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有驚無險地回到了暖春閣。

夏果一看見她就走了上來，“怎么啦？怎么滿頭大汗的，出什么事兒了嗎？不是叫你小心了嗎？”

春桃本就又累又急，這一連串問題搞得她百口莫辯，更是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顧青檸站起來問道，“怎么了？有事進來說，夏果，你也別逼著她了。”

夏果看了一眼顧青檸，然后低頭答是。

暖春閣正寢殿的門被夏果關好，春桃才將牢里的事說了出來。

春桃怕得要死，拉著顧青檸的手急道：“貴妃娘娘，您別跟顧公子一樣地笑啊，我瘆得慌。”

“顧公子？”顧青檸疑惑道。

“是二殿下叫我這么叫的，說是談話的時候免得落人口實。況且西凌本來就已經(jīng)沒了，再這樣叫，有什么……”

看著顧青檸漸漸冷下來的臉，春桃的話也沒說完。

夏果推了推春桃，對顧青檸道：“娘娘，您別怪春桃。春桃也不是故意的，還不快給娘娘道歉，怎么說話的呢。”

春桃想要跪下來，被顧青檸扶住了：“沒事，是我失了分寸。你剛剛說二哥哥他也像我這般笑不是？”

春桃不解地點點頭。

“他那是看得比你我都開呢，放心吧，哥哥不會這么墮落下去的，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機會而已。”顧青檸解釋道。

見春桃還是一臉茫然，夏果也笑了，“你不明白也好，免得做錯事。我見你前幾日繡的圍脖樣式還不錯，繡好了嗎？”

“夏果姐就知道取笑我，還沒呢。而且繡好了是要給貴妃娘娘的，可沒你的份兒。”春桃調(diào)皮道。

夏果揪著春桃的耳朵，罵道：“你個小兔崽子，還學會皮了不是，看我不好好教訓你一頓。”

春桃捂著耳朵跑開，“你這樣更別想我給你繡了！”

“嘿！你等著，看我不收拾你。”

“好了，好了，你們倆也慢著點兒鬧。”顧青檸忍不住笑出了聲，滿臉喜氣。

兩個鬧騰的人也停了下來，夏果道：“貴妃娘娘，你終于笑出聲兒了。這幾日你偷偷落淚，我們都很擔心呢。”

“是啊。”春桃眼中閃著淚光。

顧青檸看著這兩人，忍不住別過頭去：“你們合著伙算計我啊，我可要罰你們。”

顧青檸勉強忍著，但話里止不住地帶了點哭腔。

春桃走了過來，將食盒里的花拿了出來：“我不知道貴妃娘娘和夏果姐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春桃希望你們倆好好的。二殿下說要找你們有共同情懷的東西才能是你們和好，我便尋了朵天堂鳥來。”

顧青檸接過這一朵不算嬌艷的天堂鳥，手指都在輕輕顫抖。

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地痛哭了起來。

夏果急了，“春桃你做什么啊，惹得公主哭了，我也想哭了。”

春桃也帶著哭腔，“對，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知道。”

大晚上的，暖春閣在這寒冬里傳出來這樣凄厲的啼哭。

讓這平靜的后宮，頓時多了些風言風語的傳說。

三個人好不容易回了神，各自歇息做事去了。顧青檸突然想到了什么，說道：“年關在即，若我去求皇上赦了二哥哥，行嗎？”

夏果和春桃聽著呢，只是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大赦天下，可以赦免好多有罪、無罪、冤罪的人。可是這“敵國”的皇子，怎么可能就放了。

“不行，若是皇上不計較就罷了，可萬一問起娘娘的罪怎么辦呢？”夏果想了想，還是堅決反對。

顧青檸深深地嘆了口氣，“就知道你會反對，可是現(xiàn)在都不去，以后還有什么機會呢？皇上其實不是個壞人的，我又不是沒和你說過。”

“哼，他原生的側(cè)妃，自己的義弟還當著宰相，是皇上的心腹。這樣的話，貴妃娘娘怎可輕易聽信。”夏果冷聲道。

春桃趕忙打圓場，“夏果姐，你也是的，好好說話好好說話嘛。”

“我也是想的，可先皇后叮囑過我，若是娘娘不聽勸時必得嚴厲勸誡。若不這樣，我豈不負了先皇后的教養(yǎng)之恩。”夏果言辭犀利，就是顧青檸也挑不出毛病說什么。

且思及自己的母后，顧青檸也不免有了些動容。

“我知道了，夏果說的沒錯，是我想的太理想了。”

春桃見顧青檸妥協(xié)，忙說道：“娘娘您別聽她的，她就會借著先皇后來呈威風。”

春桃不像夏果是被先皇后看著長大的，她來伺候顧青檸一年多先皇后就死于難產(chǎn)了。為此，顧青檸一直心里有個坎，順便還牽連了七公主顧青雪。

“春桃，我沒事兒，你們下去吧，我想歇歇。”顧青檸笑著說道，然后背過身睡去了。

夏果和春桃退至了門外，將門關好。

“春桃，你不幫我勸就算了，還說這些做什么？”夏果低聲訓道。

春桃沒有不快，反而悲觀道：“夏果姐不用這么快說我，你先聽我解釋。素日里，夏果姐都是做事沉穩(wěn)冷靜的，但到了感情這塊兒卻沒那么敏感了。”

夏果頭一回被說中了，臉上有點羞愧，但仍仔仔細細聽著春桃的話。

“先皇后的死一直是貴妃娘娘的心病。原先在西凌時，您是負責外面事務的打點；我主要是負責貴妃娘娘的起居，日里夜里沒少見娘娘思慮她的娘親。或許您體會不到，因為您是自小被送到宮里的。我不一樣，父親早逝，娘親一人做工養(yǎng)我們?nèi)摇Ｊ炝侠咸鞝敳簧郏€奪走了我娘的命。我家也只有個心腸毒辣的姑姑，一來就將我賣進了皇宮。若不是先皇后準許我出宮察看，我也不知道自家親娘根本沒個正經(jīng)墳墓。弟弟托在一個心善的鄰居家，可也過不上什么好日子。還好先皇后娘娘寬厚，讓我多帶了些錢財為他們料理。”

夏果木木地站著，緊抿著的嘴唇強自蹦出句話來：“我怎不知，先皇后娘娘待我如同親女兒一般，她死了我也難過著呢。只是現(xiàn)下……”

春桃溫暖地摟著夏果，“不是不叫您勸誡貴妃娘娘，只是別提以前的那些傷心事罷了。”

夏果眼睛紅紅的，鼻子酸酸的，靠在春桃的肩膀上，愣愣地點點頭。

如此乖覺，罕見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