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慶宮，內室

“寶音，你明天出宮去幾位貝勒府上走一走。就說，我代表大汗親自宴請幾位貝勒，請他們賞臉過來喝杯薄酒，也算是為來日出征踐行。”

寶音有些擔心：“主兒，剛剛八貝勒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恐怕......”

阿巴亥正對著銅鏡卸妝，聽到這話微微一笑：“背后的人費盡心思設局，總是有所求吧。若只是簡單的女人爭寵，自然也輪不到我操心。可若不是女人之間的事情，想來我們的八貝勒早已有了成算。”

順手拔掉一根白發，阿巴亥嘆息，“回頭想想，我是個沒福氣的！以老八這樣謹慎的性子，想要打動他實在不是一點一滴的事情。更何況這幾年，哲哲對我防備愈深，八貝勒府早就如鐵通一般。”

寶音接過大妃手中的頭梳，輕輕打理：“主子何必傷懷！要奴婢說，這天底下就再也沒有比您更有福氣的人了。多年來，您陪著大汗風風雨雨，無論是誰都不能代替您在大汗心中的地位。”

“你不用安慰我了。”阿巴亥卻無半點傷懷，反而顯得很平靜，“做大事的男人，從來都不會是一個好丈夫。只不過這個道理，不明白的也只有當年那個女人了。”

寶音沒有開口，保持沉默。阿巴亥倒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挺有趣的，我這個不明白情愛的反倒能好好活著，而那些個成日想著情愛的女人，卻連尸骨都沒了。”一片風雪中，外面嗚嗚聲不斷，也不知是抗議還是悲傷。

八貝勒府，惜字齋

“貝勒爺，那兩個廚子都是從宮里出來的。其中一個和承禧殿里的宮女是同鄉人，據說，她們一家子在半年前剛剛被除了奴籍。至于另一個，在半個月前，她家里突然多出了一筆金子。”呼和低聲稟報主子剛剛得到的消息。

皇太極書寫著手中的狼毫筆，看著筆墨中的紋路：“把相關的人員都處理干凈了，不要讓人察覺到什么。阿巴亥那兒，倒是沉得住氣。真不愧是這么多年來可以在大金后宮屹立不倒的人物，德因澤，還是缺點火候。”

“主兒，要不要暗中警告德因澤一番？她實在太過大膽，居然敢插手貝勒爺的子嗣？”看到皇太極搖搖頭，默不作聲，呼和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那位庶福晉實在不是個有福氣的。

“吩咐下去，準備一些送禮的東西，不需要太貴重。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這些阿哥就要進宮好好孝敬大妃。就是不知道，熱不熱鬧？”皇太極直起身子，把筆放入筒中。靜謐的書房，像是暴風雨前難得的安寧。

和碩貝勒府，正院

代善落白子在頂角，和善端正的臉上微微一笑：“這女人啊，再能干也不過如此。”

對面坐的是一位面容滄桑的老者：“貝勒爺，明日您會去？”

“擔心什么？”代善笑瞇了眼睛，似乎是看到了對方被吃的命運，“擔心阿巴亥？還是擔心底下蠢蠢欲動的貝勒？”

“其實我是真的不著急。父汗還活著，我可不想變成褚英。只不過，這阿巴亥回來之后，確實有些穩不住了！”

“老朽說句大不敬的話，當年大汗委實有些無情。現在雖然大妃已經回來，可兩人之間到底不如從前，也難怪一向沉穩的大妃頻頻動作。可能也知道，若是自己再沒有價值，就不止休棄了。”老者落下一子，口中清淡，棋子卻來勢洶洶。

代善云淡風輕，白子卻絲毫不讓：“女人嘛，再怎么聰明都是這樣。不過，她到底比一般的女人強些。父汗畢竟已經老去，撐不了幾年了。”

“貝勒爺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八貝勒。可老朽研究過，這幾年來，八貝勒軍功頻頻，若是他府中的子嗣再昌盛一些，未必不是大汗心中的人選。再說，自褚英阿哥出事后，大汗已經很久沒有提起立儲了。”

白子直接叫吃，來勢洶洶：“無論是哪一個，暫時都輪不上他皇太極！已經很晚了，你早些回去吧！”老者兩邊輕袖一甩，行了個標準的漢禮退下。

大金皇宮，乾清宮

努爾哈赤站在窗前，手中摩挲著腰間的刺刀模型，低沉著聲音：“既然是大妃的意思，那就隨她吧。對了，我記得老二剛剛好像送了點東西過來？讓人給大妃送去，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烏恩低頭應諾，想了想還是勸：“大汗明日要不要去看看？”瞥到努爾哈赤凌厲的目光，嚇得他跪倒在地上發抖，“奴才，奴才是看大汗最近總是郁郁不樂。大妃，大妃她最能紓解大汗的心情，奴才，奴才就想......”

努爾哈赤擺擺手讓他退下，看著外面被風雪鋪白的官道，摸摸養在身邊的烏鴉。良久，他嘴角微微一勾：“這后金的天確實是小了點，也難怪這么點風云就搞得家宅不寧。”

烏鴉溫柔得啄著他的手指，惹得努爾哈赤看了它一眼：“還是你聰明，知道這后金最應該討好的人是誰。不像有些笨蛋，只會自作聰明。”

四周慢慢安靜下來，只有烏鴉啄著金杯中清水的“嘀嘀”聲。黑暗中，不知道誰傳來一聲嘆息，很快又淹沒在碩大的宮殿中。

五貝勒府，書房

莽古爾泰身穿一件藍色馬褂，手上端著一碗奶茶：“我就是喜歡喝這個老東西，就是學不來那幾個會裝的。哼，喝什么苦不拉幾的茶，一點都不像我們女真的巴圖魯。”

隨從達賴笑嘻嘻的：“可不是！八貝勒那幾個，每天也就是裝的像那么會事，一旦回府還不是和爺一樣。”

莽古爾泰猛得把空碗砸在案幾上，大笑三聲：“好好好，實在爽快！”也不知是在說奶茶，還是別的。

大金皇宮，鐵木亭

代善喝了一口茶，搖了搖頭：“這多爾袞也太不像樣了，明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結果卻一點面子也不給你這個額娘。”