他一起。”

沈昀頷首,吳奇招呼一聲,立刻有人開了車門,替他坐上主駕駛的位置。

轎車向前駛?cè)ィ笠曠R里,吳奇匆匆下了車,幫雨幕中身形已經(jīng)開始有些佝僂的吳叔撐了傘。

這一次,吳叔沒有拒絕。

沈昀再次閉上了眼睛,只是手越握越緊。

他們,才是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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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昀回來地悄無聲息,蕭綏正在翻看他書架上的書《莊子》,去欲化執(zhí),萬物齊一,眾家品評莊子,獨(dú)獨(dú)清人胡文英評其“眼冷心熱”甚得她心。

最該放下的人反倒放不下,困得人苦苦掙扎。

她亦放不下,遇青蓮便摘。

蕭綏將書扣在桌案上,看他罕見地沒有一回來便脫掉外套換上拖鞋,反而徑直朝她走來。

見他面上神色陰郁不定,蕭綏揚(yáng)眉:“怎么?”

沈昀避而不答,拿起桌面上的書,她翻開的剛好是《齊物論》,他低聲念道:“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沈昀合上書,低頭問她:“你是不是我的入夢蝴蝶?”

蕭綏嫣然笑道:“也許,你才是我的入夢蝴蝶。”

他的風(fēng)衣觸手微有濕意,蕭綏皺眉,問道:“怎么把濕衣服穿在身上?”

沈昀聞言,瞇起眼睛,忽然一把拽過她,將她拽到冰冷的懷中,低頭——

這是沈昀第一次主動和她做如此親密的動作,一個吻,冰涼涼地帶著雨水的寒意落在唇瓣上,如輕雪消融于唇齒,力度輕緩,隱忍克制。

蕭綏仰頭看他。

瞳孔還是清澈的琉璃珠子,不沾半分塵埃。

明知這人清淡神色都是裝的,本來的性子陰郁暴戾又薄情寡義,眼睛卻出人意料清澈明凈一望見底。

蕭綏質(zhì)問他:“你怕什么?老師學(xué)生的身份?”

他身上積郁的陰沉幾乎壓的人窒息。

他拽著蕭綏的手腕就走,蕭綏腳上的拖鞋本是半掛在腳上的,冷不防被絆了個踉蹌,他也不等她穿好鞋,連拉帶拽,步子邁得又大又急,蕭綏索性把鞋踢到一邊,光著腳被他扯進(jìn)洗漱間。

洗漱間水汽重,地上又是防水瓷磚,蕭綏只覺得冰冷順著雙腳直通全身,被凍了個激靈。再加上沈昀把推到她在盥洗池邊,后腰撞上盥洗臺,疼得她倒抽了口冷氣。

沈昀見她撞到,再看她在瓷磚上蜷起的腳趾,他抿起唇,把她抱上盥洗池臺,怕她冷,半擁半抱地把她護(hù)在懷里,

目光卻凝在鏡子上,清淡的聲音中隱約有絲詭譎:“蕭綏,你看著我,再看看你。”

蕭綏對他這種語氣實(shí)在談不上喜歡,皺皺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他修長的指尖撫上她的眉眼,鼻梁,薄唇,無聲地勾起唇角:“你覺不覺得,我和你,有三分相像?”

“你想說什么?”蕭綏仰頭看他,那雙琉璃色眼眸不沾染半分塵埃。

“你恐怕不知道,我本來也該姓蕭的,蕭爭的蕭。”

看著蕭綏怔愣的模樣,他唇角的笑意譏誚涼薄,“咱們蕭家兄弟為仇,夫妻互殺,枉顧人倫綱常,眼下也不缺個兄妹相悅,對吧?”

系統(tǒng)怪叫一聲:“我滴乖乖,你們這是真.德國骨科啊!”

沈昀抽出一沓紙遞給她——

蕭綏翻了翻,上面有她和蕭奪,他與蕭爭,以及蕭奪和蕭爭的DNA匹配檢驗(yàn)。

蕭綏一時沒有說話。

沈昀聲音陰冷:“怕了?”

