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布和怎么也想不到，平日聰明能干的妻子心里居然會有這樣的念頭，“要是額娘真的不喜歡海蘭珠，又怎么會冒著大不敬找上奧巴部長？還不是為了海蘭珠一生的幸福？”

“你額娘到底是為了海蘭珠，還是為了你，大家都心知肚明！”布和看著歇斯底里的博禮，只覺得滿心陌生。想到在盛京無依無靠的小女兒，想到她經歷的種種不公，布和不禁紅了雙眼。

“好，過去的事情我們暫且不說。我現在只問你，玉兒她快要回來了，你打算怎么做？”看著丈夫冷漠的神情，博禮心中一顫。可想到剛剛送來的海蘭珠口信，又改了到嘴邊的話。

“我的意思是，玉兒她既然惹了八貝勒的厭，不如就順勢和八貝勒分開來。”博禮試探丈夫的心意，“玉兒從小就聰明機靈，又和十四貝勒......當然，這也要看八貝勒的心意，要是他同意，豈不是兩全其美？”

布和這時候已經平靜了下來，他深沉得看著博禮：“這主意，是海蘭珠和你說的吧。行，既然你心中只在意海蘭珠，日后玉兒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我布和的女兒，還不至于非要扒著他們愛新覺羅家！”

說完這話，譏誚得看了眼博禮，直接掀開簾子走了。博禮臉色發白，萬萬想不到丈夫居然會說這樣的話。吉嬤嬤上前扶了一把，勸道：“次妃，貝勒只是突然生氣，等過幾日就沒事了。”

博禮嫁給丈夫多年，還從來沒有受到他這樣的冷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么辦。聽到身邊的嬤嬤這么說，就像得到了靈藥：“對，對，貝勒爺他向來敬重我。剛剛是因為玉兒的事情才......我多哄哄就好了。”

天命十一年，八月十一日，這一天，大金風云變色。六十八歲的努爾哈赤因為舊疾復發去世，臨死前，只有他往年最疼愛的大妃阿巴亥陪在身邊。

大金皇宮，大政殿

“到了現在，難道諸位還要懷疑？”大殿之上，一身孝服的東果格格率先出聲，“現在父汗先去，我們只能先確定了即位大汗的名分，再由其帶領我們給父汗出殯。總不能讓父汗一直這么留著！”

各旗主心中也明白這事情的輕重緩急，可問題就在第一步啊！莽古爾泰早就有打算：“額各其，我向來只會打仗，不會治理國家。現在父汗先去，慧眼識英看重了皇太極，在我的心中，皇太極就是未來的大汗！”德格類緊隨其后，立馬附和。

站在下首的皇太極神情悲傷，聽到這話也絲毫不露喜色。不少朝中大臣見此暗暗點頭，不管內里如何，總之面上這八貝勒倒是很端得住。他端得住，可在上面的阿巴亥卻著急得不行。

“公主，大汗死前明明留下懿旨，傳位給多爾袞！大汗說，多爾袞是最像他的兒子，要四大貝勒輔助多爾袞執政大金。烏恩呢？這一切烏恩都可以作證的！”現在可不是打馬虎眼的時候，稍有疏忽，他們母子幾人性命不保！

“烏恩？”東果格格挑挑眉，“大妃看來是悲痛之下，得癔癥了。烏恩伺候父汗一輩子，父汗先去之后，烏恩就跟著迅殉主了。我知道，大妃摯愛父汗，現在難免心緒不寧，可懿旨不是能胡說的。”

聽到烏恩已死，阿巴亥臉色蒼白：到了此時，她哪里還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阿巴亥轉頭看向代善，如今，只有這個男人可以救她們母子的性命！代善卻冷冷看著她，眼中滿是厭惡。

“大妃，你就不要在胡說八道了。父汗死前，根本就沒有把汗位傳給多爾袞，因為他打心眼里就厭惡你！父汗有一次和我說過，你心懷嫉妒，每致帝不悅。雖有機變，終為帝之明所制。留之恐后為國亂！”

“父汗不是要傳位給多爾袞，而是要你殉葬！”代善抬起手指著阿巴亥，言辭如刀，刀刀劈裂阿巴亥的心。恍惚中，阿巴亥想起努爾哈赤的話：女人的忠誠，只是江山霸業中最無所謂的東西，我是，我的兒子也是！

“父汗有命，雖欲不從，不可得也。阿巴亥，你上路吧！”代善素來在朝臣中有威望，再說，大汗仙逝，后宮妃嬪殉葬也是情理之中。當下，眾人紛紛跪地贊同，除了多爾袞和多鐸，無一人反駁。

“不，不會的！父汗他不會這么做的！”多爾袞雙眼紅腫，“阿哈，我求求你，放過我額娘吧！額娘她沒有了父汗，傷心欲絕，神志不清，可我做兒子的不能不管她。我愿接額娘出宮，做富貴閑人去。”

“多爾袞！”阿巴亥大喊，“你不要求他們，是他們大逆不道，是他們奪走了你的大汗之位啊！”多爾袞臉上滿是淚水，絕望一層層涌上心頭：額娘到現在還不明白，四大貝勒，八大旗主，根本沒有一個擁立自己的。

王位之爭，要么得到無上權力，要么丟命一條。若是有五五之數，多爾袞當然愿意爭一爭，哪怕是為了額娘。可現在，就是沒有所謂的懿旨，母子幾人能不能保命還懸著，有了懿旨，只會加速死亡的進程。

“八哥，八哥，多爾袞從來都是弟弟，只會聽幾位阿哈的話，萬萬不會有別的念頭。額娘年事已高，求八哥給額娘一個恩典，讓她隨我出宮榮養吧！”說完，他當著眾人的面狠狠磕了幾個頭。

望著兒子流滿鮮血的臉，阿巴亥渾身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她呆呆望著多爾袞，嘴里不停喃喃：“我沒有騙人，我沒有騙你們！真的，大汗真的把汗位給了多爾袞，他真的給了多爾袞！”

年幼的多鐸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被殿中的氣氛感染，瑟瑟得跟在多爾袞身后。阿巴亥最后看一眼多爾袞，擦干眼淚，看向了皇太極：“皇太極，我有幾句話是大汗臨終之時遺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