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個提議很好。”羅克說道。

見羅克答應，老本恩興奮得像個孩子。他邀請羅克來到一樓的小會客室：“我的藏書很多，夠你看很長一段時間。而我要完全學會微積分，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不如我們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將這個有意義的知識交換長期進行下去，如何？”

“這是我的榮幸。”

老本恩性格直接、單純，沒什么城府，就是個老小孩。而且，對方的精神體呈現出淡金色，這是一種比較罕見的正面色彩，代表了學識、智慧。位于心臟處的星靈體也是明亮的顏色，沒有象征惡意的混濁與漆黑。

依靠靈視能力，羅克確信老本恩對自己毫無惡意，所以才能放心與其打交道。

“戴麗希雅回鄉下看望老母親去了，所以只能由我來泡茶。”老本恩在廚房里忙碌好一陣，才準備好了待客的紅茶。

“謝謝。”羅克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茶香清淡柔和，應該是上等的錫蘭紅茶，可惜糖和奶都加得太多。

羅克不動聲色放下茶杯：“戴麗希雅是你的夫人嗎？”

“不，是我的女仆。不過她已經在這個家工作十多年了，就像家人一樣。沒有她，我連自己都沒法照顧。”

“看得出來。”羅克默默打量了一下老本恩不修邊幅的樣貌，暗道。

“阿爾杰農先生，你這么喜歡數學，是因為從事相關工作嗎？”

老本恩笑著搖搖頭：“不，我是倫敦大學人文學院的歷史學教授，研究領域主要是古人類文明。數學只是業余愛好。”

見羅克露出古怪的神色，老本恩又道：“相比我這個喜歡數學的文科教授，你這個懂得微積分的馬車夫，難道不是更奇怪嗎？你從哪里學來這些知識？”

“自學的，就像喬治·格林一樣。”羅克面不改色撒了個謊。

在這個公立教育還無法惠及所有階層的時代，有很多學霸天才都是自學成才的。除了格林公式的發明者喬治·格林外，那位經常被寫進教科書和雞湯文的愛迪生，也是一個例子。

聽了羅克的話，老本恩有些驚訝，卻也沒怎么懷疑，反而一臉敬佩道：“倫敦有上千名馬車夫，但你肯定是其中最有前途的一位。”

“沒辦法，我這種平民階層小人物，如果想要改變命運，唯有依靠知識。”羅克攤手作無奈狀，“畢竟，知識就是力量。”

“弗朗西斯·培根說的。雖然他是劍橋人，但話確實很有道理。”老本恩撇了撇嘴。

這下子，羅克愈發確信，對方和牛津劍橋有嫌隙。估計其中又牽涉到幾所頂級大學之間的恩怨了。

一老一少端著調味失敗的紅茶，聊了一陣家常，然后確定了各得其所的交易細則。

羅克每周花一個晚上，來這里教老本恩微積分知識。作為報酬，他每次都能借閱一本藏書。

當羅克拿著從老本恩那里借來的《從數字了解神秘學》，回到馬車上時，已經是中午了。

“今天干脆請假算了。”羅克看了看陰云密布，似乎馬上就要下雨的天色，做出決定。

今晚又有禱告集會，羅克決定請赫伯特牧師尋找買主，將自己從沉船里找到的金項鏈出手。這樣一來，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需要為錢發愁了。

要不是這份馬車夫的工作牽涉到深黯教會的某些秘密謀劃，無法輕易辭掉，羅克早就不干了。

回到位于白修士大街32號的住處，羅克推門而入，立即被一股香氣所吸引。廚房里傳來忙碌的聲音，讓他忍不住問道：“貝琳達女士，中午吃什么呢？”

靠近黑衣修士橋的這個社區，雖然都是些質量不怎么樣的背靠背式房屋，但也不是羅克這樣一個周薪不到40先令的單身漢負擔得起的。

租住在這里的居民，都是年收入至少100英鎊的家庭，要么是有獨門手藝的工匠，要么是工廠里的高級技術工人。甚至有些文員之類的低收入中產階級，也會在這里租房。

貝琳達女士一家三口居住在這個社區，丈夫戴維在遠洋貨船上當副水手長，貝琳達女士曾在一位伯爵府上當女傭，成家后便辭職了，如今在教會興辦的教區女子學校里當老師，教貧民女孩子們識字和禮儀，這樣她們就能被貴族和富人們看中，獲得一份女仆的工作，不至于去工廠被壓榨血汗，或者淪為站街女。

由于貝琳達女士只有一個孩子，家里恰好空出一個房間，為了節省一些開支，便拿來出租。

或許是因為羅克看上去人畜無害，還沒膀大腰圓的貝琳達女士能打，所以他成功租到了房間。

為此，羅克每個月要付出3英鎊的租金，其中包括了水費、煤氣費、伙食費。

對于羅克來說，單身漢要獨自解決三餐問題，是很麻煩的，對于貝琳達女士而言，每餐多做一份算不了什么事，還能小賺一筆，所以對于搭伙這種事，雙方一拍即合。

“午餐是豌豆燉牛腩與土豆胡蘿卜湯。”廚房里傳來女人的聲音。

“聽上去很美味。發生了什么好事嗎？”

“戴維的船后天就到了。聽說這次他表現很好，會被公司提正！”女人的聲音帶著喜色，“所以今天就吃得奢侈一點，當做提前慶祝。”

“祝賀你們。”

羅克附和了兩句，回到自己的屋子。貝琳達女士做好一餐后，會讓她女兒曼蒂送過來，這是雙方達成的默契。

雖然貝琳達女士曾邀請羅克一同進餐，他還是拒絕了。

這是一家普通人，而羅克注定要在超凡之路上前行，他不希望雙方有太多交集。

篤篤……

羅克半躺在床上，看了一會書，敲門聲響起。

“請進。”

他放下書，站起身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端著餐盤，走進屋子。

“特萊森先生，這是您的午餐。”

“謝謝，曼蒂。”

和膀大腰圓的貝琳達女士相比，她女兒曼蒂簡直不像親生的。小姑娘眉清目秀，已經隱隱有長成美人的趨勢。不過在羅克這個租戶面前，她還有點靦腆。

“特萊森先生，您在看書嗎？”小姑娘本來想離開，但是看到羅克床上的書本，還是忍不住好奇道。

“是的。”

“我識字不多，這是什么書？”

“與數學有關的。”

“啊，真厲害！”小姑娘一臉羨慕，“特萊森先生，我覺得您很了不起。”

“為什么？”羅克笑道。

“因為您是我見過最像知識分子的人。”

僅僅是“像”嗎？好歹前世我也是985畢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