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花越來越大，走在街道上，視野只能看到前方六七米。朱慈雪的臉上涂著黑泥，臃腫的衣服遮住了她那妙曼的身姿。

不仔細看，實在是很難發現這人竟是女子假扮。

道路上不見行人，唯有快到城門的時候，才能看到貼著城墻搭建，綿延不知多長的茅草棚。只搭了個頂子，前面用樹枝和草墊圍成一米高算是圍墻的東西。

亂哄哄的人群都擠在里面，孩子的哭聲、大人的呵斥聲、呼嘯的冬風混成一首曲子，雖然被大雪所阻完全看不到，但是很是清晰的傳到朱慈雪的耳朵里。

這個平日被盛世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所灌輸的耳朵里。

但凡是家里還有孩子跟著飛天虎賣命的，其家人基本都被接到了那些小院落里，雖然也沒有辦法取暖，但是比這種地方強了不知多少，好歹還多少有點東西能遮擋寒風。

這里的基本都是老人和不大的孩子，家里沒了青壯，這才只能藏在這里容身。

朱慈愛下意識的往那里走了幾步，親眼看到一個老嫗正抱著懷里的小女孩痛哭，那孩子也就是三四歲吧，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眼看著活不成了。

但是更為可怕的是旁邊人竟然都毫無反應，一個個兩眼呆滯的望著外面，有孩子的抱著孩子，沒有孩子的自己蜷縮著。

最最可怕的是有幾人不時地望向那孩子，原本滿是忠厚的臉上如今攝出駭人的眼神，目光中寫滿了吃人的字樣。

那孩子的老人的目光和當初自己被飛天虎的士兵抓起來時，簡直一模一樣。

“你救救他啊，你可以救她的?！?

朱慈愛走回到楊晨身邊，睜大眼睛問他，語氣甚至有些祈求。

楊晨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走吧?！瘪R武和小和尚兩人跟在后面，仿佛對那一幕也看不到似的。

朱慈愛眼眶一紅，竟賴在原地。

“你要是想救，你就去救，我現在救你一個都如此費勁，哪有時間去救她，而且那么多人，救的過來嗎？”

說話的語氣愈發冷漠，聲音也愈發地不清晰，與其說是說給女子聽的，倒不如說是楊晨說給自己聽的。

這話語就像是針扎在朱慈愛的心口一般，攪得生疼，賭氣似的不再看楊晨快步走到前面。

這女子心底倒是不壞。

兩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從空中飄落，還未到地便結成兩顆冰渣。

·········

楊晨站在城頭，肩上蓋滿雪花。前方的身影已經離去許久，楊晨卻仍不下樓。這關乎著他的第一筆金，多想無益，拍了拍身上的積雪，一深一淺的走了。

雪仍舊在下著，等到楊晨回到庭院的時候，已經有兩個人在屋里等候多時了?？疵嫦嘤行┦煜?，好像是花秀才的親信。

見楊晨回來，兩人趕忙起身對著楊晨拱了拱手：“楊掌盤，奉我家頭領的命令，這天氣寒冷，給您和弟兄們送了點吃食，還有幾件衣裳不成敬意。”

低頭一看，只見一整只烤全羊放在地上，還突突的冒著熱氣。好家伙，真不知道這花秀才從哪里整來的。

原本面色因為擔憂而有些冷峻的楊晨，頓時被這烤全羊烤沒了脾氣，滿臉堆笑的對著兩人拱了拱手：

“感謝兩位弟兄了，麻煩回去感謝花首領，就說這份心意楊晨記在心里了?！?

“好說，好說?！?

說完本就該告辭，但兩人可能是想趁機蹭點羊肉吃，東扯一句西夸一句，眼光不停地往這羊肉上打轉。

楊晨就當做沒看懂似的，一直打著哈哈。最后兩人見實在沒戲，有些幽怨的瞅了楊晨一眼，這才告退。

那兩人前腳剛走，楊晨便兩眼放光的先撕了根羊腿，那味道真的是絕了，雖然烤的手藝不怎么樣，但是在這種時候能吃到羊肉已經可以說是人間美味。

吃完一根有些意猶未盡，然后又撕了一根藏起來。這才晃晃悠悠的踢開了馬文他們所在的廂房門，推開門先讓風吹一會，散散味。走進去說道：

“都去洗洗手，老子請你們吃羊肉?！?

一聽說吃羊肉，坐在炕上的家伙們一個咕嚕爬起身，就要往外沖。楊晨早就料到，有些心虛的大聲喊道：

“給老子留點，給老子留點·····”

有個叫六子的家伙，偷偷地撕下一點羊肉藏起來。那些家伙都裝作看不見的樣子，有模有樣的你撕一點，我撕一點，都想留點好吃的給親人嘗個鮮。

楊晨也不制止，最后就連比較脆的骨頭都被咬得咯嘣直響，按照馬文的說法，上面還有好多肉呢。

等到眾人都吃飽喝足，楊晨才說道：

“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把自己藏起來的肉抓緊給家里送過去。然后趕快回來，從今天起老子帶你們訓練?！?

“是，掌盤。”

眾人雖然不知道這大冬天的訓練什么，但是今天吃的這一頓肉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賞賜，別說是訓練，就是讓他們幾個去攻城估計也得拼命。

等到他們都回來以后，雪仍舊下個不停，一抹淡淡的黑霧開始籠罩在空氣中，黑白兩側纏在一起，成了灰。

冬天，天黑的早。

楊晨令他們都站成一排，站的筆直，挺胸抬頭目視前方，五指并攏扣在大腿外側。

對，就是站軍姿。

楊晨要練的就是他們的執行力，在身體素質上不去之前，先要把他們的執行力和精氣神練出來。對將軍的命令不打折扣的兵，才是真正的好兵。

理想是好的，但是現實有些殘酷。

剛剛站了沒幾分鐘，這群家伙就紛紛亂動，不是這里癢就是那里不得勁。楊晨雖然氣得直哼哼卻也沒有辦法。

剛開始練不能逼得太緊，而且現在也沒有什么激勵措施，只能是一步步來了。等到馬武和小和尚回來，有了錢，一切就好說了。

雖然不停地動，但是每次站軍姿的時間都在不停的延長，兩分鐘、三分鐘、五分鐘····

就在楊晨忙著訓練馬文他們站軍姿的時候，飛天虎的住所不時地傳出女子的驚呼和大叫聲。

幾個守在門口的親信互相對視一眼，露出曖昧的笑容，呼吸都有些急促，不時地伸手掏兩下襠部，準備等下換人后找個姑娘去去火。

就在這時，只聽到前方傳來腳步聲，幾人趕忙握緊兵器，待看清來人這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