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罪袍加身
- 戰王盛寵:代嫁庶妃
- 橙子玥
- 3260字
- 2019-09-29 14:03:01
“我知道墨先生所診出來的摧花毒,究竟是什么,我雖不曾言明,但終是受姑娘與墨先生救治良多,于心有愧。”淳于海棠淚光閃爍,低聲嗚咽著。
容蘭若冷眼瞧著,竟也生出一股不忍來。
“其實……我并不是真正的長公主。”
!
“你……你說什么?”容蘭若語氣有些急促。
“我并不是真正的海棠長公主。”說罷,“淳于海棠”臉色一慘,眸子里的光芒黯淡下去,光彩盡失,她繼續道:“真正的海棠長公主在五歲時,就已經死了,這件事三皇叔也已經知道了。”
容蘭若一頓,恍然間想起那日在皇宮淳于連戰送她回去時,在馬車里容蘭若曾問他知不知曉淳于海棠背后的人是誰,那時容蘭若提到了太后,就聽淳于連戰說了一句:這些事若真細說出來,也臟了你的耳朵。
時至今日,容蘭若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彼時淳于連戰可能說的是“淳于海棠”。
半晌,容蘭若才冷靜下來,暗嘆一聲:“……愿聞其詳。”
“淳于海棠”神色凄苦:“當年皇宮大亂,政權易主,受害的卻不只是竺氏和前五皇子這一脈,前長公主淳于雁的慘事想必容姑娘也有所耳聞吧!”
容蘭若點點頭,她多少都從淳于連戰那里了解過一點,她知道淳于雁遭太后毒手,飲恨而終。
而淳于海棠接下來告訴她的,無不是在沖擊著容蘭若的認知,幾乎是一種慘烈的描述在向容蘭若重現當年的景象。
“那時的前朝長公主淳于雁與‘海棠’的母妃仇氏關系極好,幾乎形影不離。在她被太后從宮外抓獲,帶回宮內嚴刑審問時抵死也不曾開口,于是,太后就換了一個方法,她抓了仇氏和自己的親孫女海棠……”
眼前端坐的女子似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聲音,不停的抽泣,語無倫次:“把仇……她……將仇氏和海棠重刑拷打,威脅雁長公主!”
容蘭若拳頭緊握,簡直不齒!
這種事就連聽了,都讓容蘭若覺得臟了自己的耳朵,差一點罵出聲來,太后這毒婦!
容蘭若實在無法將做下這些一樁樁一件件的骯臟事的人和方才自己眼前的那個雍容華貴、悠然自得,高座于慈寧宮之上的婦人聯系在一起。
她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鮮血?!
“仇氏不忍見昔日好友受此折磨,當場咬舌自盡,雁長公主悲痛欲絕,痛心疾首之下竟卯足了力氣,不惜扯斷了一條手臂也拼死掩護淳于海棠逃了出去。可惜,海棠還是沒有逃過這一死。”
“宮中全面戒嚴,海棠逃出來了之后就躲在皇宮深處的一個狗洞里。我本是一個宮婢之女,彼時也跟海棠差不多年紀,我阿娘怕宮里不安全,讓我帶上她的小半數家當逃出宮去,正巧就撞見了渾身是血、還發著高燒的海棠。”
“其實那個時候,我并不認識她,只當是跟我一樣可憐的婢女丫頭,便把她悄悄帶回了家中醫治。那時候的我也并不知道,她已經命不久矣,她意識僅有的兩次短暫清醒,已是回光返照。她斷斷續續的跟我說了很多事,包括太后、她的母妃、雁長公主……”
“她生命最后的一刻,她鄭重的拜托我,拿著她的玉佩,去找一個人。”
容蘭若聽到此處,幾乎是毫不猶豫、不假思索地就脫口而出一個人的名字:“淳于連戰?”
