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用太長的時間，溫新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明眼人都知道，事情的背后是以耿英為首的士族大臣在作怪。只是查來查去，得到的證據最多只能指證相府的西曹櫞。

西曹的背后是丞相不假，可是耿英把自己撇得干凈，就算皇帝認可了許飛的想法，想要追查。耿英最多也只不過是犧牲一個卒子而已，根本就是無關痛癢的事。

所以許飛并沒有著急，士族就像是一棵參天大樹，遍及魏國各處。不剃掉一些枝丫，根本撼動不了主干。而要想將他連根除去，更是不容易。只不過，再大的樹木，總會有生長的極限，盛極必衰是普遍的真理。

有了之前的經驗，許飛不再想著完全的勝利，而是將重點放在了加速其衰敗上。

借著手中掌握的京選士子的證據，他派人偷偷的搭上了相府西曹的線。

如果直接將證據遞交御前，最大的可能只是耿英丟了一個小卒而增強了防備，許飛依然一無所獲，而如果將它作為魚食釣住西曹，那許飛便會多出一顆有用的棋子。

西曹雖只是小吏，丞相屬臣。手里卻握著四品官員的考核推薦權，稱得上是丞相的左膀右臂。恰巧現在的西曹楊芳，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只不過是憑著精明能干得到耿英的賞識而已。這樣的人，內心不會存在太多的道德羈絆，反而更加看中得來不易的地位和權力。他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是受了士族的命令，如今許飛的各種證據擺在面前，他自然能很快的知曉其中厲害而毫不猶疑的答應合作。

或許這是屬于人心的一部分，能算的清個人利益得失的人心。

有了這一開端，許飛便不想再閑著了，雙方對弈的棋盤之中，耿英早已布滿了棋子，而自己幾乎是一片空白，完全要靠著皇帝的調停才得以維持平衡。想要嬴棋，也該有資本才是。

他需要更多的棋子。需要將手中的人布到棋盤之上。

第一個是張辰，自從入獄之后，張辰也跟著被革職，如今仍然賦閑在府上。

許飛原本想將他放在廷尉府上做個屬官，可思來想去還是不妥，放在自己身邊，始終只是個從屬，根本發揮不了他的作用，還是要把他放出去，也好在其他位置上多個幫手。

最終，許飛找到了元樞，想讓他在衛尉府就職。

元樞即為太尉，掌管兵事，而這衛尉也是九卿之一，負責京城的防衛，除了京師三輔之外，衛尉府便是唯一的兵力了。

衛尉分南北兩衛，北衛為城防，與執金吾共同負責宮城之外的守備。南衛則是宮防，負責宮城以內的守備，包含了禁衛，羽林軍和宮門衛。皇城安危全系于此。

原本想著，元樞會滿口答應，可是許飛還是高估了元樞，也可以說是低估。

元樞的兵權竟不想讓任何一個人染指。他直接以不缺人事回絕了許飛。

不知道是皇帝的授意還是元樞的安排，在渤海圍城和許飛入獄之后。不說駐外的各軍。單是京師三輔中的左馮翊、右扶風以及衛尉都變成了元樞的人，這些人不是皇親就是元樞府上的食客。就連耿英也沒能插進去。

看來，皇帝和元樞還留了一手。他們極力的促成許飛和耿英之間的爭斗，自己確是從中受益。

照這樣看來，原本以為是一邊倒的朝局，其實早就朝著三足鼎立的局勢發展下去了。

耿英為首的士族，元樞為首的皇族以及自成一派的許飛。

“熱鬧，真是越來越熱鬧了。”看通問題的許飛不僅沒有因為元樞的拒絕而感到沮喪，反而在內心之中還有些許的輕松。

這讓他對于朝局的理解更進了一步。

制衡，一切都不過是皇帝制衡朝局的需要。

因為士族的力量過于強大，幾代以來，看似強大的皇權其實一直在看著士族的臉色生活，皇位的交接也都只是士族內部斗爭的結果。那些得不到士族支持的人，例如元柏，就算是身為皇長子，擁有絕對正統的繼承權，也會在殘酷的斗爭中被淘汰。

而得益于士族內部的斗爭和自身的衰落。皇族才得以真正的掌握權力。庶族平民也才有了一些發展的空間。

這些得之不易的權力縫隙，皇權許飛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他們現在相信許飛，只是想要利用他與士族的斗爭，進而爭取更大的主動權而已。

“既如此，還請燕王殿下給些指點。”許飛見求官不成，便轉而試探元樞的態度。

“官員任免，都是由丞相府應對，你來問我，恐怕不合時宜吧。”元樞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只是又把問題拋回給許飛。

許飛自然知道官員任免歸丞相府管，可要不是和耿英不對付，又何必呢兜個大圈子來問他呢。不過，這話不能明說，許飛想了想說道：“官員任免歸丞相府不假，可是張辰只是小吏，求的是屬官，這些事自然不能找丞相。”

“你廷尉府中也有屬官，為何不為他某一個？”

“這個……，我是覺得張辰做不來廷尉府的事，他與燕王殿下比較般配。”許飛被問急了，只好調皮了一下。

“哈哈，般配。我看是你和我更般配吧。”

“是是是，下官自然和燕王般配。”

“好了，你既然一心想讓張辰出來做事，那我便給他薦個美差吧。近日有一議郎丁憂，你可以去求皇兄，或許會有結果。”元樞笑著說道。

議郎也是屬官，只不過是負責為皇帝某事，雖然品級不高，但是位置特殊，元樞既然如此說，那想必是真心推薦。

許飛回到府中，第二天就把推薦的奏本傳了上去？沒過幾日，便應允了。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這對于許飛來說，也算是收獲吧。

不過，許飛不能僅僅滿足于張辰，他還需要更多的支持。

送走了張辰之后，旋即又安排溫新，讓他暗中調查和聯絡各處官員，將那些出生寒門，不得重用，而又有些才干的人掌握在手中，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便可以派上大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