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楚孤霧的瞳孔劇烈收縮一下，指尖捏住的書頁都被無意識的撕扯破了，他也沒發(fā)覺。飛落霞的視線從巨大的投影屏幕轉(zhuǎn)移到他那只漂亮修長的手上，停留幾秒，又移開。楚孤霧松開書頁，曲指輕敲桌面。

毒品嗎？

會是嗎？

暫時壓下心中的疑云，他轉(zhuǎn)去看冬零，“連生知道的遠(yuǎn)比他說出來的多，你帶我的話給他，如果想活命，最好不要離開南方的地界。”

連氏本家在東方，不過以連家人做事的風(fēng)格，勢必是狡兔三窩，不可能只有一個安家立命的地點。

明知道慕容家不能輕易放過自己，連生選在這是急哄哄的離開南方，要去哪里？

事情變得越發(fā)錯綜復(fù)雜，楚孤霧擰眉，指尖摁住眉心，在紛亂的思緒中理不出一點線索，連生投靠他，不過是看中他背后的楚家，未必真的服自己。

年輕啊……

楚孤霧苦笑，總感覺背后有一雙手在推著他往更深的黑淵走，他踏錯一步就會掉下去，從此萬劫不復(fù)。

“先生？”

特意被叫來傳話的冬零已經(jīng)離開，書房內(nèi)只剩下飛落霞和楚孤霧兩人，她喊了一聲桌后出神很久的人。

“嗯？”像是坐著朦朧睡著中被人突然叫醒，楚孤霧先是呆了片刻，眼底的茫然才褪去，逐漸換上他習(xí)慣的狡黠與精明。

“怎么了？”他問。

飛落霞抿唇，視線釘在楚孤霧的臉上，“你臉色很難看，需要我叫醫(yī)生來嗎？”

楚孤霧擺手，“不必。”

他只是有些……預(yù)想不到，向來不聲不響低調(diào)到快成隱形人的喬家會做下這樣的買賣，他從小也聽自己那個無良父親說，有些家族會因為利益去做一些陰德買賣。

但在四大家族勢力形成初始，先祖就對后代子孫定下規(guī)矩，但凡生意有三者絕不能碰，而喬家卻違背先祖遺訓(xùn)，不讓碰的全他么碰了，還順帶上了楚家。

飛落霞知道楚孤霧在煩惱什么，她想了想，還是說：“事已至此，無論先生想怎么做，我都會站在先生這一邊。”

“之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楚孤霧揭短。

飛落霞斬釘截鐵回答：“這次不一樣。”

“嗯？哪里不一樣。”

飛落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說：“我是先生的保鏢，先生想要我怎么做就怎么做，至于我的個人意愿，先生可以不管。”

“放屁。”楚孤霧拍了一下桌，狠狠瞪人，他說今兒個怎么這樣好說話，原來是挖了坑在這里等他。

他哼哼兩聲，起身繞過書桌，從飛落霞手里拿走了那枚玉米粒樣式的儲存器，“先去碼頭看看情況。”

飛落霞一驚，攔住他，“先生不能去。”

“怎么？”

原本也沒打算去，可冬零的話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讓他很想知道那三具無頭尸跟喬家是否有關(guān)聯(lián)。

“危險，”猶豫片刻，飛落霞還是決定如實交代，“那邊的尸檢報告出來了，尸體攜帶大量不明病菌，有很強(qiáng)的感染性，普隆港也已經(jīng)被隔離出來。”

楚孤霧剛邁出去的步子驟然停頓，跟在后邊的飛落霞也及時剎車，再慢一點她估計就要撞上先生的后背了。

“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上報！”把楚孤霧給氣的當(dāng)即就吼出來。

飛落霞依舊是不咸不淡，不急不躁，八風(fēng)不動，“還沒來得及。”

死尸在海上漂浮這么長時間會攜帶一些傳染病菌很正常，并且在尸體打撈上來的第一時間，飛落霞已經(jīng)下令隔離了附近的居民，就是為了避免會有傳染病出現(xiàn)。

楚孤霧覺得自己大概要被飛落霞?xì)馑溃┰甑脑谠剞D(zhuǎn)兩圈，想罵她又罵不出來，想打她也舍不得。

嚴(yán)格來說，除上次之外，楚孤霧還真沒對飛落霞下過這么狠的手，儼然就是想要飛落霞的命。

冷靜半響之后，楚孤霧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邊怎么說，情況嚴(yán)重嗎？”

“在控制范圍內(nèi)。”她之所以能猜測儲存器那些數(shù)據(jù)代表的是毒品交易額，也是因為三具尸體上發(fā)現(xiàn)的病菌。

更可怕的東西……

飛落霞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先生，事情要比原先預(yù)想的嚴(yán)重得多，是否要把念初調(diào)回來？”

幾周之前楚孤霧突然讓念初去上官家的地盤，原因不明，不是飛落霞信不過別人，而是別人沒有念初的能力。

楚孤霧沉吟片刻，“不必，這件事交給你，青熊協(xié)助你。”

“先生……”她是可以，但越是這個時候，她反而不能離開先生身邊。

知道她想說什么，楚孤霧抬手制止，漂亮的明眸望進(jìn)飛落霞的瞳孔里，指尖蹭過她冰涼的表皮，“比起旁人，我更信任你。”

那一瞬，飛落霞冷靜的外表有破裂的痕跡。

——更信任你。

飛落霞輕輕閉了閉眼，希望如此吧……

突然撈上尸體的普隆港碼頭沒了往日的熱鬧，來往的商船漁船全部停靠在碼頭不許離開，打著楚字的白色隔離帶把周圍地域全部圈起來，不許任何人進(jìn)入。

飛落霞站在隔離帶外圍，戴著專門制作出來的隔離口罩，套著雪白指套的手撐住欄桿，一個利索的翻身就進(jìn)了里面。

“哎！落霞姐不能進(jìn)去……”成東都來不及攔，只能急沖沖的跟著進(jìn)去，眼看飛落霞都進(jìn)去了，其他人也都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南方對病疫、傳染源這些非常敏感，因為很多年前這里曾爆發(fā)過瘟疫，死去的人是現(xiàn)在南方人口的一半多。

憑欄眺望界線與藍(lán)天白云相接的大海，飛落霞的手指輕輕摩擦過銹跡斑斑的鐵欄桿，她對這個碼頭隱約有些小時候的記憶。

——

那是一個狂風(fēng)暴雨天，大海掀起的巨浪能把她乘坐的小漁船打翻，她死死抓住繩索，尼龍繩把她的手掌磨得血肉模糊，很疼，她也不敢松手。

第一次踏上南方的土地，就是在這里。

黑暗，陰冷，狂風(fēng)，鮮血……

冰冷的海風(fēng)狂卷過來，激醒了陷入回憶的飛落霞，她打了一個激靈，快速收起臉上的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