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的青煙，從玉質青蓮香爐里飄了出來。

暖春閣屋內現下可算暖和了些，夏果第一次打點炭火備暖，也還算細致。

夏果吩咐人將午膳都擺上了桌，便叫貴妃用膳了。

顧青檸看著一桌的美味佳肴卻沒什么胃口，心下總又些擔心。這春桃去了許久還沒回來，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春桃她定沒……”夏果正想著安慰顧青檸，卻被打斷。

“皇后娘娘嫁到！”

一聲高喊之后，詹寧音一身明黃色百鳥朝鳳錦袍出現在了暖春閣門口。

與先前的穿著高了不止一個檔次，詹寧音眼神鎮定，緩步踏入了暖春閣的院子。

還呆在屋里的主仆二人完全沒料到這一出，頓時都有點迷惑。

顧青檸：“皇后怎么來了？”

夏果：“不知道。”

“那出去看看吧。”

夏果將門打開，皇后正步入暖春閣寢殿前的長廊。

“見過皇后娘娘。”

詹寧音直讓兩人在地上跪了許久，才悠悠的說了句：“免禮吧，這日子過乏了的時候，人就有點反應慢了，請妹妹不要見怪。”

“皇后娘娘哪里的話，折煞臣妾了。”

“也是，反正你這個貴妃也做不長了。”

“皇后娘娘在開什么玩笑，臣妾做了什么不對的事情，還請娘娘指教。”

詹寧音惋惜地看著貴妃，面上露出些許笑意，一時心中順暢，也不愛做些虛禮了。

“把東西抬上來吧。”

兩個小太監，抬過來一個擔架，一塊又臟又破的白布蓋在上面。

“這是？”

顧青檸心跳得極快，看那白布下隱約是個人的輪廓。一種不好的念頭涌上她的心頭，顧青檸抓著長廊邊的欄桿：“夏果，你去看看。”

“是。”

夏果將那白布掀開，一具新鮮的尸體就躺在那里。猙獰的表情，發紫的嘴唇，僵直的身體，還有那熟悉的面容，除了春桃就再沒旁人了。

顧青檸險些摔著，夏果忙扶著她靠近那尸體。夏果自己也紅了眼眶，可她知道，此時更不能亂了方寸。

顧青檸跪在春桃尸首旁，愣愣地拍了拍春桃的臉：“春桃，你別嚇我啊。你快起來，你別嚇我了。”

沒有任何反應。

夏果忙托了顧青檸起來，低聲道：“娘娘此刻千萬不能亂了陣腳啊，現下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啊。”

顧青檸一把甩開了夏果，指著皇后：“是你，是你殺了春桃，對不對？”

早站在皇后身旁的桂琴此時譏笑著上了前，“罪女春桃，串通獄卒，欲劫天牢。不過是罪無可恕，畏罪自殺而已，貴妃娘娘可不要隨便誣陷，更何況是我們皇后娘娘。”

“貴妃妹妹，想來這春桃劫持天牢一事也是你一手謀劃的吧。若你此時招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皇后安逸地坐在擺好的鳳椅上，義正言辭。

長廊外突然飄起了小雪，輕輕悄悄的，卻應景得很。

幾片雪花飄到了顧青檸的臉上，夏果擔心貴妃心里上支撐不住，正要上前開口辯解，便被顧青檸用手擋了下來。

顧青檸也不在意這寒風冰雪，站直了身子，聲音鎮定：“皇后娘娘莫不是講笑話了，這事情都還全然不清楚，怎么就給臣妾定罪了。”

安坐在鳳椅上的詹寧音微微地動了動，她沒料到聽了亡國消息就失心瘋一般的人，這個不過十六出頭的丫頭，見了自己身邊人的死去，能這么快回過神來。

桂琴惱道：“呵，天牢都被你們支空了，那還能是假？貴妃娘娘這樣，莫不是做賊心虛。”

“無稽之談，憑什么就是我們貴妃娘娘做的了？”

“將人帶上來。”桂琴朝著后面喊了一聲。

不一會兒，那個守門的獄卒被帶了上來。只見他泥污滿身，神情緊張，一到地方就瞎嚷起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饒命啊！”獄卒跪著去求皇后娘娘。

一旁的人將其拉開，詹寧音瞧都沒瞧那人一眼，只道：“若你想活命，可就得好好說話了。實話實說，知道了嗎？”

“小人明白，”獄卒將頭深深地磕在了地上，“是貴妃娘娘指示了春桃姑娘，與我百兩銀票，然后弄暈一眾獄卒。只是小人真不知道春桃姑娘是去劫獄的，若真是如此，小人有一萬個腦袋也不夠砍得啊。”

“知道了，將人帶下去吧。”

“皇后娘娘明鑒！明鑒啊。”那聲音慘烈極了，顫抖中帶著幾分恐懼。

詹寧音終于起身，一步步走近顧青檸：“人證物證俱在，貴妃妹妹，認罪吧。”

“滿口胡言，且我本就沒做過，叫我怎么認罪？”

“哼，反正也不指望你認罪。來人將這拒不認罪的貴妃擒下，拉去慎刑司，仍憑她還有什么謊話都得閉上了嘴。”

夏果沖上前擋住貴妃，哪里能抵擋那么多有力氣在的宮女。

“你們這些小蹄子，還不來護著你們的貴妃娘娘。”夏果對著周邊候著的暖春閣宮人。

那些宮女太監無不低著頭，甭管是信主子還是不信主子的，在皇后這么大的陣仗下也不敢有什么動作。

詹寧音聽了也只當笑話罷了。

“德妃娘娘駕到！”又是一聲通報。

詹寧音猛皺了眉：這個女人來干嘛？

德妃一進來就看著混亂的拉扯場面，先給皇后行了禮，才問道：“皇后娘娘這么大架勢，要擒了貴妃做什么啊？”

“那你就得好好問問這個罪婦了，若是你識相，就好好候在一旁，別過來搭腔。”皇后如此氣勢凌人，還真是頭一遭。

德妃也頭一遭頂回了皇后，弄得皇后一臉震驚：“皇后說的是，只是處置貴妃這么大的事，還得皇上來了才好定奪吧？”

“皇上日理萬機，這么些事我都不能為他處理了，還當什么皇后？你們給我麻利點，別弄死了就好，將這罪婦拿下。”

“我看誰敢！”一聲足夠威嚴的聲音頓時讓這吵嚷的長廊安靜了下來。

“臣妾參見皇上。”詹寧音安分地行禮，先前狠戾的樣子頓時跑沒了影。

李明衡看了眼顧青檸那里扭作一團的場景，常平立馬上前喝退了那些宮婢女。夏果幫顧青檸整理好衣裳，顧青檸卻像個沒事人兒私的站得端正。

“皇上，臣妾絕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皇上的事，請皇上明察。”顧青檸發上的飛雪早化了，幾縷濕潤的發絲貼在她的臉上，如此的畫面卻深深印在了所有看著她的人心里。

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