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的最中間是一條長著人身的大魚，被掛在一張很大的漁網上，拼命掙扎，而就在它旁邊還站了個十分漂亮的少女，正拿刀一片一片的剜著它身上的肉。

畫面雕刻的十分細致，少女很美麗，但臉上的笑容卻帶著殘忍。

“這好像是佛經里提過的八百比丘尼。”我皺眉道。

“行吶，楊修遠，連佛經都有研究，還不趕緊給我們解釋解釋。”

“八百比丘尼是日本的一個傳說，捕魚的少女因為吃下了人魚的肉而獲罪，獲得了長生不老的力量。”

“長生不老還叫獲罪？”裴好奇道。

“這不奇怪，在人類最古老的傳說里，長生一直是作為一種詛咒存在的。”我一手拿手電照著壁畫，努力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吃下人魚肉而長生不老的比丘尼實際上活的非常痛苦，她活得太久，只能看著親人、朋友一個個老去死去，直到最后再沒有誰認得自己，甚至忘了父母是誰，自己又從哪里來……她看遍了世事無常，最終在山洞里絕食而死——墓主人把這東西刻在這里干什么？”

“楊修遠你可變笨了啊，還用問嗎，肯定又是長生那桿子事兒，墓主人也就那么點出息。”

“廢話，我當然知道和長生有關，問題是他為什么要把雕好了的壁畫掩蓋起來，如果是為了隱藏，又為什么故意把佛頭的異常做的那么明顯！”

來回找了即便也沒發現什么異常，我不禁有點急燥，難不成墓主人做這么些玩意兒真就是為了嚇唬人？不可能，他哪有這么無聊！

裴看我真有點急了，也不再說笑，把背包往背上一甩也幫著我四處摸索。

就在這個時候，大佛的腦袋忽然開始轉動。

我一驚，下意識捏住手中的匕首。

裴沖我使了個眼色，順手抄起一個小號佛像悄悄繞到大佛后面，隨時準備著要有情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狠砸一通再說。

佛頭轉了兩圈后掉了下來，裴一提氣，手中石佛狠狠砸下。

但一雙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緊接著佛像內鉆出一個人來。

我心里一緊，毫不猶豫的把手中匕首一氣打了出去，那人竟然把裴往下狠狠一拽，拿他擋住了佛像的入口。好在裴反應也不慢，見勢不妙一個懶驢打滾躲到一邊，身體的優勢被他發揮到了極致，那人竟拉不住他。

匕首“哆”“哆”兩聲打到墻上然后彈開，那個人又鉆了出來，雙手支在佛頭的位置露出半個身子，興致勃勃的道，“哥幾個在這玩兒呢。”

我覺得頭皮一乍，這張臉化成灰他也忘不了。

“是你！”

“啥？”裴一個咕嚕翻起來，看上去也有點傻了。

“嘿，原來也是同行啊，哥幾個給點吃的唄。”男人倒一點也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坐在洞口。好端端的佛像就像是脖子上長了個人的身體，看上去無比怪異。

我翻了翻口袋，雖然不多，但食物還有點。

“謝啦。”男人沖我們笑笑，一點也不客氣。

“你就不怕我們下毒啊。”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樣，我忍不住問道。

沒想到會遇上他，準確的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遇上他。

“當鬼也要當個飽死鬼，毒死總比餓死強吧。”男人托著下巴笑的一派邪氣，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在胡說八道。不過現在的我和他又不是很熟，既然他不說，我也沒什么立場追問下去。

“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嘛。”見氣氛有點冷場，虎子打了個哈哈，“哥們你也是來這倒斗的？”

“不是，我是來旅游的，順路下來溜溜。”男人一本正經的道。

我嘴角抽了抽，“那行，你繼續溜你的，趙叔，咱們先走。”

“哎，真就這么走啦？捎上我唄，往下走可就這一條路，不然不叫你走~”

“你不是來旅游的嗎？”

“是啊，不小心掉海里，游著游著又不小心踩著了機關，然后不小心掉進了這個斗里，不撈一把哪對得起這么多不小心。”男人笑的一臉欠揍，我抽抽嘴角，“廢話少說，哪來這么多不小心？”

“耶？你比以前還要有趣了。”男人噎了一下，隨即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我。裴在后面嗤笑了一聲，“齊爺，這回玩脫了吧，要蒙人怎么也得先琢磨個說得過去的理兒吧。”

“你認識我？”齊羽凡笑的更燦爛了，從佛像上翻下來摟住他的脖子，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裴頓時一陣惡寒，連連說道，“齊爺的大名道上誰不知道。”

“先說說你為什么在這兒？難道你是和另外那幾人一伙的？”

“誰知道呢。”齊羽凡聞言放了手，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不過我倒挺好奇你們還能找到這來，看這樣子，他們的擔心倒有點多余。”

我心中一凜，知道齊羽凡這是對自己起了疑心，畢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我現在表露出的樣子絕對不是不是這個時候的我該有、或者說能有的。

不過關于這一點我早就想過，我總不可能永遠偽裝成那副蠢樣。與其等之后露出馬腳被人識破之后再想辦法圓謊，還不如他自己先展露出其中一部分，至少以后一旦有人察覺還能有個回旋的余地。

也不是沒考慮過干脆就由著他們的意思趁著入局還不深不再趟這渾水。可這場局牽扯的太大，就是他努力了那么久，也不敢說自己就真的看懂了參透了。

如果能重來一次，要真能什么也不想，自己老老實實的流浪也沒什么不好，這輩子他絕不會再好奇什么未知的答案。

但他做不到！

現在，和他有關系人全在這場局里，涉水太深，他就是再混蛋也做不到在見證了這一切后還繼續當成什么也沒發生的躲在他們身后。

裝作懵懂無知？那代價太大了，多少人賠上了性命，這不適合他。

既然現在所有的事情都還沒發生，既然有機會重來一次，我又何惜一身？

就算到最后仍然逃不過一場笑話，也總好過什么都不做的看著，然后從現在就開始后悔。

“我姓楊，我是楊修遠。”看著他，毫不示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