“淳于海棠”點點頭。
“可是,你并沒有去,對么?”容蘭若心思明鏡,幾乎在一瞬間就猜到了眼前這個女子下一步會怎么做。
若她是眼前的這個女子,自然理解,她既不是圣人,也沒有什么英雄情結,這種把自己的命懸掛在頸間的冒險事,對于一個只想平平淡淡過日子的平民百姓來說,太不切實際。
“淳于海棠”苦笑一聲,容蘭若的語氣和態度在她的記憶里終某個人重合在一起,她眼神早已失去了焦距,她道:“我知道三皇叔為什么會喜歡你了,你們簡直太像了。我那時跟他坦言的時候,他也是這個語氣……”
“沒錯,那個時候我并沒有去。”
“我也有自己的小家,有阿奶,有阿爹阿娘,更何況那時宮里那么亂,我好不容易逃出宮來,根本就沒有再回去送死的膽量。”她的語氣開始顫抖,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道:“可意外還是發生了。”
看樣子,“淳于海棠”像是害怕極了,不想讓自己陷入那一段令人膽寒的回憶中,容蘭若不語,只是平靜的等待著她的敘述。殊不知,她在心底已經給這整座皇宮都貼上了臟、亂、不堪的標簽。
“……我阿爹把她體面的下葬了,原以為事情會就這樣結束。但是又過了兩日,家里來了一批魔鬼,一身黑衣,臉上還帶著鬼臉面具,他們見東西就砸,瘋了一樣的在找淳于海棠,像是掘地三尺也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阿爹說,掘死人的墓不吉利,是要犯忌的,就說了這一句話,他們就一刀要了我阿奶的性命!這一群瘋子!阿爹見他們根本不聽勸解,又怕我出事,就把海棠的埋骨地說了去,他們留下了一個人看著我們父女倆,其他人去尋墓了。”
“那魔鬼對我動手動腳,阿爹趁那時瞅準機會,拼死上前,也要換我逃命的機會。兩人爭執間,我瞧見他的鬼臉面具掉在了地上,露出了……”
“淳于海棠”似乎是懼極,渾身都在顫抖,雙手緩緩地掩住了面龐,斷斷續續道:“露出了……一張……一張……”
她似乎已經找不到形容,九分害怕一分無言,最終道:“一張……真的是魔鬼的臉,滿臉坑污,血跡深淺不一,就像,就像被火燒了整張臉,已經……瞧不清鼻子和嘴了。那張可怖的臉,至今都是我的夢魘,他就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那究竟是什么人?
容蘭若能從“淳于海棠”描述的形容間和她由內而外流露出的懼怕判斷出,她言語的真實性。
可那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容蘭若從未聽過有誰家培養的死士具有如此很厲的手段,剝去人面,讓他們忠于自身?
況且皇宮里的太后彼時只是為了讓雁長公主開口,沒道理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五歲女孩兒下此毒手,追殺到這里不惜殘害百姓也要找到淳于海棠的下落。
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道理。
但是她說的卻又那么真切,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仿佛那些家破人亡、親人逝去的悲傷就近在眼前,容蘭若覺得,她沒有這個必要去騙自己。
“我躲了三天三夜,像一個路邊的小叫花子一樣混跡在大街上,直到第四天凌晨,我再也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果腹了,想著就算是死,也死得離阿爹和阿奶近一些,我才有勇氣往家里走……當我回去的時候,那群黑衣人已經都不在了,阿爹……阿爹和阿奶的尸體也已經……涼透了……”
“我吃了些東西,用家里的錢厚葬了爹爹和阿奶,就在海棠埋骨地的旁邊,我才發現,之前我們為她安葬的地方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那些人……真的掘了海棠的墳,帶走了她的尸體……”
“那之后,我流浪在大街小巷,饑一頓飽一頓,萬念俱灰,也想一死了之。”
“但偶然有一天,我發現,大街小巷都有士兵們在尋找失蹤的長公主,但凡是一丁點消息都能換來重金懸賞,我不知道這是誰的圈套,是海棠口中的戰皇叔也好,是太后放出來的餌也罷,我知道那是我唯一的機會,最后活下去的機會。”
“我拿著長公主的玉佩去了,我起了歹念,我說——我就是長公主。”
“所有人都信了。那時我才知,那些前來尋人的士兵并不是皇宮里的人,沒有人見過真正的海棠,他們幾乎是源源不斷地、秘密地都來自同一個地方——郊外軍營,他們都是青王府的人。”
容蘭若直到這里才微微一頓,迫切的想要聽她說下去。
“我被接到了青王府安頓,后來沒過幾天就被青王爺輾轉送到了喬將軍府,他告訴我:青王府如今已經不安全,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意外,只要等到太后被分權,我身為長公主,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會不顧及自己的血脈的。”
“我就在喬將軍府一直等到了戰皇叔回京,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戰皇叔,他尚且是個不到弱冠的青年,知道我的身份后,帶我進了皇宮,向皇上陳情。最后他對我說:只要太后還在這世上一天,這條路就兇險異常,提醒我萬事小心。他那時就已經知道太后會對我下手,且不留余地了。”
“太后不止一次的在明面上想要除掉我,但都被他阻攔了下來,到后來,她就不停的在我身邊安插眼線,除了玉瑩,沒有人正眼瞧著我,我開始慢慢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我被下毒了。”
“而且不止一次。我以為我快死了,茍活的這些歲月,我也享受了不屬于我的榮華富貴,覺得也夠了,就開始慢慢的等著自己的死期。”
“直到那一天,太醫院說我可能要不行了,我再一次見到了戰皇叔。我知道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罪人,我向他陳述己過,他卻渾不在意,還說我要是愿意,可以繼續以淳于海棠的身份活下去……”
她像是終于說完了,眼角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像是一個被釘在死刑架上的罪人終于述完己罪,等待宣判的模樣。
良久,容蘭若都沒有言語,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難怪……那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