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該喝藥了。”

唐清秋彎頭，看著披在肩頭的銀白的發，垂下的羽睫微顫，須臾，她伸手接過瓷碗，一口一口不停地咽下苦澀的藥汁。

喝完后，宮女低著頭，小心翼翼地上前取過空了的瓷碗，正準備退出去的時候，忽然一道虛弱低啞的聲音響起，被嚇了一跳，直接噗通跪在了地上。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跪在地上的宮女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帶著顫音地應是。

她揮了揮手，宮女立刻捧著碗離開了。

垂下眼簾，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又怎么可能不知宮女為什么會怕她？這副樣子，連她自己都覺得嚇人！

耳邊隱隱約約地有些模糊的雨聲，她艱難地爬下床，拖著虛弱不堪的身子，一步步挪到窗邊，耳邊的雨聲清晰了起來。

她又調整了下身體，側著臉，靠近窗戶，將蒼白的耳朵緊緊貼著冰涼的窗面上，咚咚咚······她好像能感受到雨水打擊在皮膚上的感覺。

她記得娘親死去的那天也下著雨，她被罰跪在門口，細密的雨點重重地打在她瘦弱的小身板上，聽著房間里的咳嗽聲漸漸消失。

她知道這個折磨自己也折磨她的女人終于離開了她怨恨的世界，就在這個雨天，在無人問津的小院，只有她注視著這條生命的逝去。

現在，輪到她了，依舊是一個雨天。

陛下說，她不會死。

那人也說，她會活著。

但是，她自己的身體她又如何不知？

不過——

她垂下羽睫，唇舌微動，舌尖眷戀地纏繞著三個字。

午時已到，天空還是灰蒙蒙的，落下的雨絲密密麻麻的，不見絲毫停緩的趨勢，屋檐上一道道水流傾瀉而下，激起雨花無數，再被吹來的冷風瞬間撲滅。

意料之中傳來消息，禁衛軍發現刺客。

“娘娘！”

陶之夭兩手捧著茶杯，指間溫暖舒適，眼前水氣氤氳，模糊了視線，她眨了眨眼，輕笑了聲，“不急，還有人沒來。”

一盞茶后，一個月白的身影還帶著涼意，緩緩踏入殿內。

長身玉立，眉目如畫，笑意輕淺，恍如謫仙。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

她放下已經微涼的茶杯，淡笑道：“月將軍不必多禮。”

“想必月將軍已經知道了，那便和本宮一起去見陛下吧！”

“諾。”

于是，剛從外面進來的月沉還沒坐下，轉身跟在她后面又要往外淋雨去。

“外面冷，皇后娘娘還是多穿件衣服。”

陶之夭頓住，心下有些奇怪，身后的聲音溫潤清澈，一如往昔，但這略微像是關心的話，卻不大像他淡漠的性格。

一旁的璧藍聞言一下子變了臉，“哎呀！都怪奴婢，今兒天冷了許多，竟然忘了給娘娘多穿些衣服，真是該打！”

說著，直直就要往自己臉上打去。

陶之夭趕緊攔住了她，早忘了那點奇怪的了，沖著她笑罵道：“行了，本宮還沒說什么呢！你就這么急著想打自己？”

看她還有些楞楞的模樣，陶之夭翻了個白眼，“去拿見披風來。”

璧藍回過神，趕緊跑去選了件厚些又好看的披風又飛快地跑了回來，給皇后娘娘仔細地弄好。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雨絲不停地擊打在傘上，很快就形成了一圈的水柱，像是晶瑩漂亮的珠簾，隔著珠簾，看著眼前與平時一樣的景物，卻是不一樣的風景。

突然，眼前畫風一變，不遠處有兩個侍衛死死地壓著一個穿著白色囚服的女人，女人垂著頭，長發散落，遮住了臉，就這么被按壓著淋著雨向前走。

忽然，有冷風吹過，恰好吹起了她披散垂落的長發，混著雨水和血液，那張臉還是給陶之夭一種略微熟悉的感覺。

就在陶之夭有些疑惑的時候，那個女人突然抬起了頭，一雙陰鷙尖銳得駭人的眼睛，猝不及防地撞人她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