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予城和顏千越到的時候，每人手里都拿著不少的東西。

穆予城手里狐裘、白裘、水貂毛、兔子毛好些個保暖用的，而顏千越這邊，手里暖爐、湯婆子也是各式各樣的。

“芷容，給你這個。這是火石頭的，拿在手里自己會發熱的。”顏千越邀功一樣的，把幾塊黑色石頭塞進了她手里。

“你們這是……”夏芷容有點眼花繚亂。

“多多益善，瑾瑜過來，把東西都收起來吧。”穆予城說著，他自己帶來的，連帶著顏千越帶來的，一起堆在了桌子上。

瑾瑜瞧著這些東西，“嘖嘖，二位爺財大氣粗，這些花樣就算是相府的小姐，怕是見都見不著吧。”

這兩個人，一個常年在外征戰，走過不同的地方，見過各色的人物，稀奇東西自然多。而另一個，行商遍布天下，商賈通往海外，什么樣的稀罕物件也都能找的到。

若是有識貨的現在站在這里，必當驚訝，隨意堆在桌子上的這些東西，可夠賣下十間這小酒館的了。

“算了，瑾瑜，把東西收了，咱們談正事。”

夏芷容懶推辭，反正到最后，東西還是都會用在她身上。

如今她自己也清楚，青云山的這一趟對她身體損耗太大，不好好保養，怕是不能她進夏府的大門，就要交代了。

三人進了包廂，穆予城帶上了朱維楨旁聽。

“這孩子是誰？”顏千越上次就想問來著，事情一多起來就給忘記了。

他目光在穆予城和夏芷容身上來來回回，要不是沒道理才半月時間就能造出個孩子來，他都要懷疑這是不是他們倆人的孩子了。穆予城生性冷淡，除了夏芷容還沒見過他對誰上心的，能讓他帶在身邊，這孩子肯定不一般。

“新收的徒弟。”穆予城言簡意賅。

“你肯收他了？”夏芷容驚訝。

“你會收徒弟？！”顏千越明顯更驚訝。

“談正事。”穆予城處變不驚。

夏芷容和顏千越都斂了斂神色，夏芷容拿出來那份孫志洲的履歷，放在桌子上，“你們看一下吧。這個孫志洲用了十二年的時間，打通了京城吏部的考核官，把自他以下的官員全部都換成了自己的心腹，我相信，他的目的絕不止是為了在這場水患中失蹤的。”

穆予城越看臉色越黑，“他這是想自立為王嗎？”

“的確是個有本事的啊，那這個叫宋遠道的人，找到了嗎？”顏千越細細看過后問道。

“宋遠道……死了。”穆予城冷冷開口。

夏芷容皺起眉頭，“什么時候的事兒？”

穆予城拿出了另一份文件，“冬至日，安邦教火燒禮部祠部司，一人死亡，三人重傷，死的那個，就是宋遠道。”

他放在桌上的，就是冬至那夜，禮部失火的調查結果。上面寫著，乃是人為放火，著火點分散，是多處點火。

“宋遠道一個稱病在家的吏部侍郎，為什么會在冬至日的夜晚，這個按理說應該家家團聚的日子里，出現在了禮部的祠部司？”夏芷容不禁發問。

因宋遠道死亡的消息，孫志洲又沒了痕跡。

整件事情蹊蹺的很，像是一個非常周密的計劃，讓你找了破綻的同時，卻又掐斷了你找到破綻之后的希望。

三個人沉默了下來。

“這個人，我認識，是我的伯伯。”朱維楨指著孫志洲履歷上的一個名字，說道。

“管坤？可他姓管，你姓朱啊？”顏千越顯然是不信的。

朱維楨卻點了點頭，“坤者，女也。他一個男人怎么可能叫這個名字嘛，這個伯伯本命朱鈐，名同音為乾，聽父親說起過，他曾是縣里有名的武師，少年時年輕氣盛，打死過人，后來就不知所蹤了。八年前，他突然間回來了，改名換姓，容貌似乎也和從前不太一樣。一回來就成了縣里的給事，沒過多久就升任了縣丞，好多人都紅眼過呢。”

夏芷容皺起眉頭，心中有了猜測，“你同這個伯伯講過話嗎？或者，你還記得這個伯伯經常會做，經常會說的話嗎？”

朱維楨好生想了一會兒，點頭道，“他功夫很好，我想和他學功夫，他不肯教，于是我纏了很久。伯伯說，如果我肯跟他走，他就教我。他說要帶我去很遠的地方，要學很久的功夫。我不愿意離開家，就拒絕了他。”

“還有嗎？去什么地方？”夏芷容語氣急切。

“叫什么麓谷，他說，學會了功夫，以后都不用再受別人欺壓，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還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什么公平，什么正義的，我聽不懂，也就記不得了。”朱維楨勉力回答道。

夏芷容無力跌坐在椅子上，“生來平等，吾本正義。”

朱維楨眼睛亮了起來，“對對，就是這句。”

顏千越一頭霧水，“你怎么知道？”

“這是安邦教的教義。”穆予城聲音低沉，透著殺氣。

她本也不知道，還是穆予城執意停留在隴西府，帶她去了那個小村子，正好安邦教的人在傳授教義。教義被整理成了一本書，記錄了很多東西，但書的封面上，印著這句話，所以夏芷容印象格外深刻。

“我竟沒想到，堂堂大金的一府府尹，竟然會是邪教頭領。”夏芷容苦笑。

查了這么久，找了這么久。本以為這個孫志洲會是解決夏松濤這個難題的答案，可沒想到，他卻成了另一個問題。

如果孫志洲是安邦教的頭領，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宋遠道會被燒死在禮部，為什么整個河西府的官員會都不見。

“你們還記不記得，當初顏千越打聽到的事情。在水患發生之處，有官員為了政績，私吞賑災糧餉，謊稱流民暴亂。張平告訴我，他們被關在城外，不許進城，發下的米糧當夜就被人搶走。而朱維楨說，他們一直躲在城里，在賈康進城之前，根本沒有出去過，更沒聽說過什么安邦教占城。”

夏芷容目光灼灼，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