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吼得愣在當場。
為什么不犧牲自己?
……
“論身體能儲存魔力的量的話,你既然能護著“心臟”,護著族人這么久,能耐自是不俗,你為什么不犧牲自己?”
為什么?
被推到后面去的白泱雙手慢慢緊握成拳:“就算你是那只綿羊的戀人又怎么樣!你憑什么質問澄!我們都不愿意澄因此喪命!族人也依舊需要澄的庇護!”
“白泱!”
為澄說話,卻反而被吼了一聲,白泱低下頭……其實她一直明白的,但是也同樣不想他那么做,不想,也舍不得他離開,才故意不去戳破,視若無睹,如果自己代替他去完成他的愿望……
“夠……了……”像是喊白泱得名字用完了力氣,這二字輕飄飄的,像喃喃自語,或許就連他的聲帶都沒有因此顫動過。
然而就在那一瞬,白泱便沖上去,動作滑稽而狼狽的蹦跳著把澄護在身后,小聲念了幾句什么,幾縷黃綠色螢光忽閃,白泱化為枝繁葉茂的大樹,唯余一張臉被包裹在樹皮之中懇求:“……不要再逼澄了好不好?”
任白泱推倒,跌坐在地,護在身后,澄輕笑,終于放松下來一般,舒出一口氣:“夠了……白泱,你不必做這些,明明與你無關的事,該是我的選擇,該去承擔的,我……逃避得已經夠久了,活的時間,也夠長了,你還有真正該去做的事,不應該……耽誤在我身上。”
他都明白了啊……她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除了自己沒人知道,也不過會當她是吵嚷著想得到大人寵愛的任性孩子。
但白泱還沒來得及多出神,就見澄站起身,一如她幼時迷路時遇見他時,安慰她的溫和笑意,不在乎的拍拍身上的塵土,緩步向高臺上走去。
沒有人去阻止他。
有能力阻止的人或無動于衷,或不在這里。
沒能力阻止的人或做了旁觀,或慌張不已。
白泱分不清自己在哪一條線內,只是剎時心臟漏跳了一拍。
“舍卻己身,是我自愿,我只渡我想渡之人,白泱,你不用憐惜我。”
沒有回頭再多看旁人一眼,更沒有再顫抖,少年躍進池水中,“噗通”一聲,連水花都沒有濺起分毫,染成了月色的湖水只是起了幾絲波瀾與漣漪,再沒了動靜,那人仿佛從未存在過,出現過。
沒有任何人有任何動作或話語,靜地如同方才的一切都是錯覺,林中依舊風過陣陣,蟬鳴聲聲,與往日又有哪里不同?
白泱身上的咒語也在同時解開,只是與方才的光芒不同,幾只與那人發色相仿的螢火蟲在解開咒語后,四散離去,化為無物。
然而白泱卻像被點了穴般,呆立在原地,久久看著平靜的湖面,仿佛如此看下去,那人就會又再次從水中走出,對她溫和微笑,摸摸她的發,帶她回家,遞給她好吃的蜂糖一般……
可是怎么會呢?是她看錯了才對……什么“舍卻己身,是我自愿,我只渡我想渡之人,白泱,你不用憐惜我。”都該是幻聽才對,他那么膽小,卻硬要擔起重任,強撐著的人,該是最怕死,想依賴人卻又只能強裝厲害的才是,他怎么可能會跳進去當了祭品呢?
淚水不自知的從眼眶滑出,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