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天色已漸漸變亮。
雖然天色還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但已能視物。更何況對于墨宣這樣常年行走于黑暗中的人,越接近黎明才越讓他難以適應。
“公子。”墨宣一襲黑衣,身材挺拔,立于顧長青門前。
“進來。”房內傳來顧長青清朗的聲音。
墨宣推門而入。
顧長青已衣冠整齊地點了燈坐于桌前。
在墨宣眼中,公子從來都是有條不紊、臨危不亂的,也從未見過他著急忙慌、手忙腳亂的時候。
“屬下暗中查探江南各地。六年前除揚州林家出事以外,當年的揚州知府也相繼辭官歸隱而后便無所蹤,隨后新任知府查無線索便歸此案為懸案。除此之外,好像并無其它大事發生。不過奇怪的是,江南各世家全都嚴禁其口,各自為事,對林家的事避而不談。雖有諸多嫌疑,卻無任何線索。好像與當年七皇子之事并無絲毫關系。”
“不對。當年東郡發兵,慕容肅將軍領兵抗戰,陸盛侯爺自請命護送糧餉。而后便傳出慕容肅貪圖軍功,勾結外敵。陸盛私吞軍餉,與慕容肅相互勾結,所圖不軌,心生異心。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猝不及防了。東郡與江南各地相距極近,若說之間沒有聯系,不太可能。我讓你查訪江南各地事發當年的狀況,你探查的如何?”
墨宣一一細稟。他自認不夠聰明,比不得自家公子。也許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公子就能聯想到很多事情。
“對了。公子讓屬下探查林家之女的事。當年發生事故的觀音山并無任何痕跡。不過自揚州城外的荒山密林深處發現十幾座墳冢,其中就有林家家主夫婦和其女兒的墓碑,同時辭世于六年前,但并未刻立碑人。”
“若是那位林家小姐辭世于觀音山寺廟,又怎會與其父母葬于一處?還是說這立碑之人是熟識林家人的人,更或者本就是林家人?”
“這?無從查知。”
“關于六年前,有什么坊間傳言嗎?”
墨宣驚訝!公子什么時候相信坊間傳言了?不是說流言止于智者嗎?
“林家家主仁善,常常施恩于百姓。對于林家之事,百姓也都驚疑,所知者甚少。哦!對了。林家出事前一個月,有位將軍曾到訪林家。”
“誰?”
“江南正三品參將張扈。”
“這人是誰?”陸子翼突然跳窗而入。
“聽聞此人性情人如其名,張揚跋扈,并常宿煙花柳巷。林家之事發生后的半年,張扈有次夜宿煙花閣,因常年損耗精力又服用大量催情藥物……”
墨宣說到此有些不自然,停了下來。總覺得與豐神俊逸、清雅出塵的公子講述這些有辱公子的耳朵。
陸子翼唇角勾笑:“我說,墨宣,你身為暗衛,講述事實,怎還不好意思了。別告訴我,你沒借任務之便夜宿青樓酒肆過。”
墨宣沉默不言。這些年他早已習慣陸子翼的口不擇言,遇到此情況,最好的辦法便是對陸子翼的調侃愛搭不理,這樣他才會失了興致。
果然,陸子翼撩衣一坐,“無趣!你不會以為你家公子多清純高雅吧!我告訴你,你家公子表面看起來清逸出塵,實則內里也是紅塵俗人。不然怎會兩次踏入醉香樓?”
陸子翼朝墨宣挑眉。
墨宣絲毫不在意。在公子面前,該講的話才講,不該講的閉口不言,省得最后倒霉的是自己。
“當地的官府案宗呢?怎么講?”顧長青淡淡道,對陸子翼的話充耳不聞。
“當時查封了煙花閣,不過仵作查驗確實是身體虧損嚴重又因強效藥物刺激過度而亡。最后官府撤了查封,以自然死亡結案。我也悄然探訪了煙花閣,并無異常,應當不是某些勢力的暗樁。”
陸子翼見他們并不理會自己的話,頓感無趣。
“公子懷疑他的死不尋常?”
陸子翼看向顧長青,“你是懷疑林家尚有人存活于世?還是說林家之事有知情人,且與林家關系密切?”
顧長青撩唇一笑,“有人知曉不假,或許正有人在暗中布局。”
“公子知道是誰了?”
“這先不管。綠竹公子到蘇家醫館了?”
“是。屬下把綠竹公子送至醫館,并親眼看著他走進醫館。這才回來稟告。”
顧長青點了點頭。
陸子翼嘆氣,“既然擔心,怎不去看看?”
“公子。”曹毅急匆匆推門而入。
三人同時回頭去看他。
“出了何事?”顧長青道。
“公子,宮里郭總管來了。”
陸子翼皺眉,“這個時辰,早朝還未結束吧!丞相不在,看來是找你的。”
顧長青淡淡道:“走吧!去看看。”
說完,便和曹毅一起去往前院會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