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希望
- 游走在明末
- 千山道人
- 2365字
- 2018-10-18 07:23:03
對于三丈青來說,怕死早就刻在了骨子里。打仗跑在最后,撤退沖在最前,用他的話說就是:
“老子祖宗八代全是莊稼漢,泥腿子打仗沖那么快,和找死有什么兩樣?所以打仗得動動腦子,要打就打順風仗,功勞好處都有;逆風仗是千萬打不得,你就是送死,以后也沒人記得你。”
就在剛才的混戰中,三丈青已經用行動踐行了他的信仰,但是這次,他卻不打算再跑了。
從懷里掏出一塊藏了許久的風干肉條,大口嚼了起來。之前的美味,現在嘗著卻有些苦澀。
他扭頭瞅了瞅旁邊的老炮仗,發現對方也一臉嚴肅的等待著。
從離鄉開始,他便不停地跑,被兵趕著跑,被頭目催著跑,甚至有一次還被大戶人家養的狗攆著跑。
跑了這么久,他不想跑了。
今天已經跑了一次,第二次,他寧死不跑。
扭過頭去瞅了瞅身后的士兵,這可是他的全部家底,不要了!
“小的們,把你們的刀槍擦亮,這一次,老子不跑了!有卵蛋的,就跟著老子殺。”
“殺!殺!殺!”
一群裝備簡陋,面露菜色的農民軍,竟發出了震天的呼喊。因為他們在楊晨的身上看到了之前從沒有見過的東西,看到了值得為之付出性命的希望。
吊橋終于落了下來,對面的明軍千總很是欣喜,將手抬起準備讓刀牌手進攻。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一群衣衫襤褸的泥腿子,竟然揮舞著兵器從城門里不斷地往外涌出,喊殺聲震驚天際。
這種士氣他只見過一次,就是前些時日。他們兩個千戶所奉命進京勤王,途中遇到了不到一個牛錄的后金散兵,剛一交戰隊伍便被打殘,四散而跑。
主要是對方那悍不畏死的精神太可怕了,數百騎兵嗷嗷叫著沖過來,那陣勢真真駭人。
千戶舉在半空的手有些猶豫,沉吟了半響無力的放下,對著身邊的副官說道:
“弓箭手掩護,鳴金收兵。”
·········
“嘶,竟恐怖如斯····”
兩幫人在戰場上打的難解難分,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里,停了一座轎子,前面站著個身穿青衣的家伙,三四十歲,個子不高尖嘴猴腮。
正在賊頭賊腦的瞅著這邊,臉上一副震驚的神色。身后跟著幾個仆人,正零零散散的坐在草地上。
奉光州知州的命令來商城招撫這伙作亂的流寇,如果能成則成,不成再請奏朝廷圍剿。
只不過方洲子剛剛到達,便看到了這一幕,更是被那個騎馬的大漢所震驚,一身武藝好生了得。決心不著急進城,先把對方的勢力摸透再說。
·······
官兵竟然退了····已經做好死亡打算的三丈青,望著緩慢撤退的官兵,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們竟然退了·····這還是攆著他們到處跑的官兵嗎?
楊晨和許野依偎而站,兩人早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盔甲都被砍爛,除了他倆,周圍站著的親信就剩下了兩個,也都受傷不輕。
官兵望向他倆的眼神已經有些畏懼,不停地試探,就像是在溫水煮青蛙,等待著他倆最后一滴血的流盡。
恍惚中,楊晨好像看到官兵退了,強提一口氣從而不倒的身軀,再也經不住昏沉的大腦,眼前一黑竟倒了下去。
“掌盤!掌盤!”
當馬文等人抱著渾身是血的楊晨、許野,進入城中時。蹲坐或者是躺在道路兩側的流民和士兵紛紛起身,目光里充滿著尊敬。
一直在哭嚎著的傷兵,見到那兩個渾身是血的‘血人’后,竟也沒了聲響。
兩人的傷口都不算深,沒什么致命傷,昏迷多是力竭之故。剛剛將楊晨和許野安頓好,飛天虎便派人來把許野接回去靜養,那幾個許野的手下便也跟了回去。
······
出戰前,郭志遠和張老漢被楊晨留在城中,雖說郭志遠最近一直努力訓練,可想要從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到戰場殺敵的勇士,豈是幾天便能改變的。
站在城門后,望著楊掌盤帶著日夜在一起訓練的弟兄,義無反顧的往外沖去,將安全留給自己,那毅然決然的身影讓郭志遠不由得淚目。
當楊晨提出要郭志遠和張老漢留在后方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有異議,更沒有人面露羨慕,他們是在用生命保護自己的兄弟。
獨狼被馬文殺了,站在城墻上的郭志遠自然望見。
他手底下的親信逃回了三四十名,成了一群散沙,此時定是處于驚慌之中。
如果有個人此時用武力選擇收編他們,哪怕是殺了獨狼的楊晨,他們也無法拒絕·····
可惜,這個道理郭志遠懂,花秀才也懂。
畢竟照顧楊晨耽誤了時間,等到郭志遠帶著馬文趕到的時候,獨狼之前居住的院落已經人去房空。
郭志遠雖不清楚獨狼的人手到底被誰招攬,但是留在這里已經無用,只得悻悻回去。小和尚更是每日守在楊晨身邊,衣不解帶。
可是有句詩怎講?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楊晨那日縱馬越出城門時的英勇事跡,不知怎得在流民營里傳開,而且越傳越邪。都說楊晨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專門來救大家的。
楊晨昏迷的這幾日,不停地有人來投奔他,大多是那些死了頭目沒有依靠的士兵。
等到楊晨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后了。許久不曾活動的手指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只覺著腦袋仍有些脹痛,四肢無力。
微微地睜開眸子,清晨的光線還不算刺目,待適應后,這才發現一側的小和尚,正睡得香甜。
锃亮的腦袋反著光,嘴唇之上的胡須剛剛長出一點,毛茸茸的,不算很黑的臉龐在微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清秀,楊晨突然意識到:
他,還是個孩子。
頭頂上的三顆戒疤,混著房間里騰騰而上的塵埃,竟有那么一絲安詳的味道。
楊晨掙扎著站起身,一動之下扯的傷口有些疼。從炕上拿過一件棉襖,輕輕地蓋在他身上。拖拉著鞋推開房門,呼~
“掌盤!”
站在庭院里,正在郭志遠的帶領下訓練的眾人,見掌盤竟站在門口,一個個喜出望外。齊刷刷的一聲吶喊又驚起了隔壁不知誰家的老狗:
“汪汪汪。”
楊晨也有些懵,自己面前這烏泱泱的得多少人啊,最少也得五六十號吧,還都是青壯!
站在頭里的郭志遠似乎看出了楊晨的困惑,嘿嘿笑著走了過來:
“掌盤,這些弟兄都是仰仗你的事跡,在你昏迷這幾日來投奔我們的,我就自作主張收下了。”
楊晨點了點頭:“望之兄,你我之間不需如此生分,稱呼行健便可。”
“掌盤不可,禮儀等級不可廢。”
“好吧,那就私下稱呼,這點你可不許不應。”
“是掌盤。”
這時,馬文馬武等都圍了上來,小和尚也被聲音吵醒,睜眼發現自己身上披著件襖,心里一陣暖流。
“大個,你怎么又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