同姓不娶。

可是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她又不是真蕭綏。

蕭綏瞇了瞇眼睛,仔細(xì)打量他的面孔:“原來你真是大伯的兒子。”

她這話一出口,沈昀的目光如刀,生生釘進(jìn)她眼中,“眼下蕭家落在我手里,你已經(jīng)無路可退。”

知道他誤會了,蕭綏也不解釋,只是乍然一笑,笑意明媚,挑釁般喚他:“哥哥?”

沈昀怔住。

身上陰霾消散無蹤。

說不上是失落還是自嘲,他轉(zhuǎn)頭,匆匆走出:“我去做飯,一會你吃完趕緊復(fù)習(xí),馬上就要SAT的第二輪考試,你上次考試很不理想……”

竟像落荒而逃。

蕭綏擰起眉,雙手一撐,從洗漱臺上下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看他脫下風(fēng)衣,安靜地給她做好飯,二哈尾巴轉(zhuǎn)的像風(fēng)火輪,興高采烈地跑來跑去,蹭沈昀的褲腿,沈昀也不理它,倒是蕭綏給它擼了擼毛,看著沈昀……不,蕭昀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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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綏很喜歡聽蕭昀讀英文詩,即使她一點(diǎn)也不喜歡英語。

他聲音清淡好聽,偏生自己還不自覺,性子悶得可以把人逼瘋,定力可怕到哪怕和另一個人住在一起,也可以做到一整天一言不發(fā)。

她甚至在想,如果同住的不是她,他也許能做到幾天不說一句話。

只有讀詩的時候可以連貫地聽到他的聲音,而不是一個字兩個字往外蹦。

英語聽力里諸多男播音,沒有人比得上他發(fā)音更優(yōu)雅,聲音更好聽。

這還是她借口練英文聽力騙來的好處。

系統(tǒng)提醒蕭綏:“宿主,我覺得你正在對著沈昀犯花癡,書上說,當(dāng)一個人對著另一個人犯花癡的時候,就離一頭栽下去遠(yuǎn)了。”

蕭綏不介意:“哪本書說的?”

系統(tǒng)驕傲地道:“0827工作日志。”

蕭綏懶得理它了。

每天十點(diǎn),沙發(fā)上,準(zhǔn)時。

蕭昀讀了一首《安娜貝爾.麗》

那是詩人寫給他亡故的表妹也是妻子的詩。

蕭綏躺在他腿上,向上望去,無論是冷清的嗓音,捧著書的修長手指,扣著精致的袖口露出的腕骨,亦或敞開第一顆扣子的黑色襯衫,平直的鎖骨,微微凸起的喉結(jié),身體每一處的弧度都充斥著誘惑的氣息,卻有著一雙清淡眉眼和平靜面孔。

有子若青蓮,于至清處姿容絕艷。

蕭綏忽然道:“我原本想考PU的數(shù)學(xué)系。”

PU,蕭昀曾經(jīng)就讀的地方,數(shù)學(xué)系,他曾就讀的專業(yè)。

她的長長的發(fā)灑在他修長消瘦的腿上,涼滑如水,似蔓草纏進(jìn)他心里。

蕭昀撫了撫她的頭發(fā),“現(xiàn)在呢?”

“如果你接手蕭家,留在國內(nèi),我就考國內(nèi)的大學(xué)。”

蕭昀忽然笑了。

如春水初生,乳燕掠過水面,漣漪淺淺。

翅膀羽捎帶走的風(fēng),都是溫暖濕潤的痕跡。

蕭綏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忽然摘下他的眼鏡,圈住他的脖頸,用力仰起頭——

他反手抱住她,深吻——

如同微醺春日里的烤棉花糖,又甜又燙。

直把蕭綏燙得融化在他懷里。

他“唔“了一聲。

男子的聲音太過清朗就顯得娘氣,太過低沉又聽得人腦殼發(fā)疼,他的聲音恰好處在清朗與低沉最平衡的絕妙位置,此刻情動時一聲暗啞的悶哼,性感地一塌糊涂。

清淡冷靜的沈老師,終于呼吸急促起來。

蕭綏不敢再鬧他,窩在他懷里一動不動。

“你是我的了。”他在她耳邊低喃,“這一次,你真的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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