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韻情緒好不容易平復了些許，巴巴地看著舒云：“師父，我好想你……”

父母與師父，于齊韻而言都是親人。

是她都舍不得割舍的存在。

當初師父給出的選擇，對她而言，有兩種結果。

一是離開家人，跟隨師父修煉，從此長生不老，卻再也不能見到父母兄長。

二是不跟師父離開，陪伴父母身側，固然師父會失望，卻不會離開她，不要她這個徒弟。

齊韻一直以為，她和師父會有再見之日的。

盡管愧疚，卻并非無法彌補。

誰知造化弄人，前世至死都沒有見到師父。

甚至于重生后，如今都過了好幾個月，引神香都被她點了好幾回，這最后一根香，最后一次機會，齊韻卻沒有抱多少希望。

“我還以為，這輩子，我也見不到師父了……”泛著水潤光澤的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師父。

舒云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

“傻孩子，師父也想你啊，不過你也知道，師父不是此界中人，在自己所處的世界，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師父所處的世界，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仙界了。

師父不是凡人，可能對師父而言不過短短一瞬，于她卻是一生之長。

“師父，那你的事情做完了嗎？”齊韻問道，“還有……您的身體……”

送她重生到年少之時，與逆天改命無異，師父又這么久沒出現。

如今時隔數月，好不容易出現了，卻又是虛幻之體。

齊韻想問卻又不敢問。

因為她怕結果太壞，壞到她承受不起。

不過還好，舒云笑道：“韻兒不用擔心，師父雖然損了元氣，但于性命無礙。”

舒云之前一直在閉關養神，在洞府里布下了禁制，所以聞不到引神香的幽香。

近日身體才恢復些許，撤了結界。

“那師父為何以這種形式與我相見？”知道師父無礙，齊韻松了口氣，卻還是有些擔心。

舒云解釋，說是在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抽不開身，又怕讓她擔心，才分了一縷神識過來。

過不了多久，事情結束之后，舒云便能抽出時間，來看她一回。

齊韻徹底放下了心。

甚至開始開心起來。

她忽然又想起自己做的夢，眨巴著眼睛看著師父，撒嬌道：“師父從前一直不肯告訴我，為何一直待在我身邊，又為何收我為徒，現在可以告訴我了么？”

從前，無論齊韻怎么糾纏，舒云都閉口不言，實在被纏得沒辦法，也不過說是“有緣”。

齊韻可不相信。

不過也確實問不出來。

可是這一次嘛……齊韻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你不是猜到了嗎？”

齊韻昨日做的夢，似乎沒有瞞過舒云的眼睛。

“可是我想你親口告訴我啊。”齊韻笑道。

舒云卻突然沉默了，沉默了良久，他嘆了口氣，神情說不出的奇怪，讓齊韻看不透。

“你前世，不，現在應該說前世的前世，是我的徒兒。”舒云語氣開始變得懷念，“你那時是個孤兒，被我撿回了洞府，收為徒弟……”

齊韻聽得很認真。

她知道，故事里的她，是夢里那個高冷出塵仙氣飄飄的白衣女子。

舒云說了很多，帶她回洞府，教她修煉，帶她去歷練……

卻唯獨沒有說，她為何會來到另外一個世界。

如果那個地方是仙界，如果她的師父是仙人，那么她……

齊韻想起夢中的那個自己，凌空而行的神仙手段。

她想，或許不是如果。

她曾經，真的是個仙人，一個如今墮入凡塵的仙人。

齊韻不敢問為什么，她隱隱猜測，應該是犯了什么錯，還是很大的錯，才會如此。

師父能在她入了凡塵還不放棄，花費十數年光陰陪著她，為她洗筋伐髓，教她重修仙道。

可自己……

自己卻拋棄了師父。

自己，是不是又一次讓師父失望了呢。

舒云看著突然情緒低落的齊韻，疑惑問道：“怎么了，韻兒？”

“師父，韻兒是不是讓你失望了好多回。”齊韻低著頭，語氣里有難以掩飾的失落。

前世不愿跟隨師父修煉，在師父封印以后，因為愧疚也不再繼續修煉，卻不知道，師父的封印，只是讓她不能使用那股力量，而不是不能修煉。

不能使用，齊韻明白，是因為那股力量太過強大，自己那時候又還小，很容易使用不當，釀成大禍。

可自己卻不懂師父的苦心。

舒云摸了摸齊韻的頭，語氣卻滿是驕傲。

“傻孩子，你一直都是師父的驕傲啊。從前，同輩里，你的修為進步最快，甚至超越了許多成名已久的天才……”

齊韻感覺到了那股驕傲。

師父，為她而驕傲。

那時候的自己那么厲害，這一次，她也要如此。

最強天仙，眾仙敬畏的韻之仙子。

“師父，仙界之中，修為境界是什么樣的？”齊韻問道。

她只知道，人的修煉，是從練體開始，練體、凝氣、靈丹、化嬰、分神、合體、渡劫，度過了天劫，便能羽化成仙。

那么仙界的境界呢？

天仙，又是何種層次？

這些，都是師父以前從未提及的。

舒云笑道：“仙界啊，凡仙、玄仙、天仙、仙君、仙尊、仙帝，你的路，還長得很呢。每一個境界，修煉突破都需要幾千上萬年之久，有的仙人，甚至一輩子都突破不了，止步于某個境界……”

齊韻連忙補充：“我知道，師父是仙尊，僅此于仙帝的第二強者！”

齊韻臉上洋溢著笑意，似乎這么厲害的是自己。

“師父可不是第二，仙尊也不只有我一個。”

“那師父也很厲害了！”

齊韻滿是崇拜，舒云搖頭無奈，眼睛里卻滿含寵溺。

真正厲害的，是他曾經心軟撿回去的徒弟才對。

修行天賦，進階速度，數萬年來，恐怕只有上任仙帝才能勝之。

無論是今生的齊韻，還是曾經的韻之，都不知道，她被譽為是萬年來唯一一個有可能突破仙尊，達到仙帝的仙。

是的，仙帝，已經萬年沒人達到了。

每一個時代，只有一個仙帝。

而韻之，是仙界的希望。

如果從此再無仙帝，仙庭勢必敗落。

可能也是因為進境太快，走得不夠穩，也有可能經歷得太少，不知世事，她的心境并不穩。

舒云回想起韻之走火入魔時的模樣，明明疼痛得猶如萬蟻噬心，她卻毫不在意，擦掉嘴角的血，苦澀地看著他：“師父，對不起，韻之……辜負您的期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