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大宅的后面，有一座專門關押囚犯的地牢，深在地下，差不多有一棟五十層大廈那樣的深度。

閆方就被關在這里。

本來以為被抓之后，楚孤霧會立馬審訊他，即使不是楚孤霧，也會是楚家其他人，但她估算錯了，在這個幽閉的底下監獄關了差不多兩個月，楚孤霧才來見他。

早在閆方開槍打傷楚孤霧的時候，閆家就已經從南方家族中除名了，滅門是在在所難免的。

不能一下子對付那三家，但除掉一個小小閆家，對楚孤霧來說輕而易舉。他今天之所以會來見閆方，只是想求證一件事情。

而這件事呢，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

閆方沒有受皮肉之苦，但他的精神狀態非常糟糕，憔悴的臉色，頹然的神情，四肢的輕微顫抖，都在說明一件事情，他被注射了藥物。

“我向來不喜歡太過血腥的刑罰，這樣沒什么樂趣，不過是慘叫幾聲，聽得人耳朵難受罷了。”

楚孤霧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習慣性的把手放在膝蓋處，清貴的氣質與地牢的陰暗幽冷格格不入。

背后沉悶的暗色，配以他筆挺的西裝，領子露出來的那點白色，是唯一的純凈，遠遠看著，他和身后的背景，就構成了一幅充滿壓抑感的古老油畫。

他眼前五米遠的地方，是帶著鐐銬的閆方，鐐銬并不笨重，但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如果想要掙脫，就唯有斷掉四肢。

這是經由特殊合成材料制成的，以前是用來囚鎖大型猛獸的東西，后來才被匠人打造成鎖押囚犯的鐐銬。

閆方眼睛都瞪得血紅了，他嘶吼，“小畜生，你會遭報應的！”

可是楚孤霧并不在意閆方的話語，他眉眼之間的神色永遠都是淡淡的，帶著楚家人慣有的冷漠，唯獨對上他疼寵的人時，眼底的冷漠才會化開，轉而有一絲溫度。

有些人天生就薄情寡義，人性淡漠，偏生楚孤霧就是這樣的人，他幾乎是繼承了自己父母所有的優缺點。

楚孤霧歪了一下腦袋，來看閆方，嘴角邊上揚起一個弧度，“我怕什么報應，盡管來就是了，至于你么，怕是報應不爽吧？”

楚孤霧心中一直有個疑慮，關于楚家海外寶藏的傳聞到底是否屬實？他不相信這個世界有什么東西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

所謂的楚家寶藏，恐怕并非那樣簡單。

他需要在閆方這里得到一個答案，所以才會在今天過來看一眼，親耳聽一聽事情的來龍去脈。

想看看，楚家時代賴以生存的養命之源，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地牢的采光不好，空氣也不是很流通，人待久了會很難受，尤其是對精神脆弱的人，被扔在這里就是最大的刑罰了。

楚孤霧沒準許飛落霞跟著來，怕這里的環境影響她肚子里的胎兒，飛落霞執拗，不讓跟下來，她就等在上頭。

不想浪費過多的時間，楚孤霧直接說：“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說了實話，我就放你走。”

閆方已經做好死的準備，所以只是冷笑，“別做夢了！我什么都不會說的，你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

“都沒聽聽我要問你什么，別這么著急表決心。”楚孤霧笑了笑，閆方肯定認為他想要知道的是那天游輪上的殺手是什么來路。

不過，

偏生他沒興趣知道那個，因為殺手的身份早已確認，是慕容下屬連家的人，當中慕容家有沒有參與，有待考證。

“你問什么我都不會說！死心吧！”閆方很硬氣，不過要忽略他發抖的嘴唇，沒人不怕死。

楚孤霧從椅子上站起來，現在這里就只有他和閆方兩個人，他小的時候還會叫閆方外公，他還被閆方抱過。

“你知道我并不想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你們在逼我，”楚孤霧說：“父親在逼我，母親也在逼我，連你也聯合外人來逼我，我知道你們都想要我死，可惜我命硬，這么多人想殺我都不成。你選擇跟連家合作，是他們許諾了你生條件吧？答應讓你做家主？”

提及連家時，閆方的臉色就是變了，他閉上眼睛，有一種大勢已去的倉然感，他就知道，以楚孤霧的聰慧和能力，不可能不知道幕后的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干什么。”與其這樣折磨下去，不如給他一個痛快。

楚孤霧至始至終表情都沒多大變化，對于生死，對于權力，他并沒有外人看到的那樣視為生命之重，他之所以緊抓著不放，不過是想護住自己放在心尖的那個人，僅此而已。

如果有一天他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沒有了，飛落霞怎么辦呢？會不會被那些人抓起來。哦，不會，以飛落霞的身手，是可以逃得遠遠的。

可他不想飛落霞過那總顛沛流離的生活，所以他需要鞏固楚家這份家業，牢牢握住自己手中這份權利，才能護得了那個人。

“楚家的海外寶藏，在什么地方？”楚孤霧故意這樣問，仔細觀察著閆方的臉部變化，閆方隱藏得很好，一般人確實不會看出來什么。

但長時間經受藥物的摧殘，他的面部肌肉已經僵硬了，牽扯出來的動作他自己都快感知不到了，露出馬腳是必然的。

閆方閉口不談，反倒是說，“你還沒資格知道。”

楚孤霧躲得家主之位的方式不正，閆方一直沒跟他說海外寶藏的事情，楚家這些年靠新起來的產業支撐，財政已經出現赤字。

這個閆方早已暗中調查得知，所以他樂得看楚孤霧笑話，“不要以為坐上了家主之位，就能讓所有人聽命于你，你沒有楚靈鶴的魄力，南方這些家族不會服你，哼！過不了多久，你屁股底下的位置就不穩了！”

“我一直不明白，那些所謂的寶藏從何而來，總是要有所依據才能說得通，”楚孤霧淡笑，“我喜歡研究一些說不通的事情，所以發現了一些小問題，不如你給我解答一下吧？例如說，那批寶藏并不是真的寶藏，而是你們與北方喬家暗通曲款，做起了損人利己的陰德買賣，對不對？”

這里的“你們”，是指過去楚家的歷代家主和閆家的歷代族長，什么閆家守護海外寶藏，不過都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